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视界 | 毛里塔尼亚垂钓
作者简介
丛山 毕业于西安外国语大学法语系;自1985年起先后在中国驻毛里塔尼亚伊斯兰共和国大使馆、驻加蓬共和国大使馆、驻刚果共和国大使馆、驻瑞士日内瓦联合国代表团、驻法国大使馆工作。
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曾在中国驻毛里塔尼亚伊斯兰共和国大使馆工作生活了三年时间。
毛里塔尼亚伊斯兰共和国位于非洲撒哈拉沙漠西部,北与阿尔及利亚和西撒哈拉接壤,东部和东南部与马里交界,南部与塞内加尔相邻,西临大西洋,海岸线长达754公里,3/5以上的地区为沙漠和半沙漠,东南边境和沿海地区为平原。该国国土面积103万平方公里,人口约为464.9万,总体上分为摩尔族和黑非民族两大类。
公元前11世纪以前,毛里塔尼亚是古代商队从南摩洛哥到达尼日尔河的主要通道。公元前2世纪,毛里塔尼亚臣服罗马帝国;公元7世纪,阿拉伯人进入,摩尔人接受了伊斯兰教和阿拉伯语言文学,逐步阿拉伯化,并建立封建王朝;15世纪,葡萄牙、荷兰、英国和法国殖民者相继入侵;1912年成为法国的殖民地;1920年被划为“法属西非洲”;1960年11月28日宣布独立。
毛里塔尼亚努瓦克肖特的鱼市
(图片来源:龙行七大洲 微博)
毛里塔尼亚所处的海域是世界著名的大渔场,是大西洋冷暖水流交汇的地方,每年都有大量的鱼群洄游到此处产卵。当地居民信奉伊斯兰教,基本上不吃鱼。但由于连年干旱,牛羊数量锐减,逼迫他们不得不改变饮食结构,也慢慢开始吃鱼,但没有鳞的鱼绝对不吃。经常能看到拉满带鱼的自动装卸小卡车,把鱼倒在路边扔掉,让我们这些吃鱼的人直呼太可惜了。
我国援建的毛里塔尼亚首都努瓦克肖特友谊港
(照片来自网络)
毛里塔尼亚首都努瓦克肖特有着我国援建非洲的第二大项目——友谊港。当时第一大项目当然是坦赞铁路了。码头的栈桥长约1000多米,桥两边是钓鱼的好地方。
由于当地是伊斯兰教国家,对广播电视控制很严,基本上没有什么节目。那时我们还没有卫星电视,钓鱼也就成为我们业余生活的一部分,既可以改善使馆食堂伙食,也可以成为一项公益活动。
我们每个人的汽车后备箱里都有钓鱼的土装备:钓鱼工作服、皮夹克、水桶,没有钓鱼竿,只是用一块木板缠着鱼线,绑着鱼钩和铅坠。码头离我们使馆大约15公里,开车10来分钟就到了。
毛里塔尼亚——古城欣盖提
毛里塔尼亚处于撒哈拉沙漠的边缘,位于北回归线上,昼夜温差特别大,白天气温能高达40多度,夜晚有时能降到零下。白天沙漠的热风吹向大西洋,夜晚凉爽的海风又从大西洋吹回来,久而久之,海边的沙子被吹成了一道沙墙。在使馆院内穿着体恤衫还冒汗,但到海边穿着皮夹克还打哆嗦。就是因为这么怪异的气候,所以皮夹克成为了必不可少的钓鱼装备。
一年四季的时间里,只要不闹海,到了渔汛的季节,就像相声里说的那样“赶上这波了”。一根鱼线上绑三四个钩子,钩钩见鱼。
努瓦克肖特大西洋岸边的鱼市,渔船都陆续回港
(图片来源:龙行七大洲 微博)
春天可以凌晨三四点钟起床,赶早去钓鮸鱼,俗称“敏子鱼”,每条都在10来斤左右,大的有几十斤。只见差不多有大号铁丝粗细的鱼线一下绷紧,弹出响亮的一声,我们两只手虽然戴着手套,但拉起来特别费劲。这些大鱼还不敢拉得太狠了,怕把嘴拉豁了跑掉,只能一点点地遛,把鱼遛得没劲了,再请同事帮忙一起拉上来。每拉一次,手上都会被鱼线勒出一道道印记。等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带的麻袋都已经装满了战利品,回程汽车后备箱都被压得翘了起来,满载而归。
夏天的时候,可以钓“红、黑加吉鱼”,鲇鱼、石斑鱼、鲳鱼、黄鱼。最好的鱼饵是墨斗鱼(学名乌贼,也叫墨鱼),把墨斗鱼切成小丁,各种鱼类都爱吃。
秋风一起,带鱼就成群结队地来了。带鱼属于海洋里比较凶猛的鱼类,在其它鱼群中横冲直撞,但又是最傻的鱼类之一,最好的鱼饵就是带鱼本身,因为它吃同类。一条鱼线上,用钢丝或铁丝把前端鱼钩绑住,如果光用鱼线,会被带鱼一口咬断。
用包装箱上的塑料泡沫做成鱼漂,把鱼线绑在打桩平台的栏杆上,然后把鱼饵抛下去。我一般都用两副钓钩,基本上就是见到鱼漂沉下去就往上拉,拉上来后,抡圆了把一米多长的大带鱼摔死,摘下钩,然后调整一下鱼饵,再把钩子抛下去。带鱼牙齿十分锋利,而且带有溶血物质,被带鱼牙刮破手,止血是件很麻烦的事,所以大家都戴着手套。我的最高纪录是一晚上钓了80多条大带鱼。
使馆的厨师带着刀和菜板,把钓上来的带鱼当场就借着打桩平台上的自来水收拾干净,切成鱼段。由于钓得太多,吃不完,经常把鱼送给远在毛里塔尼亚内陆沙漠的黑龙江援外医疗队享用,他们那里吃不到鱼。当时我们使馆的大使夫人是个退休老太太,她一个晚上也能钓30多条大带鱼。
大西洋水流湍急,所产的带鱼肉都比较硬,有时会带一些像结石似的东西。据说我们外派到非洲的远洋捕捞船队受到当地外汇管制,外汇无法转回国,就把捕捞到的带鱼运回国内当缴纳利润了,用实物抵利润。国内市场上见到的一些宽大的带鱼,产地多是来自非洲。
初冬的傍晚是钓墨斗鱼的最好季节,夜幕降临前,海面上到处都是一群群的墨斗鱼。我国援助建设毛里塔尼亚首都努瓦克肖特友谊港的专家们心灵手巧,他们把不锈钢管用车床车好,一头用打磨尖的粗钢丝做成雨伞支架的形状,灌上铅固定,另外一头留着绑鱼线的口。
当你把这种特制的钓鱼工具放到海里去的时候,那些傻傻的墨斗鱼就上来拥抱发亮的不锈钢管。你只要轻轻一拉,那些尖尖的钢丝就扎住了软体的墨斗鱼,然后你就使劲地往上拉吧,都是些两三斤以上的大家伙。我还钓过一条将近10斤的大墨斗鱼呢。
当你拉上来时,千万要小心,要稳稳地握住不锈钢管,把墨斗鱼白色的肚皮朝外,因为墨斗鱼还有最后挣扎的一招——喷墨,当它把墨喷完,才能把它摘下来,放到大盆或者大桶里面。一些国内初次来这里钓墨斗鱼的人不知道这些,把墨斗鱼拉上来时,只抓住鱼线,当墨斗鱼最后挣扎着喷墨时,就像我们过年放花炮,那墨会随着墨斗鱼的转动喷洒到周围每个人身上,也算是一个花絮吧。
当天气再冷一些的时候,就只能钓非常好吃的小黄鱼了,俗称“咕咕叫”,因为你钓上来的时候,它们会发出一阵阵咕咕的叫声,由此得名。“咕咕叫”对水层有着严格要求。两个人同时在那里并排钓鱼,会钓的人钩钩见鱼,而且三四个钩子上都是鱼,而旁边那位,一条也没钓上来。关键是要放对了水层,就特别好钓,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有鱼在咬钩。那真是一种乐趣。有时还会钓上一些不知名的鱼,还有一次新华社记者钓上来一只海龟。
不愿意钓鱼的人也可以去海边沙滩上赶海,经常能捡到一些来不及退潮,被遗留在沙滩上的各种鱼类,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很多国内来的人和喜欢钓鱼的发烧友们,一到这里就觉得太过瘾啦!记得外交部信使队的老队长是位资深钓鱼发烧友,每次一到使馆,就借我的渔具,带着矿泉水,让我开车把他送到友谊港码头,一待就是一天,傍晚再把他接回来。他让厨师把他钓上来的鱼做给他吃,也算是一大乐事。
由于鱼太多,大家只喜欢钓,不愿意收拾。使馆还组织大家公益劳动——洗墨斗鱼。我算是洗墨斗鱼高手,就是那会儿练出来的。
厨师做菜,从来都是用最新鲜的鱼。经常用刚钓上来的鱼做鱼汤,整条大鱼一直熬到全部融化在汤里。鱼汤基本上就像牛奶一样白,十分鲜美,以后再没有喝过那么鲜美的汤了。
我在的时候,码头还没有完工,两边的水流是通的,鱼群可以直接游到港口里面来,从来没有见过有那么多鱼。后来港口竣工了,栈桥的一侧被防波堤挡住了,鱼只能从外海游入港口。听说我走后,那里有时停泊万吨巨轮,船上经常向海里排污,鱼就没有我在的时候多了。
一晃将近40年过去了,每每想起那些在大西洋海边垂钓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一样。离开毛里塔尼亚后就再没有钓过鱼,因为觉得那些都不是在钓鱼,只算是“逗你玩”的小意思,“曾经沧海难为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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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丛山 图片 | 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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