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国外是这么研究水獭的啊!
以下文章来源于嘉道理中国保育 ,作者马子驭
本文转载自嘉道理农场暨植物园
参加完水獭会的我们,其实都忘不了那一周发生的事,所有的交流与碰撞,理解与认同,都会伴随着今后的日子和今后保护水獭的日子支持我们前进。
谢谢国内一线的水獭科研保护人员们,中国水獭的未来一定会更好(戳:不好意思让一下,C位我给水獭君了),也谢谢子驭认真梳理的国外水獭保护案例。从家里看到家外,世界才会变得更宽阔。
我们一起看看国外是怎么保护水獭的吧
四月就要过去了,在这个月尚为新鲜的记忆里,紫荆花(Cercis chinensis)还如云霞般萦绕在唐家河的山谷,更真切的是,人们在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物种生存委员会(SSC)水獭专家组(OSG)召集的大会上,第一次看到了中国的水獭,以及中国同行们的工作。而我也想和大家聊聊会上遇到的一些人和事。
来自31个国家和地区的132位参会人员的合影。
图片:四川唐家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最先开始和Anna Roos通电邮,是去年的圣诞节,一句“God Jul”让我认识了这位在斯德哥尔摩的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SMNH)工作、说话客气的瑞典人。直到这次在会上听她的报告上说:“瑞典有条法律,如果有人在野外捡到死去的动物,要送到我这里来……”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管脊椎动物收藏的馆长(curator)。她回忆1970年代,当她和同事们收到近半个世纪以来寄来的第一份水獭标本时,是何等的兴奋,而后越来越多的水獭标本纷至沓来,大家逐步确认着水獭种群的恢复,却也没有当年的惊喜了。
瑞典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接收的水獭标本在近50年来近乎指数增长。
图片:Anna Roos
原来,即使是地广人稀,好像人人都在热爱自然的北欧,也曾有一段水獭被几乎赶尽杀绝的历史:瑞典狩猎协会统计的水獭猎获数量从1930年代末开始增长,在战后欧洲经济高速发展期达到顶峰,每年猎获近1500只,直到1960年代末几乎不再能捕到水獭,国家1972年开始立法保护为止。从那时不见水獭,到现在水獭全国广布,每年有超过100只送到博物馆,也不过是40多年。
瑞典的水獭,和中国最常见的是同一种,即欧亚水獭(Lutra lutra)。这个分布区横跨整个大陆、生态位宽阔的捕食者,曾几何时,也遍布于中国的山川湖田,直至海滨,而且从县志等历史记录看来,除极干旱区域外,都是水獭的地盘。
华夏文明腹地可能自古以来就有水獭,《礼记·月令》就有“獭祭鱼,鸿雁来”的朴素物候记录。不过1950年代后,中国的水獭也经历了相似的商业捕杀,每年出口上万张水獭皮,而我们的野生动物保护立法,要等到1989年。
红色为2010年以后中国有确切欧亚水獭记录的地点,绿色为亚洲小爪水獭。
图片:嘉道理农场暨植物园
也不算太晚,不是么?中国幅员数十倍于瑞典,总会有水獭的容身之处,而且我们很早就懂得“亡羊补牢”的道理。然而事实上最近十年以来,全国有确定水獭记录的地区寥寥:除了还算纯净的三江源地区以及如唐家河等有大熊猫伞护的保护区,别的水獭只留得零星孤立的残余。在中国广大地区,庞大的人口压力、盗猎、水污染、鱼群枯竭,都在阻碍着水獭回来,那些破碎的种群,都不能脱开局部灭绝的风险。
灭绝的阴影
孤立而后灭绝,在邻国日本的欧亚水獭特有亚种——日本川獭(L. l. whiteleyi)身上已经发生。佐佐木浩在会上展示着他1990年拿着四国岛高知县最后的水獭皮张的照片,当时的日本四岛上已经超过10年无人目击活的水獭了。没有研究对象的佐佐木去了韩国,又辗转东南亚,成为了研究另一种分布区破碎而岌岌可危的水獭——毛鼻水獭(L. sumatrana)的专家。2012年,日本政府宣布了国内水獭灭绝。
年轻的佐佐木浩展示高知县最后的日本川獭皮张。
图片:西南山地
转机出现在2017年,距离韩国只有50km的对马岛上有水獭重现,已经鬓发染霜的佐佐木教授在机场第一时间看到学姐传来的红外相机照片。
回到对马,他即刻开始了对这里的水獭的研究:它究竟是本地种群的残余,还是从韩国游过来的?为此,佐佐木甚至盯上了一些人在海滩捡来的塑料打火机收藏,按照打火机上广告写的地址追根溯源,判断水獭可以借力漂来的洋流方向。
最终,凭借分子遗传学手段和韩国研究团队帮助的佐佐木老师确定了这是韩国的欧亚水獭谱系在对马岛的新分布,在大会上他报告这个结果时,开玩笑说看来日本政府不能提供研究经费了。
而参会的另一位日本老教授,只能从动物园里人类对水獭的反应来讲述日本的现状,报告终了,他动容地说,日本灭绝的水獭感谢诸君的聆听。
归来的佐佐木老师,已不是少年。
图片:西南山地
我们钟爱水獭的什么?
然而,这只是我们一小群人的自我感动吗?日本,或者任何一个地方没了水獭,又有什么关系呢?日本现在也有很多人喜欢水獭,不过他们去水獭主题咖啡馆消费萌物,或把它捧为高价的宠物,这买卖给东南亚的水獭们,主要是亚洲小爪水獭(Aonyx cinereus)带去了灾祸。当河流里没有了跃动的水獭,渐渐地与它疏远的人们,会认为这种死寂是自然的。即使河流的生机有所恢复,也没顶级捕食者来见证和补完了。
这方面新加坡无疑是幸运的。那里2006年才开始的城区各水系的生态恢复项目很快就有了来自亚洲最大的水獭——江獭(Lutrogale perspicillata)的回应,人口密集的碧山-宏茂桥公园在2014年也迎来江獭一家的入住,直至今日发展壮大,被市民们视若珍宝。同样是围观可爱的水獭,在野外看它们的自然行为与在局促空间中看它们的不安,感受全然不同。来自新加坡的研究者们,甚至已经开始记录江獭捕食时成年个体给后代专门安排练习机会的行为,他们可以做这些,真让人嫉妒。
新加坡的江獭在公园自在的休息。
图片:嘉道理农场暨植物园
中国的珠江口,也曾有江獭种群的分布,可是不论我国现有的保护和研究团队怎样努力寻找,也还没发现它们尚存的证据。细数中国周边的大小岛屿,水獭还没有灭绝的,只有一些贴近大陆的小岛上的欧亚水獭,以及海南岛上还剩很小分布范围的亚洲小爪水獭。在羡慕新加坡人时,我们只能先尽量让这些最后的种群不要消失。
目前珠江口残存的欧亚水獭,与人为邻却没有受到新加坡那样的呵护,仍然面临种种威胁。
图片:嘉道理农场暨植物园
不只是守护水獭的明天
水獭对于它的生态系统,当然不只是号召人们保护的吉祥物,即使是在那些情况较好的地区,水獭也需要更多关注。在黄石国家公园研究水獭的Thomas Serfass教授,多次发现北美水獭(Lontra canadensis)的排便点与其它食肉目动物的多样性的热点有显著联系,他在努力寻找将课题继续下去的研究生,却时常受限于研究经费的缺乏。
水獭也像是矿井下的金丝雀,在发挥着环境的警示功能。瑞典的自然博物馆对收集到的水獭会进行惯常的解剖,Anna Roos发现送来的雄性个体有71%输精管上都会长囊肿,细查那些囊肿却是本来不该发育的中肾旁管的残余,来自雌激素的异常刺激。这可能不是水獭自己的雌激素,而是人类排放在环境中累积的,类似雌激素的化合物导致的。
Anna Roos在大会上展示解剖水獭发现的囊肿案例。
图片:西南山地
位于水生食物链顶端的水獭,已经不止一次受到过这些污染物富集效应的影响。比如,工业生产多氯联苯(PCB)在欧洲禁止之后,水獭的生育能力得到了显著的恢复。但是望着唐家河吊桥下的河水,我不知它流出保护区后,还会被掺入多少未经详查但一直微量排放的污染物,包括农药、工业品、药物以及各种日用品添加剂。我向身旁的英国人Will Duckworth表达了这个担忧。
“是啊,这让我想起了印度的兀鹫,”Will说,“欧洲的水獭已经过了最坏的阶段,印度和中国的水獭也还有希望,然而如果某一天经济发展需要,一种新污染物开始投产,今天你看到的那么多关于这些地方水獭保护和研究的努力,包括你们在唐家河的工作,也将付之东流。”这多么像激起了现代环境意识萌芽的Rachel Carson所著的《寂静的春天》,但愿不会是一语成谶。
IUCN SSC 水獭专家组创立人,也为水獭保护奔走相告了大半生的Nicole Duplaix在大会上致辞,呼吁“守护水獭的明天”。
图片:四川唐家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刚刚结束的会议主题是“守护水獭的明天”,我想,需要守护的不仅仅是水獭的明天,还是淡水生态系统的生机,也是当地人的生计,是我们每一个人共同的家园。水獭,真的需要更多关注、更多研究、更多保护。无问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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