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坟外交部宿舍十号楼旧事(之八)饲养及兵乓球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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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京生 外交部第一代外交人员的子女,父母都是1950年调入外交部的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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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写在前面的话
之二:五十年代外交部干部职工的居住情况(上)
之二:五十年代外交部干部职工的居住情况(下)
之三:豫王坟附近的交通(上)
之三:豫王坟附近的交通(下)
之四:豫王坟——豫王的坟
之五:豫王坟外交部宿舍区及十号楼
之六:十号楼的住房分配及其他
之七:绿化及与吃有关的旧事
饲 养
为了补贴家中伙食水平,十号楼几乎家家都养鸡,好在住楼房有阳台可以利用。各家喂养鸡的数目不一样,有养两三只的,也有七八只的,再多阳台上就装不下了。
每天早上我们都是在公鸡打鸣儿中醒来。天刚蒙蒙亮,一只公鸡开始打第一遍鸣,其他各家的公鸡也跟着叫成一片,挺吵人的。外交部的干部有些是夜里工作的,凌晨被鸡打鸣吵醒是件挺讨厌的事。后来大家慢慢习惯了。
要说养鸡,在十号楼要数土建中的爷爷土老爷子了。建中他爸土金璋是外交部的干部。土老爷子是陕西人,出身农家。他家住1单元112号。十号楼的1单元是凹进去一块,正好在他家前面形成了一块夹角空地。土老爷子用树棍一拦成了个小院。一楼是底层,住户有天然的优势养鸡。土家养鸡最多,而且下蛋也多。我记得,我家阿姨有时为了做一个鸡蛋羹或鸡蛋炒饭,就给我5毛钱,去土家找土老爷子买一个鸡蛋。这种跑腿儿的事儿通常由我干。
土家子女也是五个,既是邻居又是育英的同学,很熟。最小的老五叫土娃子。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土娃子的正名大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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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照片
周总理夫人邓颖超在钓鱼台接见工作人员。土金璋是钓鱼台第一任主任。照片前右三土金璋;右四邓颖超;右五张荣久,60年代初任国际俱乐部经理。
土金璋在外交部时期的工作照
1962年与中国驻罗马尼亚大使许建国(右二)及夫人方林(左三)等在黑海(左二土金璋,左四杨辉)。
1955年秋,土金璋(右二)与潘自力(左二)、张增旺(右一)在朝鲜平壤合影。
1963年,土家全体在十号楼前的合影。
土家子女在十号楼前的合影
全家福
早年土家子女合影
文革前两年,建中他爸被调到陕西延安任负责外事的专员。文革开始后,红卫兵大串联中,我二哥、三哥和邻居徐明之子徐开山、徐米尔等都结伴去过延安。我哥和开山他们一行数人到延安后,正好赶上土金璋叔叔陪同来华访问的澳大利亚共产党书记艾佛·希尔参观访问,于是叫着我哥和开山他们一起参观。
到了毛主席住过的枣园,有一棵毛主席亲手种的梨树结果成熟。土叔叔就让外办的人摘了一些分给大家。由于是毛主席亲手栽种、后人们精心培育,所以梨的个头长得特大,我哥说三号军装的口袋装不下。我三哥没舍得吃,一直带回北京,跟家里人分着吃了。
土叔叔还带着这些老邻居的孩子参观了红军敬老院。我哥他们还向老红军敬献了红卫兵袖章。有一个老红军送给我哥一副红军时期保留下来的红领章,虽然又小又破,但极具历史价值。全国保留下来的红军佩戴过的领章没有几副。这副红军领章是可以进博物馆的珍品。我哥悉心保留至今。
土建中每次来北京就住我家。
土叔叔到延安任地委副书记、行署专员。1968年以后,老三届北京知青到延安地区插队的得有2万多人。我四哥原是北京外语附中老初一的学生,外语附中属宣武区,在甘泉县插队,后招工进城,在延安食品厂当工人熬糖。
我四哥还见过土叔叔。土叔叔对在延安插队当知青的外交部子弟子女挺照顾的。后来土叔叔上调到西安市当市长,在陕西是个有影响力的人物。70年代以后,土叔叔任西安市副市长、人大副主任,此外还有不少社会头衔。
另外,外交部调到陕西的干部还有李连璧。李连璧本身就是“老陕”,西安事变之前是西安的学生领袖、西北民先总队的总队长,在西安上学时组织了很多抗日活动,组织指挥上万学生到临潼向蒋介石请愿,当面质问张学良。
不久,李连璧参加了共产党,到延安后,先任林伯渠的秘书,又给陕甘宁边区副主席刘景范(刘志丹的弟弟)当政务秘书;后来一直在陕西干过各种工作,研究、教学(延安大学司法系主任),县长,军队,统战,青年团等职务;1961年调外交部之前任陕西政协秘书长、省人委秘书长等职;1962年出任驻波兰参赞,给同是“老陕”的王炳南当副手,参加了华沙中美大使级谈判;文革去了五七干校;1972年出任中国驻比利时首任大使,兼任中国驻欧洲共同体的代表团长;1976年任驻刚果大使,在非洲被毒蚊子咬了,一直不好,后来胡耀邦总书记让李连璧回陕西工作;1981年出任陕西副省长,后任省人大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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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照片
李连璧在军队的照片:1938年在安吴青训班(后左四为李连璧)。
比利时国王和王后接见中国大使李连璧夫妇。
李建文从柬埔寨战地采访回来,与父母摄于西安。李连璧时任陕西副省长。
儿子建文是我的发小,家住我家旁边的九号楼,和我同班同学傅红住隔壁,又是育英学校低一年级的校友,跟莫燕忠的小儿子海明同班。建文当过兵,复员后到电影学院学摄影,后到新闻电影厂工作,去过柬埔寨,柬埔寨和越南打仗时做战地记者,采访过波尔布特、英萨利、宋成等柬共领导,在战争中几经生死,经历奇特丰富。有个妹妹海燕。
接着说养鸡。据土家楼上二层的莫娃宁回忆,她小时候淘气,时常在阳台上用小石子打楼下的鸡,惹得土老爷子上门告状。娃宁姐受到父母的批评。
娃宁的父亲莫燕忠下五七干校时当过江西干校的领导;七八十年代出任过驻缅甸、菲律宾的大使;1984年调任国务院侨办的副主任;正部级离休。
莫叔叔是广东人,1919年出生的,是目前外交部为数不多的超过百岁仍然健在的老干部。莫夫人黎帼榕阿姨也依然健在。莫叔叔和黎阿姨是外交部年岁最大的夫妇,无人可比。在这里祝莫叔叔和黎阿姨身体健康,万寿无疆!这话原来是给毛主席他老人家用的,现在用在他们身上不为过。
土老爷子因为养鸡还与楼上151的王小廉发生过矛盾。王小廉是部队转业来的,在外交部当锅炉工,属工勤人员。他在1单元外,靠土家的小院前挖了一个菜窖,冬天存放白菜、萝卜什么的。两家由此出生矛盾,不过矛盾没有恶化。
王小廉出身农家,对土地的所有权和控制权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他住进十号楼,带来了许多农村的习惯和作风。他火爆脾气,经常大声喝斥我们小孩子。我们都怕他。他在自家阳台上养了一只大绵羊,时不时牵下来遛一遛。我们小孩常常跟着看羊,有时还走近摸一把,拿几根草喂它。我们一群小孩儿有时往王小廉的菜窖里撒尿,还往里面扔东西,弄得菜窖臊哄哄的,气得王小廉经常在院子里骂大街。各家大人嘱咐自家孩子玩儿的时候别掉到菜窖里去。在阳台上养羊、在单元门口挖菜窖的确是挺奇的。外交部宿舍还没听说有第二家。
家家都养鸡,有公就有母。小孩子喜欢把自家的公鸡拿出来斗。记得“斗鸡王”是二杜家的黑公鸡,凤头,腿上有毛,只要有人用脚逗逗这公鸡,它就啄你,特凶。他家还有一只芦花公鸡,也挺厉害的。
有公鸡就会打鸣。十号楼的早晨都是在一片公鸡打鸣中开始的。一家的公鸡带头叫,其它的公鸡就跟着打鸣。我们小孩子耳朵好使,能根据鸡叫,判断出是谁家的哪只鸡。
我家还养了七八只兔子。我二哥在212房养病,有阳台和两间空房,于是就养了一些兔子。我们周末或暑假在家时,都得外出为兔子去割草或去附近的菜站捡一些菜叶回来。秋天就宰了吃肉。
养鸡、喂兔都是为了渡过困难时期的艰难,给自己和家人多增加一些营养成分。
我三哥从小就养蚕。早春幼蚕出壳,特小,喂水泡过的茶叶。外交部老部院内有几棵大桑树,我家哥几个从树枝冒芽就开始采,一直到蚕吐丝做茧。我家哥几个爬树上房的本事就是这样练就的。最多时养了有一二百条成蚕,有的吐平丝,有的做茧。蚕蛹大多被我爸吃了。
我们哥几个因为自己养蚕,都不吃蚕蛹。吐平丝的蚕需要放在一平板上,吐的丝可以揭下来。有地方收购平丝,可以卖钱。后来我哥上了中学,去了十五中寄宿住校,就不再养蚕了,没人采桑叶不成。
乒乓球台
十号楼的孩子们那时没有什么娱乐,趴在地上玩儿弹球、煽三角、玩烟画儿,这一类的儿童游戏是主要的内容。到处找烟盒是我们小时候的一项日常活动,把烟盒叠成三角也需要手工技巧。弹球是在地上挖几个坑,看谁能先把手中的玻璃球弹到坑里,同时互有攻防。弹球需要很好的手指肌肉的控制力,需要长年累月地锻炼才成,大小孩子都玩儿,具有体育竞技的特点。这一类的游戏已经被现代儿童所抛弃,失传了。还有就是到十号楼前的六零技工学校很破的篮球场打篮球。这些运动和游戏不足以释放孩子们勃发的精力和体力。
1961年4月,中国在北京首次举办国际比赛——第26界乒乓球世界锦标赛,地点就在离豫王坟不远的新建成的工人体育馆。中国队大获胜利,男子团体打败了日本队,获得冠军。男子单打庄则栋拿了冠军。女子单打邱钟惠拿了冠军。
那时还没有电视转播,主要是通过收音机听现场的解说。解说员张之是中国家喻户晓的人物。他的现场解说,让我们这一代孩子记了一辈子。日本队的主将,木村、星野、狄村伊智郎的名字到现在都能立刻说出。有一场面至今难忘,徐寅生战匈牙利的西多,猛抽一板打在西多的肚子上。
这对全中国人民是一个巨大的鼓舞。随后就带来了全民“乒乓球热”。乒乓球称为中国的“国球”。学生的书包里几乎人人都有一个乒乓球拍,我们十号楼的孩子也不例外。没有乒乓球台,就对着墙壁打,自己对着墙壁猛抽几百板,easy!孩子们过生日最大的愿望不是穿新衣服,而是希望得到一块乒乓球拍。
很快,外交部总务司出面,在十号楼前修建了一个水泥乒乓球台,其他的楼也都砌了球台。整个球台是用水泥包起来的,台面抹得相当平,尺寸大小也与真的比赛球台相同。
十号楼的孩子们几乎就粘在这简易的球台前了,除了上学的时候,从早到晚都有孩子在那儿打球,狂热刻苦的程度现在人无法想象。水泥球台没有球网,孩子们就用砖头代替。有时候大孩子们会自带球网支上打,比用砖头作球网好多了,有点儿正规的感觉。
室外打乒乓球受天气的影响很大,特别是刮风使乒乓球飘忽不定,影响判断力。即使是这样,也不会减低孩子们打乒乓球的热情。
水泥台面的弹力与木制标准球台不一样,而且对乒乓球的磨损特别大,一个新球几天就抽烂了。一个新的“盾”牌乒乓球要花8分钱。不少孩子都省吃俭用,把买冰棍零食的钱省下来买乒乓球。院子里的大孩子在球台上称王霸盘儿,小不点儿的只能趁大孩子不在的时候打一会儿。成年人鲜有机会加入进来。孩子们的球技更高一筹。
孩子们开始打球是用光板儿拍,后来改用胶粒拍。国家大批量生产球拍后,“顺风”牌球拍是最多的。孩子们手中的球拍也都改成海绵带胶粒的球拍了。那时大家都用直拍,很少用横拍。我们那时称横拍为“大刀”,也还没有反胶粒的拍子。大家都随中国乒乓球队用直拍打球。
记得大杜、二杜兄弟两人用的是“红双喜”球拍。那是中国最高级的球拍,国家队运动员使用的武器。大杜用的是圆拍,二杜用的是直长拍,跟电影和报纸照片上日本运动员使用的球拍一样。大家经常借杜家兄弟的球拍使用,特过瘾。我第一次用“红双喜”球拍打球就是用杜家兄弟的球拍。
60年代,学校里的“乒乓球热”。
小孩子学东西快,球艺迅速提高,已达互相对抽的水平了。十号楼出来的孩子很多在一生中最拿手的体育项目就是乒乓球了。可以说我们这一代孩子几乎个个会打乒乓球,打球的技艺都是从水泥球台开始的。雄厚的民间基础造就了中国乒乓球事业的发展,在国际上鲜有对手,霸盘全球。
想想少年时光打乒乓球给我们带来的快乐和身体的健康发育,心里依然激动。
一个时代造就一批人。现在的孩子们,也就是我们的儿孙辈的小孩子,会打乒乓球的还真没几个。中国乒乓球长盛不衰的原因不再是因为拥有60年代那样雄厚的民间基础了,现在的强盛靠的是专业的训练体制。
- 未完待续 -
文字 | 孟京生 图片 | 除有标注外均来源于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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