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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出国,一波三折(上)

晏鸿亮 外交官说事儿 2022-07-19



作者简介

晏鸿亮 1958年毕业于外交学院;历任外交部新闻司副处长,驻赞比亚大使馆二等秘书,外交部新闻司处长、副司长,驻葡萄牙、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大使馆参赞,驻苏里南大使。

不眠之夜

1965年春节过后,我赴驻赞比亚大使馆工作,这是我调到外交部后的首次出国。行前,所在新闻司领导谆谆告诫我要注意执行政策、遵守纪律,特别要注意安全,并具体讲了不少沿途注意事项。




我们一行四人,都是第一次坐飞机,飞机从北京机场起飞后,穿过云层腾空而起,我临窗远望,碧蓝的天空一望无际,朵朵白云在机翼下浮动,仿佛从地面向空中瞭望一样,颇感新奇。飞机在空中平稳地飞行,祖国的锦绣山河尽收眼底,使人产生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和自豪感。空中小姐面带微笑,推着小车为乘客送来各种饮料,可任意选用。我靠着椅背,闭目静思,从耳机里收听优美的音乐,这是多么惬意!

飞机在巴基斯坦南部城市卡拉奇加油后,继续向南飞行,到达肯尼亚首都内罗毕转乘英航飞机,这时已是傍晚,乘客昏昏欲睡,我看了一下表,根据时间,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赞比亚首都卢萨卡了。

正在这时,突然航空小姐站在机舱前面向乘客说:“各位旅客请注意!赞比亚机场因跑道灯光发生故障,飞机不能降落,临时决定在南罗得西亚府索尔兹伯里(即独立后的津巴布韦的首都哈拉雷)机场降落。

我一听这话,一下紧张起来,因为南罗得西亚对我国来说是敌性地区。那时,以史密斯为首的白人政权片面宣布南罗“独立”,受到南罗人民和非洲国家的普遍反对,他们认为,白人搞片面独立,不过是在当时民族独立运动高涨情况下,大英帝国为了继续维持它殖民统治的一种手段罢了。我们一向反对殖民统治,支持民族独立和解放运动,怎能在那里停留。

我当即向航空小姐提示:我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外交人员,作为英航的乘客和航班路线,我们的目的地应该是卢萨卡,不能在索尔兹伯里停留。航空小姐听了很紧张,只见她拿着我的护照填写过境表格时,两手一直发抖。



索尔兹伯里。图源:百度百科


大约一个小时后,飞机在索尔兹伯里降落,乘客走下舷梯,早有两辆轿车等候,要将乘客送往旅馆。考虑到旅馆远离机场,在南罗当局的直接控制下若发生了意外,更难处理,不如待在候机厅,由英航照顾比较好。我当即向机场当局说明:为了安全,我们就在机场候机厅等候。英航无奈,只好尊重我们的意见。

不久,机场派人告诉我们,英航决定派一架小型飞机送我们赴卢萨卡。并告,同行的还有两位赞比亚官员。正说着,赞比亚的两名官员向我们走来,说:“非常高兴与中国朋友同机赴赞。”我们和这两位官员萍水相逢,对他们的真实身份并不了解,万一飞机飞往南非怎么办?我们不放心。遂向机场当局说,还是让他们两位先走吧!我们在机场等候。

这时夜幕已经降临,候机厅一片寂静。到晚上十一时,我们又饥又渴,英航工作人员还比较客气,主动送来面包、香肠和各种饮料。正在吃东西时,忽然有四个彪形大汉,戴着墨镜,歪戴帽子,吹着口哨向我们走来。

我们一看怀疑不是好人,假装看不见,未予置理,他们走近我们,说:“我们送你们去旅馆。”说着就要伸手提我们的箱子,并用手捏手提包,似在探摸内装何物。整个候机厅空空荡荡,我们紧张急了。正在这时,有几名机场执勤人员向我们走来,这四个歹徒才晃晃悠悠地向外走去。临出门,其中一人回头瞪了一眼,意思是“我们还要来”。

这四个歹徒走后,我们马上找机场管理人员告知刚才发生的事情,声明已感受到威胁,我们是英航乘客,英航应当负责我们的安全。不到十分钟,机场当局派来两名警察在大厅内外执勤,这时我们才松了口气。

当时我随身带了几份内部使用表格,心急如焚,担心一旦被抢走怎么办!我想来想去,决定销毁,于是让同行人陪我到厕所,将表格撕碎,投入马桶,放水冲走,如释重负。



卢萨卡


坐了一天飞机又经过半夜的折腾,个个疲惫不堪,大家轮流休息。我一夜未敢合眼,不断地观察着大门外两位警察的动静,并继续警惕着可能会发生什么捣乱的事情。

这一夜太长了,天蒙蒙发亮,机场当局通知我们:飞机在8时起飞。大家一听充满喜悦,急忙收拾行李,当我们登机后,感到无限轻松。

不久到达卢萨卡,大使馆临时代办李振河在机场等了很久,见到我们高兴极了,他说:“总算接到你们了!”回到使馆,馆员都围拢上来,向我们问候。由于我们行踪不明,大家都很着急,为寻找我们几乎忙了一夜。

一次惊险的飞行

1966年8月,赞比亚外长穆登达首次访华,我当时在国内参加了接待工作,完成任务后即返馆。

这次赴赞比亚,只有我独自一人,仍走原路线。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休息一天,换乘东飞航空公司飞机,机舱内坐无虚席,大部分是白人,只有少数黑人。举目望去,全舱只有我一人是黄种人,在我身旁就座的是一对瑞士夫妇,他们见我是中国人,主动与我攀谈。他们曾到过中国,所见所闻甚多,谈得津津有味,不觉消逝了我沿途的孤独感。




飞行约两个小时,快到赞比亚北方城恩多拉了,乘客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飞机,正当飞机开始下降准备降落时,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乘客顿时紧张恐慌起来。坐在我身旁的瑞士夫妇看来有乘坐飞机的经验,知道飞机出了毛病,脸色苍白,大叫:“上帝呀!发生了什么事!”

我从窗口向外一望,飞机右螺旋桨停止转动,失去平衡,突然上升下降幅度达100多米,衣架上的东西被摔了下来,乘客左右摆动,有的倒在地上,有人在呕吐,小孩在大声尖叫,有人双手紧紧抱住头,有人在胸口划十字,机舱里弥漫着死亡前的恐怖。

这时,我虽然十分惊慌,但头脑还比较清醒,没有像其他乘客一样惊慌失措。当飞机到达机场上空时我更加用力扶住把手,竭力稳住身子向窗外望去,想看看还有没有挽救的余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辆闪着冷光的救护车,并有不少头戴钢盔的救火人员,看到这些,我的心凉了——难道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航空小姐向大家宣布:不要惊慌,赶快系紧安全带。虽然她让大家不要惊慌,但从表情可以看出,她也有些绝望。在死神面前,惊慌失措和束手待毙同样危险,我竭力镇定情绪,将安全带系好,把安全带尽力向臀部拉,双脚稳贴地,紧握手把,看了一眼身后左侧的紧急出口。我知道飞机撞击地面时,一般要发生火灾,我要从火海中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去。

面对死亡,大家都以悲痛的眼光互相注视,互相哀怜,好像死神把大家的感情连在了一起。



中国驻赞比亚大使馆


就在这时,螺旋桨开始正常运转,飞机徐徐下降,随着“轰”的一声,飞机安全着陆了。这真是喜从天降,乘客们互相祝贺,一片欢呼声,我身旁的一对夫妇,举手雀跃,把我紧紧抱在一起连声说:“Mr.Yan,我们险些同机灭亡。”我说:“咱们真是患难之交。”

住进宾馆后,不论肤色国籍,好像都成了朋友,彼此拥抱、互相祝贺,充满欢乐。

我乘车从恩多拉回到使馆,几天惴惴不安,当向使馆人员讲这段险情时,大家无不咋舌。




未完待续……

文字 | 《第七大陆——外交官世界纪行》 

作者 | 晏鸿亮

图片 | 源自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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