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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像一个“万花筒”

帕西·鹿达宁 外交官说事儿 2022-07-19


作者简介

帕西·鹿达宁 芬兰前驻华大使

人们对中国的印象往往先入为主,反映的是其自身的价值观。

我对中国的印象和想法,来自我在中国的岁月。21世纪初,我把它们整理成了一本书。从那以后,我依然一直关注中国,与此同时,一些旧的记忆与新的故事一起反复出现。

彭蒂·韩培(Pentti Haanpää,编者注:芬兰著名作家)跟随希尔薇·吉科宁(Sylvi Kekkonen,编者注:时任芬兰总理吉科宁的夫人)率领的文化代表团对中国进行了长达一个半月的访问。这是韩培唯一一次海外旅行。那是1953年,旅行的成果是一本《中国故事》(Kiinalaiset jutut)

(图片来自网络)

60多年前,韩培以作家的敏锐感受着这条东方巨龙,用自己丰满的笔触勾勒出这样一幅图画:“在中国的土地上能隐约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变化、改革和成长的奇迹。它与众不同,外国人无法轻易地完全了解它。直觉告诉我,中国人自己会对变化的国家和变化的生活感到惊讶,并因此邀请世界各地的人来看一看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中国人民今天的生活就像一个从长期重病中康复过来的人,一切看上去新鲜、珍贵又神奇……”

对外国观察者来说,中国就像一个巨大的“万花筒”,不断变化着自己的颜色和形状。它通常是观察者想要看到的样子。

(图片来自网络)

美国最著名的政治家和外交官亨利·基辛格(Henry Kissinger)在他的著作《论中国》中承认,要了解中国的一切尝试都必须从中国的历史开始:“没有哪个国家享有如此悠久的连绵不断的文明,亦或与其古老的战略和政治韬略的历史及传统如此一脉相承。”

即使在今天,西方谈判代表在中国也面对着古老韬略的实际应用。

包括芬兰人在内的西方中国探索者和观察家们对中国的预测一直是失败的,其中最突出的是要么预测中国的经济完全崩溃,要么预测政治体系分崩瓦解。

1997年,我开始在中国的四年任期,这期间我最大的工作方是芬兰的企业,他们真正开始了在中国的业务。这项工作提供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机会,既可以走遍中国,从头到尾去认识这条巨龙,同时重复着那句老话:就像没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美国一样,也没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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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昆明考察环境项目

(《中国和芬兰的故事》图)

有一次,为了一个森林项目,我曾经乘坐越野车从云南丽江去往海拔3200米的青藏高原。那时候,西方世界刚刚度过了1998年的复活节假期。因此,拜访古老的噶丹·松赞林寺再合适不过。

噶丹·松赞林寺

(图片来自网络)

古寺被高达6000米的雪山环绕,寺庙的院子里传来敲击一个大水牛皮鼓的声音,一名僧侣在诵读经文,一位在红毯上打着莲花坐的老人把一根开过光的红绳子系在一位远方来客的脖子上。

几天后,我们乘着越野车来到海拔4000米的雪线附近,步行穿越古老的原始森林,来到碧塔海尽头彝族人的篝火旁。

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有生命,是自然赋予人类的生命伴侣。

现香格里拉

(图片来源:罗记的博客

据说神秘的香格里拉就坐落在这个地方。实际上,令人难忘的藏族歌曲唱道,“香格里拉就在大自然里”,在保留着原始生态的完整性和对传统居民的尊重的大自然里。

马匹、牦牛、狗和孩子们绕着彝族人五颜六色的小帐篷转来转去。坐在篝火旁,被高原的太阳晒得黝黑的人们感受到伟大神秘的神奇力量,就像曾经的芬兰人一样。

喝茶的时候,我们聊到森林管理。芬兰人承诺会用自己的知识提供帮助,尤其在新的树木种植方法上。

现碧塔海

(图片来源:丝竹情韵)

绿茶喝得差不多,时间也过得差不多时,我和我的妻子继续乘坐小型摩托艇前往碧塔海的尽头,到另一堆篝火旁吃午餐。

午餐是新鲜的鱼汤、烟熏牦牛肉、烤土豆、米糕、猪肉,配着浓烈的香料和更浓烈的大麦烈酒。

回来的路上下起了雨夹雪。从帐篷营地出发,我们得骑在矮脚马背上,才能爬上泥泞的山坡回到汽车旁边。

酒店的包间里预留了两张桌子,森林里的人们头戴毡帽坐在一起。除了频繁举杯外,还演唱了传统的欢迎歌曲。主人通过歌声首先敬神明,接着向父母致敬,然后欢迎来宾。

在包间坐了一会儿后,我们来到大厅一边,参加藏族晚宴。参加晚宴的人们穿着各式各样厚重的民族服装,坐在被挪到深色墙壁边的桌子后面,面前放着白色的大茶杯。男士们跑来跑去向他们喜欢的卡拉OK女歌手献花。

跳舞阶段,女性通常是邀请者——也有人来邀请我。

有一位漂亮的藏族女孩,身上散发出一股新鲜酥油的味道,她只会几句英语。第一支舞曲的时候,女孩问我:“Are you happy?(你快乐吗?)”我回答说,那一刻我无比快乐。跳第二支舞的时候,女孩祝我旅途愉快。第三支舞曲响起,藏族美女邀请了我的妻子。

20多年后的今天,据说香格里拉高原上建起了机场和豪华酒店,还有许多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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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初夏,我们飞到了世界屋脊,海拔3000多米的拉萨。之后我们乘坐越野车继续行驶到日喀则。旅途的目的地是由芬兰人、联合国和非政府组织在珠穆朗玛峰地区联合开展的发展合作项目点。

珠峰地区风景

(图片来自网络)

这个项目刚刚庆祝了十周年纪念日。

在炙热的高原阳光下,我们坐在一张装饰一新的长桌后面,桌子的位置在尘土飞扬的高原边缘。我们面前盘腿坐着数百个来自边远村落的代表,用红色花纹的帽子和头巾包裹着晒得黝黑的脸庞。

外国人介绍完关于保护自然、消除贫困和可持续发展的想法后,村民们便开始歌舞表演。

这些表演是作为珠穆朗玛项目的编年史而开发的,成为藏胞集体记忆的一部分。换句话说,村民们用歌舞对异国人的言语和行动发表了自己的评论。喜剧演员用肢体语言对女性怀孕保健提出了建议。

我们在高原村庄里喝着酥油茶,在墙壁被熏成黑色的小木屋里讨论着小额信贷和手工技巧。这些小木屋的屋顶边上整整齐齐地贴着一排又一排晒干的牦牛粪饼,那是为过冬储存的燃料。长方形的灰泥房被喇嘛教标志性的旗幡和其他古老的魔法标记守护着。家畜生活在院子里或屋子的楼下。

我们结识了许多家庭的女性,正如亚洲各地的女性一样,她们负责家中的财务,精力充沛且积极活跃。这些女性对提供给她们的,且仅仅是提供给她们的小额信贷负有连带责任,因为她们总待在家里,随时可以找到。

在令人昏眩的海拔高度,我们在石漠道路上驱车数小时,来到了珠穆朗玛峰西藏一侧位于海拔5230米的大本营。从这里,可以开始向海拔近9000米的高度攀登。

绒布寺

(图片来自网络)

绒布寺坐落在大本营附近,寺庙里蜡烛酥油中燃烧,烟熏色的梁木下面是被千万虔诚行者的手摩擦得闪闪发亮的银器、铜器和铁器。也正是在这里,在房间灰暗的烟雾中,僧人双手握住陌生旅人的手,把一根红黄色的线缠绕在他的手指上,祝福他接下来的旅途顺利。

由于笃信文化之间的差异,芬兰人也创造着自己关于中国的神话。

在北京的芬兰大使官邸有一个“桑拿协会”,成员都是讲芬兰语的中国人,包括部长和大使级别的人物。在仲夏节一次酣畅淋漓的桑拿之后,大家自发并发自内心地用流利的芬兰语唱起了古老的芬兰民歌,那一刻,我们大家都是一样。

3

几乎每一次旅途中,“中国万花筒”都会转出一番新的风景。

在中国东海之滨的上海和香港之间,坐落着亚热带城市厦门。从厦门高科技开发区乘坐渡轮,很快就能到达音乐之岛——鼓浪屿。

鼓浪屿

(图片来自网络)

一百年前,鼓浪屿曾是外国使团的大本营,那些“非法领事馆”占据着被热带树木环绕的欧式别墅,别墅中间伫立着一座天主教堂。

钢琴博物馆

(图片来自网络)

中国著名的钢琴音乐中心也诞生在这座小岛上,许多闻名世界的音乐家和作曲家都来自这里。

漫步在鼓浪屿幽静的小巷中,仿佛进入了旧别墅和花园营造的梦幻世界,魔法般美妙的钢琴声从敞开的窗户飘出来,又飘入另一些别墅中。

好奇的外国客人满心惊讶地被吸引到一棵巨大的榕树下,树荫里有一栋菲律宾式木制别墅,别墅的客厅里,一个小女孩正坐在钢琴旁,老师站在她的旁边。

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面带微笑。女孩继续着她的演奏。

— END —

文章来源 |《中国和芬兰的故事》

作者 | 帕西·鹿达宁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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