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振华：全球变局加速演进下需高度重视我国能源安全

毛振华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研究所联席所长、教授、中国宏观经济论坛（CMF）联席主席，中诚信集团董事长

以下观点整理自毛振华在CMF宏观经济热点问题研讨会（第50期）上的发言

本文字数：216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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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俄乌冲突下能源价格短期高位运行，但从中长期来看或有望回落至常态水平

俄乌冲突下供给受限是推动本次全球能源价格上涨的主因。俄罗斯是目前世界上最主要的能源供应国之一，是重要的油气生产大国和出口大国。该国石油产量仅次于沙特阿拉伯，居于世界第二位，是OPEC组织之外世界上最大的产油国同时也是世界第二大原油出口国。俄乌冲突发生后，欧美等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发起多轮制裁，包括此前欧美联合将俄罗斯踢出SWIFT系统、实施俄罗斯石油及天然气禁运以及暂停北溪-2线天然气管道的认证程序等，对俄罗斯能源供给形成巨大冲击的同时也加剧了市场对俄罗斯能源供给中断的担忧。受到国际制裁影响，俄罗斯的原油出口供给持续萎缩，导致国际原油价格出现大幅上涨后持续高位运行。

供需关系是能源价格的决定性因素，中长期石油价格或有望趋于下行。虽然石油等化石能源的储量是有限的，但当前石油的勘探开采能力总体来看基本可以满足需求。回顾2007-2008年上半年能源价格的大幅上涨，虽然有OPEC限产的因素，但中国等新兴经济体的需求增加仍然是主因。区别于上轮能源价格上涨主要由需求端驱动，本轮石油等能源价格上涨主要是由供给冲击带来的。长期来看，石油并不是供给不足的商品，OPEC的主要功能依然是成员国限产保价，后续若俄乌冲突影响弱化，石油价格或有望趋于下行。

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背景下，需高度重视我国能源安全问题

俄乌冲突的爆发加速了全球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演化，能源安全问题的重要性凸显。俄乌冲突导致不同阵营之间的分化加剧，未来中美关系存在“全面脱钩”甚至“新冷战”的可能性。石油是重要的战略物资但也是我国最匮乏的资源之一，我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进口国和天然气进口国，我国石油、天然气对外依存度分别在70%和40%以上，在中美大国博弈持续存在的情况下，确保能源安全对我国经济发展至关重要。

在能源领域加强与俄罗斯合作对保障我国能源安全具有重要意义。在俄乌冲突持续的情况下，各界关于美国对待中俄两国的态度存在两种观点，一种认为美国同时把中俄都视为敌手，或希望将其“分而治之”，另一种观点则是认为美国或希望中俄形成更紧密联盟，在此基础上形成和西方联盟的“铁幕”。无论是“分而治之”还是形成“铁幕”，在全球政经格局加速演变的当下，加强与俄罗斯能源领域的合作对我国能源安全均具有重要意义。中国经济发展需要消耗大量能源，截至2021底，俄罗斯已成为中国第二大石油进口来源国、第二大煤炭进口来源国和第一大电力进口来源国，中俄能源贸易约占中俄贸易总额的三分之一，加强与俄罗斯间的能源贸易往来有利于维护我国能源供给渠道，保障能源安全，同时若未来中俄与西方世界出现“铁幕”的极端情况，加强与俄罗斯能源领域的合作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满足我国的部分能源需求。

但需要关注的是，与俄罗斯的合作并不意味着我国能源安全问题就不存在风险。一方面，鉴于美国的“长臂管辖”，未来我们和俄罗斯的能源交易或成为加快我国和美国等西方国家脱钩的重要影响因素。另一方面，依赖俄罗斯这一单一渠道也存在风险，历史上来看，同俄罗斯间的经贸往来并非一帆风顺，期间也出现过许多非“公平交易”的问题。基于多方因素考量，相关部门要加快进行压力测试，以便出现极端情况我国也可以破解困境。

三、在应对能源安全问题方面，政策可从以下四个方面着手：

一是调整国内能源消费结构和能源生产结构，提升能源自给能力。一方面，要对国内能源结构进行调整，降低对化石能源的依赖度。作为能源总量消费大国，为避免能源价格的变化对我国经济和人民生活产生较大影响，能源消费结构需要进行适当调整，尤其要降低对原油、天然气等能源的依赖度。另一方面，需对国内能源生产结构进行调整，大力发展清洁能源。当前我国新能源的装备工业，制造工业已经处于全球领先地位，如太阳能组件、风能叶片和主机的生产能力和技术都处在世界前列，未来要在如何巩固和加大相关领域优势上下功夫。

二是进一步研究和改进能源储备机制。能源储备机制主要是指石油储备机制。长期以来，我国在改进石油储备机制方面已经开展了大量的相关工作，其中在基础设施方面投入了大量精力，储备能力上也有了较大提升，但未来石油储备机制仍有进一步调整和改善的空间，特别是可通过加强对能源价格的预判来改进和完善能源储备机制。

三是对能源进口战略进行认真研究和适当调整。此前欧美对俄采取的将其踢出SWIFT的制裁措施，或可看作一场压力测试，未来人民币面临同样的风险，我国要加快进行相关的压力测试，确保人民币在被踢出SWIFT的情况下也可以顺利完成能源交易，如利用人民币或者区块链进行支付。同时，要加快实现进口渠道多元化，可通过扩展利益相关方来加大我国能源安全保障。

四是厉行能源节约。我国是石油、天然气等战略物资进口国，经济发展需要消耗大量能源物资，在能源领域特别是石油天然气等战略物资领域节约和合理利用仍十分必要。可制定一些相关政策措施，比如采取提高公共交通，减少私家车出行等来对有限资源进行合理利用。但在此过程中，要注意把握好能源节约与提振消费的关系，达成二者之间的有效平衡。

总体而言，在俄乌地缘冲突持续的背景下，我国面临的外部环境愈发严峻复杂，在应对新变化、新挑战的同时，我们要坚持底线思维，做好压力测试，保证我国能源关系基本平衡、保证国家能源基本安全、保障居民生活基本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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