黄石松：实行“弹性退休”或是更好选择

黄石松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高级研究员、中国宏观经济论坛（CMF）主要成员，本文刊发于3月12日中国网。

本文字数：274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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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制度应当保持一定的弹性，通过制度弹性提高社会的韧性和抗风险能力，而不是“一延了之”。

一、人口老龄化的压力

“十四五”是中国人口老龄化加速发展的重要变轨期。从绝对数看，由于上世纪60年代“婴儿潮”出生的人群皆已迈入60岁老年期，中国将迎来第二次老年人口强劲增长高峰，年均净增长或超过1200万人，是“十三五”时期的2倍；年均增长率达4.48%，是“十三五”时期的 1.7 倍；到“十四五”末，中国预计60岁以上老年人口将突破3亿人，占总人口的比例将超过20%，社会从轻度老龄化进入中度老龄化阶段。全社会老年抚养比持续提高，导致当期养老金支付的压力和养老保险制度可持续的压力不断增大。因此，有必要通过“延迟退休”来增加当前养老保险金的收入、减少当期的支出，提高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韧性和可持续性。

“十四五”还是中国老年人口队列更替的重要窗口期。随着“60后”迅速崛起，60-70岁的低龄、健康老年人占比从期初的不足10%将大幅升高至期末的约37%，受益于医疗卫生事业发展、基础教育普及和高等教育大众化，老年人口的健康状况、教育程度将普遍提高。因此，更有能力就业，且其希望就业、希望自我实现的愿望日益显著。在日本、美国和西方率先进入人口老龄化社会的很多国家，老年人就业率是社会进步的一项重要指标，是实现“老有所为、老有所乐”的重要表现。

二、充分就业的压力

根据刚刚公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202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16--2020年我国城镇新增就业总人数为6564万人，年平均创造城镇就业岗位为1312.8万个。尽管刚刚公布的国民经济与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中对GDP增长没有设定年度指标，但仍强调要保持在合理区间，目的就是要依靠经济增长创造必要的新增就业岗位。然而，根据预测，“十四五”期间我国年均新增60岁以上老年人口将超1200万人，与此同时，每年全国普通高等院校毕业生超过800万人，新增就业机会应首先满足高校毕业生、特殊困难家庭和特殊困难群体的需求。比如，必须保证城镇居民每户至少有一个就业人口。因此，“十四五”时期，疫情防控常态化导致全球性经济增长下行，一方面创造就业机会越来越难，另一方面“延迟退休”可能使得老年就业人数快速增加，全社会就业压力将进一步凸显。因此，担心“延迟退休”政策的实施，会使得老年人去抢“年轻人”的饭碗，造成全社会就业压力也具有客观现实基础。

三、高度重视老年人贫困现象

老年人贫困是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都普遍存在的现象，甚至形成了老年人贫困化的趋势。老年人贫困的一个突出表现是老年人更容易陷入长期贫困，更难摆脱贫困以及更容易因病致贫和返贫。这一现象和隐患在中国农村地区尤为突出。在中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实现脱贫致富后，应高度关注老年人经济状况及其贫困化问题，避免因病致贫和返贫。

老年人致贫的主要原因：因病、因灾等导致劳动能力丧失或部分丧失，导致财产损失；代际关系变化导致贫困，比如子女或义务赡养人遗弃、义务赡养人死亡或发生经济困难，导致没有能力赡养等。因此，给予需要就业的老年人充分就业机会是避免老年人贫困的重要手段，也是许多人口老龄化国家的普遍做法。

四、或可实行 “弹性退休”制度

建议实行“弹性退休”制度，既鼓励“延迟退休”，也鼓励“提前退休”。事实上，由于我国现行劳动人事制度中的一些问题，刚性“延迟退休”政策有可能走向另一种意想不到的结果。一方面现在一些行业的从业者既无“下海”创业的强烈愿望，又觉得当前岗位上自身能力和活力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和释放，所以希望提前退休，退休金做生活保障的前提下，去干实现自我价值的事，以此创造更大的物质财富和社会价值。而一些愿意延迟退休的人，往往是一些社会福利好、工作压力并不大的行业。所以，讨论 “延迟退休”政策时，还要看能否激发社会活力，奖勤罚懒，提高全社会人力资源配置的效率。

以日本、德国等较早进入人口老龄化国家为例，退休的年龄界线实际是一个弹性的年龄，而延迟退休的岗位，更多设立在简单劳动、公共服务类，其目的是照顾一些受教育程度较低、缺乏工作技能，但经济条件又困难、孤寡无子女等的特定群体。韩国法律规定的高龄者基准雇佣率以产业领域不同而不同，如制造业为2%，运输业、房地产及租赁业为6%，其他产业为3%。针对不同的类型、就业岗位和人群，美国既鼓励“延迟退休”，也鼓励“提前退休”，以体现人口均衡发展的理念。

“弹性退休”可以包括年龄弹性和待遇保障的弹性。设定一个退休年龄区间，让老年人根据自身情况自愿选择，既鼓励延迟退休，也鼓励提前退休。在正常退休年龄内退休，可以领取全额退休金；如果提前退休，养老金会打折发放；如果延迟退休，养老金会奖励性发放。同时，允许各地有一定的自主权，因地制宜制定退休政策。要尤为关注重点地区的老年人，比如农村地区、中西部、经济不发达地区。具体措施可以包括：完善收入分配制度；扩大长期护理保险制度的试点；开发适合老年人的工作岗位，避免形成与年轻人争夺劳动就业机会；完善保障老年人劳动权益的相关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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