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第一天

作者简介

武立金 原总参某部副局长，曾在中国人民志愿军代表团工作三年；现为天津市河西军休所退休干部；发表散文、诗词、楹联上千篇，出版诗集2部，长篇小说十余部；上世纪70年代获得过金日成颁发的军功章、90年代立过三等功、2019年被中国作家协会评为“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主题实践先进个人。

挂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的国际列车在东北原野上飞驰了一夜，于第二天早晨到达边境城市丹东。很快就要出国了，这是我第一次走出国门，心情非常激动。

1950年10月，遭遇美军飞机轰炸的鸭绿江大桥。

（图片来自网络）

随着汽笛一声长鸣，开往平壤的国际列车启动了，很快跨上鸭绿江大桥。我坐在车厢里两眼盯着窗外，只见西边的那座公路桥被炸断了，朝鲜一方的桥面被齐斩斩地炸掉，只剩下几个光秃秃的桥墩子。这就是朝鲜战争的历史见证！这座1909年动工修建长达944.2米的大铁桥，51万名中朝民工耗时两年的结晶，毁于美国飞机的一次大轰炸。在那场轰炸中，美军飞机还向大榆洞投下大量的汽油弹，志愿军司令部遭到严重破坏，毛主席的长子毛岸英就是在那次轰炸中牺牲的。

过了中朝界河鸭绿江，就到了朝鲜的边境城市新义州。这里是平安北道的首府，也是京义铁路的北方终点站。由于我穿的是佩戴“中国人民志愿军”标志的军装，手里拿的又是公务护照，因此过关比较顺利，朝方边检人员给我敬了个礼，只验了一下护照和黄皮书就放行了。

大约下午三点，我到了久闻其名的平壤车站。接站的司机非常热情，他一边开车一边向我介绍大街两侧的景点。我透过车窗，发现平壤不愧是一个大都市，这里的高楼大厦很多，完全看不到《三国志》里描述的“居处作草屋土室，形如冢”的传统民居。眼前的楼房和树木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素美俏丽。大街上行人很少，大多都以步行为主。马路上秩序井然，偶尔能看到身穿蓝色制服的女交警。

今中国驻朝鲜大使馆

（图片来自网络）

中国大使馆坐落在平壤市牡丹峰区凯旋门大街长村洞，大门有朝鲜士兵守卫。据说这个使馆是战后志愿军建造的，主要建筑物有主楼和几栋附属楼，建筑庄重、大方、实用。庭院错落有致，前有花园，后有假山，还有室外游泳池和防空洞，整体设计体现了中国传统的建筑风格。

到了使馆，我拜见了李大使、铁武官和几位参赞。可能我是当时驻朝最年轻的一个工作人员，只有22岁，他们都把我当作孩子，时时处处关心我照顾我。

（作者供图）

晚饭后，我和做文秘工作的一对夫妇聊天，由于是同行，有共同语言，说话也比较随便，彼此有一见如故之感。他们非常关心国内情况，主要是国内的政治形势，如中央首长有什么讲话、中央又下发了什么文件、政府又出台了什么新政策等，这可能是他们久离祖国，又被封闭在使馆里的原因。我就我所知道的情况一一作了介绍。我们嗑着瓜子，品着香茗，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点。

我临时住在使馆主楼旁边的一个小二楼，它靠近使馆的院墙，外面就是一条大马路，在楼上可以看到马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还能听到车来车往的轰鸣声。上了二楼，我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不禁大吃一惊，发现里面居然有一个人影，忽然又消失了。

出国第一天就发生这样的怪事，我的精神极为紧张。是“梁上君子”？知道我刚出国，身上可能带不少钱？不对，我刚到平壤，他怎么会知道我这个无名小辈呢！是窃密特务？想从我这里搞到机密情报？可是我的行李箱里并没有什么文件。

我赶紧打开灯，关上门，同时做好了搏斗的准备。我仔仔细细检查了窗户、壁橱和床底下，窗户关得好好的，壁橱里都是些日用杂物，床底下什么东西也没有。这就见鬼了，我清清楚楚看见一个人影，怎么就找不到了呢？难道他能破壁穿墙？我头皮发紧，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小楼类似于招待所，平时很少有人住，现在只住我一个人。听说这个房间以前住过一位将军，因心脏病去世。难道他舍不得离开这里，又回来看看了？不可能！共产党人是无神论者，再说天底下根本就没有什么鬼神。

要不然向领导报告，请保卫人员过来搜查一下。不行，深更半夜，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会给领导添麻烦的。想到“捕风捉影”这个成语，我灵机一动，马上打开房门，正巧马路上过来一辆汽车，车灯发出的亮光从走廊的窗户射进来，把我的身影实实在在地映到房间里的白墙上，就像放电影一样，身影随着汽车的移动瞬间消失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马路上汽车惹的祸，虚惊一场，心里犹如一块石头落了地。不过也好，这件事再一次给我敲响了警钟：出国在外，斗争环境更为复杂严峻，务必提高警惕，以确保人身和机密的绝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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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武立金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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