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社论】纪念七七──81周年回看日本侵华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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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足臺灣 胸懷中國 遠望天下

*本文为《远望》社论，刊载于《远望》（2017年7月号；总346期）。

原標題為〈纪念七七──80周年回看日本侵华伤痕〉。

日本是一个缺乏天然资源的岛国，但却自古抱着「八纮一宇」的野心。1868年明治维新宣布要「经营天下」、「布国威于四方」，于是制订殖产兴业、文明开化、富国强兵三大政策，而以富国强兵为总目标。元老山县有朋进而阐明「兵强，…国民之富贵始可守」，可见是以强兵为富国之本，因此其「现代化」自始就是以建军与战争作为主要手段。明治维新伊始，1872年即颁布《全国募兵诏书》，规定全体国民都要负担兵役，以生命缴纳「血税」，开始扩军备战。从此，日本走上以邻为壑、对外掠夺的军国主义道路。中国何其不幸，正是这个狼子野心民族最大的邻国，无可避免地成为它对外侵略的首要目标。

日本侵略中国的第一步，就是在1874年入侵台湾屏东牡丹社，向清廷勒索了50万两白银后才退兵；然后，它在1879年并吞了琉球王国，使其魔爪逼近台湾；1894年发起甲午战争，于翌年马关条约中迫使中国割让台澎，还得到2.3亿两赔款（相当于当时日本岁入4.5倍），成为日本经济起飞的「第一桶金」；1900年日本参加八国联军，在庚子赔款中再分得3479万两，并取得在平津一带驻军的权利──1937年，这支华北驻屯军发动了七七事变。

此后，日本继续侵略脚步：1905年发起日俄战争，取得原俄国「关东州」租借地（辽东半岛南部）及南满铁路，开始驻军东北──1931年，这支关东军发动了九一八事变；1914年，日本借口向德国宣战，出兵山东，占领原德国胶州湾租借地；1928年日本借口护侨再向山东增兵，制造五三（济南）惨案；1931年发动九一八事变，4个月间占领东三省，扶植伪「满洲国」；1932年进军上海，发起一二八事变。

日本夺占东北后，充分利用该地资源，发展重化工业，于1933年前后较西方国家更早走出经济恐慌。日本食髓知味，得寸进尺：1933年挑起长城战役，进占热河，进军察哈尔、冀东；1935年起推动「华北自治」，想打造第二个「满洲国」。随着日寇步步进逼，抗日救亡运动风起云涌，在1936年底激出西安事变，促成国共第二次合作，才使国民政府下定决心，不再退让。

1937年7月7日，日本华北驻屯军在北平西南宛平县卢沟桥附近假借军事演习寻衅。这回，终于踢到铁板。属于西北军系统的国军第29军37师219团（团长吉星文）奋起还击，血战23天；7月15日，中共向国民党递交《国共合作宣言》，宣布：「当此国难极端严重民族生命存亡绝续之时，我们…与中国国民党获得了谅解，而共赴国难」（9月22日发表）；7月17日，蒋介石庐山谈话中说：「最后关头一到，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抗战到底」；接着，八一三淞沪战役在上海开打，国府将其嫡系精锐部队悉数投入火线，苦战三个多月，不但打破日本速战速决的期望，也揭开全面抗战的序幕。

从此直到1945年8月日本投降，中国坚持了8年抗战；若从九一八起算，则战争持续了15年；若再追溯到1874年的牡丹社事件，则日本侵华前后历时71年。其间，最早被日本侵犯的台湾沦为殖民地整整50年，才终于光复。在这段漫长的岁月里，日寇以一次次的侵略暴行，给中华民族刻下一道道的血痕，扭曲了国家的发展，阻碍了民族的融合。二战后中国内战再起，直到今天两岸分治对立，背后都有日本侵华与殖民留下的阴影。

而发生在80年前的七七事变，则以中国全面抗战的首役而载入史册。

日本侵华对中国的伤害

日本人是罕见的凶残好杀的民族。他们贱视生命，美化死亡，崇尚武力。据福泽谕吉揭露，封建时代的日本武士经常为试刀而无故砍杀路人。这样的民族一旦对外作战，战胜则往往屠城，战败则不惜「玉碎」。早在甲午战争中，日本就曾在旅顺屠城，几乎杀尽全城中国百姓。在日俄战争中，日本又以自杀式攻击开创了日后「神风」战法的先河。可以想见，在侵华战争中，日军的战争暴行必然罄竹难书。

以南京大屠杀为例。1937年12月13日，南京沦陷，日军开始长达6周的大屠杀，其惨绝人寰实非任何正常人类所能想象。在战后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决书中，对于此次大屠杀的结论是：「日本兵完全像一群被放纵的野蛮人似地来污辱这个城市。…这不是个人的而是整个陆军、即日军本身的残暴和犯罪行为。…日军就是『兽类的集团』。」当时亲历此一惨剧的金陵女大代校长魏特琳（Minnie Vautrin）女士因目睹太多兽行而精神失常，在3年后（1941年）自杀；美国华裔作家张纯如在1997年出版《被遗忘的大屠杀》，也因在写作过程中面对大量违反人性的残酷暴行（包括访谈幸存者）而罹患忧郁症，结果在2004年自杀。直到今天，任何参观过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的人，都会对这种日本人兽性的展现毛骨悚然，久久难以平复。

1937年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留校人员合影（魏特琳：前排左四）

然而，虽然南京大屠杀的元凶，日本陆军大将松井石根及陆军中将武藤章，在战后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处绞刑，但日本在1978年将包括这两人在内的14名甲级战犯入祀东京靖国神社，当作民族英雄来祭拜，等于肯定它们的兽行，继续伤害南京死难者的冤魂及其后人。直到今天，包括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内的右翼仍然试图否认南京大屠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2015年通过将南京大屠杀列入「世界记忆遗产名录」，日本不但不知羞愧，竟然拒缴该组织会费表示抗议。日本的平价连锁旅馆APA HOTEL的CEO元谷外志雄，以笔名藤诚志写《理论近现代史学》系列书籍，声称南京大屠杀是蒋介石为掩盖自身罪行编造的。他还将此书的日英对照本摆放在其饭店的客房内，对住客宣传，即使在中国提出抗议后仍不退让。类似行径，都可见日本并未在战败后去除「兽类集团」的本性，仍在猖狂叫嚣，继续伤害中国人民的心灵、威胁人类文明及世界和平。

作为这个「兽类集团」的最大受害者，中国在整个抗战过程中牺牲惨重。1947年5月20日，国民政府行政院赔偿委员会为了向远东委员会提出对日索赔，曾汇整提出「全国抗战各项损失统计表」，这是中国官方公布过的唯一一次统计。其中，在时间上不包含1931年九一八至1937年七七期间的生命财产损失；在地域上，也未列入东四省、台湾及中共辖区的各项损失；在金额上，更未记入天文数字的平民生命及其他无形财产损失的价值。但仅仅如此，所得数字已极惊人：人口伤亡总数达1278万5千人，其中平民死亡近440万人，负伤474万人，远高于军人死亡数133万人及负伤数177万人，可见日本「兽类集团」对中国百姓屠杀之酷虐；至于公私财产直接间接损失及军费损失若合并计算，为当时美金币值559亿4384万4千元！而如前所述，这些数字都还是不完全统计的结果。

然而，由于抗战胜利后国共内战再起，民族分裂再度导致中国人无法一致对外，使日寇又有可趁之机。国民党为了利用日本战犯打内战，不仅纵放了许多战犯，还公然将日本侵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宣判无罪，释放回国！后来还聘用一批日本战犯来台湾组成「白团」，帮助训练国军反攻及建立兵役、动员制度。两岸在民族分裂的态势下，也都分别在两次中日合约中放弃了对日索赔，甚至连旧金山对日合约中规定的「日本应对领土曾受日军占领并受损害之盟国，提供劳务补偿，以助其修复损害」都予以放弃。在卢沟桥挺身抗日的团长吉星文未死于敌寇之手，竟死于1958年的八二三炮战！此外，大陆在2014、15年公布两批抗日英烈名录，其中虽已纳入国民党将士，但是仍未把因反抗日本殖民统治而牺牲的台湾英烈纳入；台湾有些人还总在计较到底谁领导抗战，而不愿共同纪念这场全民族的圣战。

吉星文在劣势装备下坚守阵地，写下抗日战史中光辉的一页

两岸的分治对立，使得「兽类集团」得以逃脱其对外侵略的最主要罪责，迄今仍然嚣张跋扈。中国人民在这段长达71年的日本侵华历程中所受到的伤害，仍然得不到「转型正义」。

 台湾的殖民伤痕

从七七事变开始，日本对中国的侵略暴行全面展开，与中国人民结下血海深仇。又因日本至今不愿反省其「兽类集团」的暴行，使中日关系走不出历史的伤痕。

但是，在抗日战争中，当时已沦为殖民地的台湾却被迫经历了与中国大陆不同的一段历史。这段历史扭曲了部分台湾人的国族认同，直到今天仍然对两岸人民间的心理差距产生作用，对中国的统一与复兴形成障碍。

日本对台湾的殖民统治是民族压迫，对台湾人当然不手软。据日本总督府的统计，在1895年占据台湾的前8年中，日本屠杀台湾人民超过总人口1%。直到台湾光复，日本从来没有改变此一民族压迫的本质。但是，当日本扩大侵华步伐时，一方面需要动员台湾人力物力为其侵略事业服务，另一方面又担心台湾人心怀祖国而不合作，因此就在七七事变前后开始在台湾推行「皇民化」运动，以协助其战争动员。大多数台湾人在抗战期间，就这样被迫编入日本战争机器，从敌人一方经历这段历史。

对于「皇民化」运动的作用，迄今聚讼纷纭。我们且看几个统计数字和当时的实例。

台湾人参加日本军队，最初是在七七事变后不久，以「军夫」身份出现在淞沪战场上，担任后勤运输补给工作。随着日本侵略战争延续，日本更需要台湾人参与作战，于是在1941年6月宣布将于翌年在台实施志愿兵制度。在殖民者及御用台籍仕绅鼓动下，全岛各地热烈响应。新闻报导几乎每天都有台湾青年志愿当兵的消息，甚至出现不少「血书志愿」的新闻。1944年2月25日台湾报纸报导：京都帝大农学院一年级学生岩里正男（李登辉）以血书自愿参加皇军，就是一例。在正式招募时，1942年第一期陆军志愿兵共有42万5921人申请，相当于14%的台湾男性申请，而最后只录取1000人；1943年第二期陆军志愿兵的申请人数更高达60万1147名，是第一期的1.4倍，而同样只录取1030人；同年还招募海军志愿兵，申请者也有31万6097人，只录取约3000人。紧接着，1943年9月日本殖民政府即宣布将于1945年开始在台湾实施征兵制，更把岛上的军事动员带向高潮。但征兵制实施不久，日本战败投降，结束了1937年9月起的军事动员。

据日本厚生省在1973年发表的统计数字，台湾人参军者有军人8万433人、军属（含军夫）12万6750人，共计20万7183人。其中战死3万304人，包括李登辉的哥哥岩里武则（李登钦），至今供奉在日本靖国神社。

日本東京靖国神社里的照片，第三排中間就是岩里武則（李登欽）

这段经历对某些台湾人的民族认同产生了严重的扭曲作用。因为，在日本殖民统治下，台湾人从未与日本人平起平坐，如今竟能和平日高高在上的统治民族并肩作战、同生共死，对部分在殖民统治下养成民族自卑感的台湾人产生地位提升的错觉。例如，原台籍日本兵陈某在1994年受访时说：「战争中，日本人和台湾人算是同一条性命，输了就是『全灭』，赢了也是大家都赢。」有些人完全从日本观点看待战败，如某位阮姓受访者说：「我们日本人（按：原话如此）的精神，对这一点（按：日本投降的消息）都不信。…若是没有原子弹，日本人会勇敢的杀到即使只剩下一个人，都还会战斗下去。」另一位苏某说：「败战之兵说是联合国（按：即战胜国）的人，实在是不知羞耻。」就是基于这种「跻身皇民」的错觉，某些经历过日据时期的台湾人或其后人，经常怀念、美化殖民统治，而这种变态、扭曲的回忆，就是今日媚日台独刻意发掘、炒作的社会心理基础。

2016年6月，日本与台独合作，在琉球冲绳立了一个「台湾之塔」碑，由「总统蔡英文」落款题字。在塔身侧面的「建立由来记」，可称媚日台独怀念殖民的代表作，其中说：「为悼念二次大战中献身沙场的台湾战士，我们建立『台湾之塔』。…当年日台战士皆为同袍，生死与共，荣辱共担。…凡牺牲一己性命守护他人之义举，不应被后世遗忘。…期盼成为亲善交流桥梁，巩固日台的恩义连结。…希望来访朋友们，体认前人深刻情谊，持续予以发扬光大。」此碑文字，充分展现近年来在岛上如火如荼的再皇民化风潮背后的病态心理。

2016年6月由民间筹资兴建的「台湾之塔」是蔡英文落款的第一个纪念碑。台湾资深媒体人郑弘仪（郑曾在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时，于电视节目中质疑纪念抗战胜利的做法：「当时的中国军队打的是包括台湾在内的日本，与我爸爸为敌，现在你这些人来到台湾，你要庆祝它赢了，那你觉得我爸爸的心情怎么样」？）、时代力量立委林昶佐（现任立委，2004年曾参与李登辉学校青年领袖班，为第一期学员）等人应邀前往参加揭碑仪式。

可悲的是：日本殖民者从来没有真正信赖台湾人。日本记者伊藤金次郎回忆，在1944年4月，台湾军司令官（也是末任台湾总督）安藤利吉邀请台北的少数日人秘密集会，排除所有台湾人参加。安藤在会上说：「领台五十年，…倘若统治甚得民心，万一敌军登陆而全岛战场化，台湾同胞应该会与皇军合作，挺身与登陆部队做殊死战才对。真正之皇民化必须如此。万一与此相反，倘若台湾同胞中有与敌人相互呼应，甚至由背后突击我皇军，这不是兹事体大吗？而以我个人的看法，我还不敢对台湾同胞寄予绝对的信赖。」这段话才是殖民者内心深处的真实态度。相对于此，台独那种一厢情愿的媚日心态，根本是贱视台湾人尊严、扭曲真实殖民历史，更背弃自己祖先、祖国与同胞。这种心理与人格的扭曲，就是日本侵略殖民在两岸关系中遗留下来的最严重伤痕。

在「台湾之塔」题字的蔡英文上台后，拒绝承认九二共识、废止课纲微调，此后又拒绝祭拜黄陵、降格郑成功祭典，今年更取消七七事变80周年纪念活动。最近公布的「十二年国教社会领域课纲草案」不但降低高中历史课程时数，还把中国史内容减少，并纳为「东亚史」的一部份；台湾史重点则在「台澎金马如何成为一体？」这已经是明火执杖地在教授反中去中的台独「民族主义」。

我们在去年10月社论〈台湾光复了吗？〉中已经指出目前台湾这种「再皇民化」风潮的严重性。我们纪念七七事变80周年，必须正视日本侵略殖民造成的伤口，不能无视这种歪风飙涨及其背后心理的历史成因，必须妥某对策，阻止这种违反两岸中国人道义与福祉的历史逆流。如此，才能告慰无数为抗日战争及反抗殖民而牺牲的两岸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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