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案分析｜被遗忘，被发现的星：吴大羽作品的市场爆发之路
作为中国抽象绘画的奠基人，“留法三剑客”赵无极、吴冠中、朱德群的老师，吴大羽这位中国现代绘画史上开宗立派式的人物作品，市场一直处在中间地位，即不至于被埋没，又不像他的学生赵无极、吴冠中等人一样星光四射。
吴大羽去世八年后，学生吴冠中曾担忧：“吴大羽老师似乎只在我们一些老学生的脑海中闪光，待我们陆续死去，吴大羽是否也将消灭？”吴大羽一直被誉为中国二十世纪美术史上“大写的人”，也被学生吴冠中称为“被遗忘，被发现的星”。
市场给予他作品的认可，与他的美术史地位及技法成就相比，还远远不及。
诞辰120周年之际，吴大羽作品的价值再度回到人们的视线之中。有藏家评论道：“吴大羽诞辰120周年，正是吴大羽市场元年。全面开启了二级市场对于吴大羽的关注。”
而回顾他作品整个二级市场的拍卖史，正是一道星光时而湮灭、时而发亮，亟待照耀的过程。
01
生前籍籍无名
90年代中期首现台湾拍场
生于1903年的吴大羽，一生正是中国动荡时代的缩影。他创作了2000多幅画作，涵盖油彩、水彩、蜡彩、水墨、漫画、书法，多数于战争中被销毁，如今现身拍场的油画作品只有181幅，成交量160幅，结合内地、香港及台湾三地，成交总额约达6.88亿。
吴大羽作品历年成交总额（单位/万元）
其中1000万到5000万级别有14件，占总拍品数的8.75%；500万到1000万级别有40件，占总拍品数的25%；100万到500万级别有62件，占总拍品数的38.75%；50万到100万级别有16件，占总拍品数的10%；10万到50万级别有22件，占总拍品数的13.75%；10万以下级别有6件，占总拍品数的3.75%。
吴大羽作品拍卖价格占比
吴大羽作品高价榜
Top 10
Top 1
瓶花
1950 | 油彩 画布
60.3×50.3 cm | 0.30 m²
2017 西泠印社拍卖
成交价：4140万元
Top 2
无题10
1980 | 油彩 画布
76×53 cm | 0.40 m²
2023 中国嘉德（香港）
成交价：2469万港元
Top 3
无题no.37（粉墨春秋）
油彩 画布
76×53 cm | 0.40 m²
2023 上海明轩拍卖
成交价：1667.5万元
Top 4
无题14
1980 | 油彩 画布
75.8×53 cm | 0.40 m²
2016 香港苏富比
成交价：1808万港元
Top 5
无题 No.16（京采）
油彩 画布
54.5×39.5 cm | 0.22 m²
2023 上海明轩拍卖
成交价：1288万元
Top 6
彩韵系列之罗浮梦晌
1950 | 油画 画布
52.8×37 cm | 0.20 m²
2019 北京保利拍卖
成交价：1265万元
Top 7
无题No.36（绿菊）
油彩 画布
77×53 cm | 0.41 m²
2023 上海明轩拍卖
成交价：1207.5万元
Top 8
黃色谱韵
1980 | 油彩 画布
54.5×39.5 cm | 0.22 m²
2018 中国嘉德
成交价：1288万元
Top 9
射戟辕门
油彩 画布
53×38 cm | 0.20 m²
2020 中国嘉德
成交价：1207.5万元
Top 10
谱韵-63
1980 | 油彩 画布
53.7×37.3 cm | 0.20 m²
2015 中国嘉德
成交价：1150万元
二十世纪初，吴大羽作为第一批赴法学习的中国学子前往巴黎，彼时的巴黎，正是现代艺术蓬勃发展的时期。在西方现代派大师塞尚、马蒂斯等人的影响下，“响亮、泼辣、激越”的色彩作为吴大羽风格的奠基，贯穿始终。
1928年，年仅25岁的吴大羽应林风眠之邀来到杭州艺专担任西画系主任。吴冠中后来这样写道：“杭州艺专是介绍西方现代艺术的旗帜，而吴大羽则是‘杭州艺专最鲜明的旗帜’。”
吴大羽师从现代派大师，又有着极好的古学传统，却从不以东西论画，而是认为“中西艺术本属一体，无有彼此，非手眼之工，而是至善之德，才有心灵的彻悟”。
在他看来，人类艺术本为一体，不分东西。而在吴冠中看来，他的画是“西方的抽象，中国的写意”，既有抓住瞬间感受的激情，也有不拘泥于形式的通透。
“美在天上，有如云朵，落入心目，一经剪裁，着根成艺。”崇尚浑然天成的他画作从不署名，认为“见画即我”，拿掉一切多余的东西。
1937年抗战爆发后，吴大羽不得不在1940年归隐于上海，直到1948年再次回到杭州任教。这期间，他创作的许多巨幅具象油画都毁于战争之中，而他亦在动荡时期思考着艺术的表达，开始了对抽象的探索。
1950年是吴大羽风格转变的关键时期，他完成了从写实到写意的探索，独创了“势象”的抽象形式，色彩浓烈，收放自如，为“中国抽象表现主义”开宗立派“我的绘画依据，是势象、光色、韵调三方面的结合。
吴大羽（右）与赵无极（左）
人生的后十年，他躲进十平米小阁楼里，偏安一隅，与外界联通的只有一个窗口。如今吴大羽上拍的小幅作品，多是这扇窗口的写照。条件受限，他没法再画大幅作品，经常把一幅画画完，刮掉，再重新画，直到把一张画画“糊”。若不是夫人寿懿琳替他保留，吴大羽留下的作品只会更少。
1988年，吴大羽逝世，他一生从未办过展览，没有出过一本画册，极少接受采访。
吴大羽最早有作品收藏的记录是1962年，他创作的《红花》参加第三届全国美展后被中国美术馆收藏。其后二十年便销声匿迹。
红花
1960年作
61.5×81.5 cm
直到1984年，他创作的《色草》再度被中国美术馆收藏。1987年，其作品《谱韵》《静物》参加美国GHK公司与中国美术家协会合办的“中国当代油画展”，作品被美国纽约海夫纳画廊收藏。
晚年的吴大羽
而吴大羽作品第一次登上拍场是在中国台湾。二十世纪末，抽象表现主义在中国台湾大受追捧，台湾的大未来画廊从吴大羽子女手中购买了部分油画作品并进行推广，使得吴大羽“势象”之风在中国台湾蔚然成风。
1995年，台北苏富比的秋拍上，《Opera Figures series》以38.5万台币成交。这是两岸三地吴大羽作品在二级市场最早的成交记录。1995至1998年，吴大羽共有七件作品在台湾上拍，价格接连攀升。1998年，台北佳士得春拍上，吴大羽的《Light of Hope》成交价已达581万台币。
02
1998年—2015年
内地从起步到爆发期前兆
与台湾相比，吴大羽在内地的推广之路尤为漫长。
吴大羽作品在内地第一次现身拍场，是于1998年中国嘉德的秋拍上，其1970年代创作的《抽象》以30.8万元成交。
抽象
97×66.5 cm | 0.65 m²
1998 中国嘉德
成交价：30.8万元
2002年，他的作品第一次现身香港。在佳士得香港春拍上，《Rhymes of Composition》以43.02万港币的价格成交。
此后直到2005年，吴大羽共有19件作品现身香港、内地拍场，成交16件，但每件成交价均不过百万。
Rhymes of Composition
53.2×38.7 cm | 0.21 m²
2002 佳士得香港
成交价：43.02万港元
2003年，吴大羽百年诞辰之际，上海美术馆举办了首场吴大羽油画艺术回顾展，发行了首本画册《上海油画雕塑院吴大羽》。
2005年10月，台北大未来画廊举办了吴大羽个展。同年11月，佳士得香港秋拍上，吴大羽《The reflection of the figure through the mirror》以156万港币成交，《Color Rhymes》以120万港币成交，这是吴大羽在香港及内地拍场上首次突破百万级大关。
2006年，佳士得香港春拍中，吴大羽《Dancing of Flowers》以616.8万港币成交，逾低估价三倍，一年期间涨幅超过三倍。
Dancing of Flowers
油彩 画布
58.5×80 cm | 0.47 m²
2006 佳士得香港
成交价：616.8万港元
2006年至2014年期间，吴大羽共有72件油画作品上拍，成交70件，成交量达97.2%。
其中有8件作品成交价在五百万以上，其余作品维持在一百万至五百万区间，其中的最高价为2012年香港苏富比秋拍的《粉墨春秋》，以902万港币的价格成交。
而在2009年，这幅《粉墨春秋》在佳士得香港春拍上以602万港币的价格成交，三年涨幅近50%。
粉墨春秋
1970 油彩 画布
76×53 cm | 0.40 m²
2012 香港苏富比
成交价：902万港币
这也充分说明，这三年是吴大羽作品市场高歌猛进的时期，只要吴大羽的画作现身拍场，就可以基本保证成交，且在三年之内的涨幅可观，可视作2015年吴大羽作品市场爆发期的前兆。
03
2015年—2017年
市场价值迈入新台阶
2015年4月，吴大羽文献展在中国油画院举办，这位被遗忘的大师再度回到人们的视线之中。
同年，由其子女主编的画册《吴大羽作品集》经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并举办了一系列研讨会。
2015年，北京保利拍卖的春拍上，《无题-19》以1035万元价格成交，超最高估价。
同年中国嘉德春拍上，《谱韵-63》以1150万元成交，接连两幅首破千万级作品证明了吴大羽的市场价值，也提振了关于他作品的市场信心。
无题-19
1980 | 油彩 画板
54×39 cm | 0.21 m²
2015 北京保利拍卖
成交价：1035万元
谱韵-63
1980 | 油彩 画布
53.7×37.3 cm | 0.20 m²
2015 中国嘉德
成交价：1150万元
2015年至2017年，吴大羽作品的市场如日中天。
2015年上拍10件，成交7件，成交额4532.54万元，千万级作品成交2件，五百万至一千万区间成交2件。
2016年上拍22件，成交21件，成交额8634.66万元，千万级作品成交六件，五百万至一千万区间成交1件。
2017年上拍9件，成交8件，成交量达8667.51万元，成交价均在五百万以上，同时，西泠印社拍卖秋拍上拍的《瓶花》以4140万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至今仍是艺术家个人的最高价。
1950年创作的《瓶花》是吴大羽从具像走向抽象风格的标志性作品，而如今，二级市场上拍的吴大羽的油画，多是1950年后的作品。
这三年期间，吴大羽作品的交易额不仅在逐渐递增，且他的油画作品已迈入“五百万区间”，市场价值再上一个台阶。
瓶花
1950 | 油彩 画布
60.3×50.3 cm | 0.30 m²
2017 西泠印社拍卖
成交价：4140万元
04
2018年—2023年
诞辰之际，重回大众视野
2018年起，吴大羽作品的市场基本稳定在“五百万区间”。
2018年，吴大羽油画上拍八件，成交八件。有六件作品破五百万，三件作品突破千万大关，分别是香港苏富比春拍的《无题28》以1212万港币成交，香港苏富比秋拍的《无题》以1332万港币成交，中国嘉德的《黄色谱韵》以1288万元成交。
无题
综合媒材 纸本
64×45 cm | 0.29 m²
2018 香港苏富比
成交价：1332万港币
无题28
综合媒材 画布
53×37.8 cm | 0.20 m²
2018 香港苏富比
成交价：1212万港币
2019年，吴大羽作品上拍7件，价格均在五百万级别以上，其中两件突破千万大关，分别是香港苏富比春拍的《缤纷》，以1037.5万港币成交；北京保利拍卖秋拍的《彩韵系列之罗浮梦晌》，以1265万元成交。
黃色谱韵
1980 | 油彩 画布
54.5×39.5 cm | 0.22 m²
2018 中国嘉德
成交价：1288万元
缤纷
1970 | 油彩 画布
46.2×34 cm | 0.16 m²
2019 香港苏富比
成交价：1037.5万港币
2020年至2022年，吴大羽作品则少有释出。
2020年上拍的三件吴大羽油画作品均突破了五百万元，其中中国嘉德秋拍上拍的《射戟辕门》以1207.5万元成交。2013年，此幅作品曾在中国嘉德（香港）秋拍上以667万港币的价格成交，七年涨幅近一倍。
2021年，吴大羽《花韵（1960）》在中国嘉德（香港）的秋拍中以1068万港币成交，其余两件上拍作品也均超过五百万。
射戟辕门
油彩 画布
53×38 cm | 0.20 m²
2020 中国嘉德
成交价：1207.5万元
射戟辕门
油彩 画布
53×38 cm | 0.20 m²
2020 中国嘉德
成交价：1207.5万元
同年，《师道——吴大羽致吴冠中、朱德群、赵无极书信集》出版，吴冠中曾说：“像《圣经》似的，我永远随身带着这些墨迹，一直带到巴黎，又带回北京......”让人看见不一样的，作为文人和师者的吴大羽。
2022年，吴大羽《千里之势》在中国嘉德秋拍上以920万元成交，为全年唯一一件上拍作品。
千里之势
1980年代 | 油画 画布
52×38 cm | 0.20 m²
2022 中国嘉德
成交价：920万元
2023年，恰逢吴大羽诞辰一百二十周年，这位“被遗忘，被发现的星”在全国各地接连闪烁。“着耕成艺 春水长流——纪念吴大羽诞辰120周年、赵无极逝世10周年艺术特展“于2023年10月15日在上海市普陀区文化馆展出；“吴大羽的艺术世界——纪念吴大羽诞辰120周年”特展2023年12月5日在北京SKP-S开幕；“怀同样心愿者”吴大羽诞辰120周年纪念学术论坛也在同一天在中国美术学院开幕，吴大羽120周年纪念学术文献展也随之在中国美术学院展出。2023年12月16日，“纪念吴大羽先生诞辰120周年”学术研讨会在上海油雕院开幕。美术界、评论界、文化界相继发表纪念致辞，教授、作家、诗人和媒体人集体参与关于他的研讨会。“吴大羽”三个字再一次成为2023年炙手可热的艺术焦点。
2023年，吴大羽有13件作品上拍，成交11件，成交额达到了11728.47万元，为个人拍卖史上历年来最高成交额。
共有四件作品突破千万级大关，分别是上海明轩拍卖春拍的《无题No.16（京采）》，以1288万元成交；《无题No.36（绿菊）》，以1207.5万元成交；《无题No.16（粉墨春秋）》，以1667.5万元成交。中国嘉德（香港）秋拍上，《无题No.10》以2469万元价格成交，超最高估价，刷新艺术家第二高价。这也是三年以来，吴大羽作品首次突破千万人民币。
2023年吴大羽作品高价榜
Top 1
无题10
1980 | 油彩 画布
76×53 cm | 0.40 m²
2023 中国嘉德（香港）
成交价：2469万港元
Top 3
无题 No.16（京采）
油彩 画布
54.5×39.5 cm | 0.22 m²
2023 上海明轩拍卖
成交价：1288万元
Top 2
无题No.36（粉墨春秋）
油彩 画布
76×53 cm | 0.4 m²
2023 上海明轩拍卖
成交价：1667.5万元
Top 4
无题No.36（绿菊）
油彩 画布
77×53 cm | 0.41 m²
2023 上海明轩拍卖
成交价：1207.5万元
诞辰120周年之际，吴大羽再一次回到了人们的视线之中，并在拍场上刷新个人第二、第三高价记录。
上海油画雕塑院院长江梅在“怀同样心愿者”吴大羽诞辰120周年纪念学术论坛上表示：“重新发现吴大羽先生一个重要的意义，是显示出20世纪中国美术中的现代主义艺术血脉始终在流淌，也让今天从事现当代绘画创作的实践者在本土文化的艺术脉络中有来处可追，有先行者可记。”
随着对20世纪中国美术的现代主义艺术的再度发现和重视，吴大羽的历史地位一再提高，市场价值仍有待进一步发掘和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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