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该接受性教育的不只是孩子！

From 田菁顶思 2019-05-01

学校环境为性教育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契机，让孩子在进入青春期之前通过正规课程接受性教育。在较为完整的性教育体系的国家中，我们选择了新加坡这个亚洲国家来看一看学校性教育是如何做到适度教学的。反观我国目前的性教育现状的确令人堪忧，需要接受性教育的真的不仅是孩子而已。

文、编 | 田菁

“

我们面临这样一个选择：要么放任孩子们通过媒体、网络、同伴和一些不良方式，在那些不完整信息、错误信息以及彻头彻尾性剥削行为的阴影笼罩当中自己摸索；要么直面这一挑战，基于尊重和人权等普遍价值观，为他们提供清晰、详尽同时又有科学依据的性教育。

——联合国教育、科学及文化组织

《国际性教育技术指导纲要》

”

一直以来，我们的社会似乎都在阻止我们讨论有关性的一切，至少在公开场合中。然而，最近的几大爆料事件以及Metoo运动成功的吸引了一大波观众，仿佛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性侵这件事，包括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在办公室，在家里都有过那么一两回热烈而又无力的交流。身为女性，对当下发生的新闻，我特别想做一回“键盘侠”，想怒斥那些人。然而，我也深刻的意识到，这些都是无用功。就像植物生长一样，根茎坏了，无论怎么浇水养护，都避免不了枯萎，只不过是早和晚的问题。

那么，我们能做什么？纵观世界，性教育体系较为完整的国家集中在欧美国家以及亚洲少部分国家，比如日本和新加坡。因此，这篇文章，我们想从新加坡性教育的实施来看一看学校在性教育方面怎么做到适度，因为学校环境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契机，为开展性教育方面的工作提供了正规课程设置，让孩子在进入青春期之前对他们实施性教育。

新加坡的中小学性教育

新加坡的性教育课程是一门综合性的课程，旨在满足学生在不同年龄段的发展需求，性教育课程也是学校课程体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新加坡学校性教育课程主要由The Growing Years(GY)和The Empowered Teens(eTeens)两个项目相辅相成地组成，同时覆盖到学校的一些相关学科，包括科学（中小学）、健康教育（小学五六年级）、级任老师辅导课FTGP（小学）、品格与公民教育CCE（中小学）。值得注意的是新加坡的性教育基本都是专门挑选的教师或教育部培训的教师来教授，一方面他们接受过更多的专业训练，另一方面，避免孩子因跟本校老师太熟，而不好意思谈论或者不敢说真话。

在GY、eTeens两个项目和以上的学科下，性教育的教学内容则大致分为五个主题，每个主题会随着年级的上升而逐渐深度化。

五大主题及目标如下：

人的发展: 青春期的开始及其对心理和情感的影响;
人际关系: 健康和有回报的人际关系的技能和价值, 包括与异性的关系;
性健康: 促进性健康的信息和态度, 避免性行为的不必要后果；
性行为: 性行为的表现及其影响;
文化、社会和法律: 社会和文化影响以及法律立场对性身份和性表现的影响。

GY和eTeens 项目作为CCE课程的一部分来具体实施，GY针对的是小学五年级至初级学院/高级中学，eTeens作为附加项目针对的是初中三年级至初级学院/高级中学1年级的学生。所有的公立学校都要采用GY项目，私立或政府资助的学校可在符合政府性教育标准之下制定自己的性教育课程。

GY项目强调从全面化的角度探讨性行为，涉及性的生理、情感、社交和道德层面。该项目的主题包括建立负责任的关系，约会，稳定的婚姻，性行为与健康，青少年性行为和怀孕的后果，以及媒体的影响。其中，禁止婚前性行为被认为是教导青少年保护自己的最佳方式。

eTeens项目主要是性病和艾滋病毒的预防，培养学生的决策能力，并能够果断拒绝、对性侵说“不”的意识。这个项目的教学分为两种模式：对中学3年级开展一个小时的集体讲座和课堂教学，和对初级学院一年级的学生开展45分钟的集体讲座。

学校开展GY和eTeens项目的时间表，图片来源MOE

GY项目在小学五六年级的教材——“好奇的心灵”（Curious Minds）的主要目的是满足学生的发展需要，重视技能和价值观的教育，并专注于帮助学生建立健康的关系，尤其是网路的关系，和运动安全。五年级的教材有三个单元，包括“我正在发生变化”、“我来自哪里”、“如何自我保护”。

以“我正在发生变化”这一单元为例，课程时长为4小时，每周一个板块，时长为30分钟。第一周，学生先讨论“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比如青春期的生理变化。第二周和第三周围绕“我能做什么”主题，这一主题的教学目标在于让学生意识到即使青春期改变一个人的形体等方面，这个人的身份是不会改变的，教导学生正确识别青春期引起的身体和情绪变化的压力，并通过描述健康的方式来缓解青春期的各项压力。第四周，学生在课堂上通过角色扮演，扮演长辈来分解同龄人的压力，从同龄人的角度分享解决青春期的变化和压力的方式。

新加坡光道小学五年级的课程信息

图片来源于光道小学官网

小学六年级的教材包括两个单元：“我们不只是朋友”、“是敌是友”。譬如在“是敌是友”这一单元，学生需要懂得分辨网络朋友的好坏，意识到网络存在虚假信息，如一些色情信息。学生需要利用他们对安全的理解来判断在各种情节中的主人公是否安全，并从主人公的角度出发，体验各种情节下的感受和如何保持自我安全。

其实无论是小学五年级还是六年级，新加坡的性教育内容大致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爱与尊重自己，如同你爱和尊重别人
建立基于爱和尊重的正常关系（这是一个稳固的家庭基础）
为自己、你的家庭和社会做出负责任的决定
避免婚前性行为是预防性病/艾滋病、意外怀孕最好的保护
滥交可以伤害你和你的亲人

新加坡性教育体系，图片来源MOE

性教育体系较为完整的国家主要集中在欧美国家，亚洲地区也包括日本和新加坡，据网络信息显示，在全球性教育排名中新加坡位于第八名。这样备受认可的性教育体系，如今的性教育效果是怎样的？

最近，YouTube上有一个新加坡街头采访的节目，随机采访了路人并与这些年轻人聊了聊性教育这个话题。以下是视频中几个问题答案的概括，不妨来看看新加坡的年轻人们是怎么看待性教育的。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n0752q9tksl&width=500&height=375&auto=0

视频：what do singaporeans think of sexuality education in schools

从视频中，我们可以了解到学校和父母是年轻一代了解性知识的主要对象，但年轻人大多表示和父母谈论性的话题相对较少并且觉得有点尴尬，有的父母也存在过度保护的意识，避免在孩子面前谈论此话题。而在学校接触性教育的过程中，同龄人之间沟通的深度远远大于在教师面前，他们普遍认为学校的性教育深度不够，家长和社交媒体上的相关知识远远多于学校提供的信息。有些人认为当今一代在思想上成熟的较早，因此学校的性教育需要更加多样化，而不只是从学术的角度。

尽管新加坡年轻一代人认为学校的性教育程度不够，他们仍然表示学校的性教育非常重要。他们倾向于适当的学习，也意识到从网络上学习的知识可能有误，而学校提供的有关性的基础知识能够让人意识到安全感和责任感，并且，他们认为越早教授性教育知识越好，有助于在成长的过程中，知道如何解决青春期的困难和压力。

而对于如何改善新加坡的性教育，这一代表示教师应该更加开放地与学生讨论一些问题，不必要过多的担心学生的承受力。譬如，对于男生，性教育上，应该包括引导学生正确理解网络上的色情文学，因为这不是真正的性，网络所传达的感觉都存在误导性。至于禁止婚前性行为的观点，他们也表示个人观点不同，应该鼓励大家分享不同的观点。在性教育的教学方式上做一些改动，可能更适用于当下的新生代。

中国的性教育有多匮乏？

了解了新加坡的性教育，再来看联合国教育、科学及文化组织《国际性教育技术指导纲要》中提及的性教育计划的几个相辅相成的目标就显得通俗易懂了。

增加知识，增进理解
解释和澄清各种感受、价值观和态度
培养或提高技能
提倡和坚持降低风险的行为

正如这份纲要中所说的，每个国家或地区在人文上都有各自的独特性，性教育的具体方案需要做具体调整，但整体目标却是相通的。其中，如何准确把握青少年想知道什么和哪些是适合其年龄以及相关的知识之间的平衡点就显得尤为重要。

但我们的教育并没有做到上述的任何一点，至少在90后这一代人接受义务教育的这个阶段。

我们从来没有一节关于性教育的课堂，我们了解到的一点知识仅来自于初中生物课上的那一节知识点，而授课教师也是匆匆带过这节知识点。我还记得小学和初中，女生之间都小心翼翼的提及月经这件事，生怕被男生听到而遭到嘲笑。我和朋友们的父母也从来没有和我们谈及过这个话题。

尽管我国在2002年开始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口与计划生育法》规定，“学校应当在学生中，以符合受教育者特征的适当方式，有计划地展开生理卫生教育、青春期教育或者性健康教育”，标志着学校的性教育在我国获得了正式的法定地位。

2008年，教育部发布了《中小学健康教育指导纲要》，要求小学1-2年级学生应该掌握“孕育生命”、“成长的基本知识”和“我从哪里来”等知识；初中7-9年级学生应该能够“识别容易发生性侵害的危险因素，保护自己不受性侵害”。2011年国务院发布的《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11-2020年）》明确提出“把性与生殖健康教育纳入义务教育课程体系”。

然而，2016年12月发布的国内首本男生性别教育教材《小小男子汉》却充满了性别刻板印象，以及对所谓“男孩危机”的不实宣传。2017年，小学生性教育教科书《珍爱生命》被大批成年网友当成了“黄段子”。

由此，我国在性教育上的匮乏有多严重，也不必多说，而真正缺乏性教育的不只是孩子。

李银河在接受界面采访时曾说，“性侵当然是坏事，因为它是在没有征得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发生的性关系，是对当事人的一种身心伤害，但性本身并不是一件坏事，因此，如果在不辅以对性的正面教育的情况下，单纯讲性侵，就会对孩子造成误导，让他们认为，性只可能给他带来侵害，不能带来快乐和愉悦。这跟美国宗教右派主张的婚前守贞教育一样，都是一种反性禁欲的话语。”因此，当我们在网络上激烈讨论种种性侵事件时，也许对未成年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而在一个充满不确定因素的环境中，学校管理者对教师的鼓励和创造一个适合开展性教育工作的环境是非常有必要的，管理者和教师的能力对性教育的开展起着决定性作用。另外，性教育本身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开展性教育不是个体的选择，而是一个制度性政策所决定的事情，学校有着明确的政策或指导方针对于性教育的实施会有多种优势。

若文中关于新加坡性教育表述不正确之处，欢迎大家留言指正，期待您留言关于性教育的看法。

部分资料来源于：

https://www.moe.gov.sg/education/programmes/social-and-emotional-learning/sexuality-education/moe-framework-for-sexuality-education

http://newtownpri.moe.edu.sg/school-programmes/growing-years-sed-programme

https://www.jiemian.com/article/116269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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