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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th | 别灰心,作为建筑师你真的超“丧”的

阿克邦 阿克邦 2021-06-17

“前不久喜茶丧茶的新闻火遍社交网络,而上周邱晨在奇葩大会高嘉程同学的公号发的一篇 ‘你人生最丧的一天,就是明天’,也在短短一天阅读量突破10w+。过了满眼鸡汤的日子,‘丧’ 这个词好像成为了时下最流行的词语。不用灰心,真相是,作为建筑师的你其实也超 ‘丧’ 的。”


Failed Architecture 失败的建筑,是一个旨在开辟 Urban Failure都市中失败建筑案例 的研究平台,地点位于阿姆斯特丹。他们试图通过网站、旅行workshop 和一系列讲座寻求大范围的与专家和公众进行的持续性对话,重新思考建筑价值



“We find it crucial to examine architecture not just from an architectural discourse. Since architecture is a product of the political, economic and social conditions of its time, it should be scrutinized as such.”

“我们发现,学会不仅仅从建筑学视角来检验建筑,是至关重要的。既然建筑是政治、经济和社会的时代产物,那么它也就应该从这些角度出发进行审查。”



Failed Architecture (以下简称为FA)官网的介绍页,放着这么一张地图,记录了目前为止他们已研究的约119个地点的案例。FA 将建筑理解成为更广义的城市动态的结果,通过使用 “Failed Architecture” 的概念,他们的目标是进行全方位的观察,揭示都市发展和建筑中的缺点,以便从 过去和当下的失败经验 中吸取教训。


Crawford Market in Mumbai, 2008

所谓全方位的观察,实际上是邀请居民、建筑师、规划师、开发商和艺术家发表观点,从不同角度的回馈来重新审视设计政治经济文化人类行为之间的关系,以及这些关系将如何重塑我们的建筑环境。关于 “失败的”,“丧的” 建筑,可以由几个问题来进行思考:


什么是 “丧”?



“丧” 字原意更多的是接近于 “失去”,“丢失” 的概念。不过在现代的语境下,“丧” 似乎可以指代一些 “失败” 意义的东西,但又不是完全的负面含义,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之所以用 “丧” 说建筑师,并非要否定所有人,只是我们都太缺乏承认 “失败” 的勇气。


微博上由 “养乐多男孩洸洸” 最先提出的 “丧茶” 概念

在我看来,“丧” 不完全等同于 “失败”,它指向于一些 vulnerability漏洞 的部分,而非全盘否定。因此我更加倾向于断定这些建筑是 “丧” 的,而不是称 FA 所调查的建筑是 “失败的”,以指向一些被建筑师或媒体精美包装背后真实的不足。



FA 采用了一些所谓 “经典建筑” 作为研究案例进行解读,以呈现 “被奉为经典的作品仍可能是丧的” 这一概念。在官网关于 FA 的介绍页面上,赫然放着日本新陈代谢运动代表作品之一——Kisho Kurokawa 于1972年所设计的东京 Nakagin 胶囊塔



自1972年建成,Nakagin 胶囊塔就被媒体描绘为 “胶囊时代” 的标志,凭借着前卫的美学和可进行变化的特质,它被认为可以具有适应时间进行改变组合的机会,随后很快被贴上了 “未来建筑” 的标签,而它的设计者黑川纪章也被一举奉为 “明星建筑师”。



作为新陈代谢运动后期的希望,Nakagin 被寄托了太大的理想。然而在建成之前,他就已经过时了,四十多年过去,原本在地块中最高的胶囊塔,已经逐渐被拔地而起的高楼所吞噬了。


左:图源 Archdaily;右:图源 Failed Architecture

黑川纪章期望在这个公寓中,每个居住者都能参与操作,胶囊的内部空间可以通过连接至其他胶囊来进行改变,然而这些决定事实上都是由黑川纪章一个人来完成的。为了更好地解读胶囊公寓的建筑概念,FA 决定在研究建筑的标准图纸之外,以 “真正居住其中” 的方式来获取真实的生活体验。


左:图源 Archdaily;右:图源 Failed Architecture

对于室内的家具,书架、餐桌、书柜、冰箱等等,倒是都成功地以非常简单但又不怎么明显的方式满足了住户的需求,但是似乎也不能说这样的家具就能带来舒适的生活体验,只能说以很现代的方式 “机械式” 地满足了功能需要,因为全都符合人体工学。


左:图源 Archdaily;右:图源 Failed Architecture

胶囊公寓外观大而圆的窗户,为室内空间带来了充足的采光,也是一个积极的与城市对话的信号,然而出于安全性的考虑,窗户的框架被固定了,于是这个信号也被顺势切断了。尽管初始设计中有一大块通风的集成设备,很不幸地,由于污染无法被使用,于是胶囊成为了一个 “夏热冬冷” 的结果。



大型通风系统的设计,是为了弥补胶囊墙体只有3厘米厚的石棉隔热层的结果,这可能原本是为了胶囊之间的间隔所做的考虑,然而现在2/3的住户安装了空调来熬过酷暑和严冬,空调外机成为了 新的 “外立面”。



除了外立面的 “意料之外”,胶囊公寓的内部空间也似乎令人有些 “大跌眼镜”。胶囊内部没有热水供应,因此大多数居民只得选择在入口层的公共澡堂解决洗澡问题。随着时间的流逝,管道逐渐腐烂泄露,也导致了内部空间材料的腐烂,无法再被使用。



腐烂在建筑内部随处可见,因此超过半数的胶囊已被废弃。2014年,在 FA 对胶囊公寓的报告中,大约只剩40人仍住在胶囊公寓中,但大多数的人只将这里作为第二住所或者工作室,并且都对他们进行了翻修。



FA 采访了很多住在胶囊公寓中的居民,与现在看起来似乎完全颓败的状况相比,居民对于胶囊公寓的空间类型倒呈现出认可的态度,似乎是最适合高密度大都市的空间条件。不过与新陈代谢 “可更新” 的概念相比,胶囊本身从未更新过,虽然对于居民看来,更新并不是无法实现的,但是经济和时间投入却会对他们带来较多不必要的负担。



45年过去了,对胶囊公寓的评价褒贬不一,对于它将来的何去何从也没人知道答案。有趣的点在于,这座看起来十分具有 “未来感” 的建筑要如何转换成为 “历史遗产” 的角色。不过目前为止,胶囊公寓仍吸引着源源不断的游客前来一探究竟,虽然大多都被门卫阻止了。随着 FA 的调查,把颓败、腐烂、肮脏的一面展现出来,尤其是将效果图般的建筑图和 FA 调查图放在一起对比时,其中 “丧” 的滋味油然而生。



因此在这里, “丧” 字用于表现不同于规范下建筑学的审美,那些弱点,我们羞于展现的一面,只有在暴露出来的时候才能使这些 “vulnerability弱点” 成为正常的概念。而当我们敢于表现自己,不再害怕失败或是弱点出现时,或许真正的创新才会出现。


用什么标准来定义 “丧”?



虽然这样跨时间维度从实用性的角度来对比,很能发掘出建筑 “丧” 的一面,但是在建筑真正投入前,会有机会来检视所做的建筑是否是 “丧” 的吗?毕竟不是每个建筑都能像楼倒倒一般 “身体力行” 地告诉我们它是 “丧” 的。


上海 “楼倒倒” ,2009

在 FA 网站的调查报告中,有一个分类叫做 Future Failure,介绍语是:

“Current developments in architecture influence the future make-up of our world.”

“当今建筑学的发展会影响未来世界的构成状况。”



要我说,试图定义 “丧” 的建筑并不能保证未来建筑学的发展方向必然会走向正确的格局,毕竟这是没有标准答案的学科。但是审视 “丧” 的标准,似乎能帮助我们重新审视一些 “前卫” 的建筑概念。



这篇名为 The Collective is Not a New Way of Living – It’s an Old One, Commodified集体生活不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是旧的、商品化的 的文章,解读了 Patrik Schumacher 在柏林 World Architecture Festival 上针对伦敦住房危机提出的 “co-living共同生活” 住房模式。



这个建筑名为 ‘The Collective Old Oak’,既然强调公共生活,其设计重点自然就放在公共空间中了。牺牲了小部分的私人空间,在建筑内部设大量的餐馆,茶室,酒吧,工作场所,洗衣房,屋顶露台,健身室等等,以强调 “共同生活” 的概念。大楼内约400个公共空间及546间的卧室,以平均成本1040英镑的标准,标榜了与高端学生公寓和普通豪华公寓的不同。


Left: 1934 advertisement for Isokon by László Moholy-Nagy;

Right: communal spaces and services at The Collective

FA 以三个标签来表达了对 The Collective Old Oak 的想法:建筑空间模式的平庸、对于 “住房短缺” 问题的态度模糊、以及沉浸在现代主义语义下的陈旧商品化建筑概念。他们指出这一概念与Wells Coates 的 ‘Isokon’ 概念极为相似。


Isokon

Isokon被建于1933 - 1934年间,设计核心为一种 “分享式” 生活的形式,超越了 “以家庭为核心” 的生活方式。这些经济实惠的公寓主要为36岁以下的年轻人提供,配套齐全,旨在鼓励极简主义的生活方式,并同时提供各种服务。


左: "The Minimal Flat" in Isokon; 右: "Ensuite Room (Standard)" in The Collective

除此之外,1937 年英国的第一个现代化房地产项目 Kensal House 也是基于相似的理念,建筑体以两个独立的结构,提供2至3间卧室的公寓,设有阳台花园和一系列公共设施和服务。借以各式各样的公共设施空间,他们提出了 “房地产的精神是藉由居民在公共场所的日常维护和参与实现的” 的概念,期望家庭主妇也能够从耗时的家务中解放出来,参与民主的决策过程。


左: The resident band in a still from a 1937 film on Kensal House (British Film Institute);

右: according to The Times, a DJ booth is set to be installed in The Collective Old Oak’s laundrette

左:Communal spaces, Kensal House (1937) ;

右:The Collective Old Oak (2016)

其实这两个案例都是 Modern Architectural Research Group(MARG)在战争期间出于解决大众住房需求的计划一部分,同时也为了重新审视房屋和住房的关系。战争期间这样的公私空间比例设置是有利于缓解住房危机的,扩大的公共空间面积,和最小化的住房面积,能够有效地在同样大小的场地上为尽可能多的人提供居住空间。但与此同时,也剥夺了个人选择自由发展城市空间的权力,但这种强制的 “集体生活” 在当下的时代背景下是暂可以理解的。



然而在 The Collective Old Oak 案例中,FA 的观点是开发商似乎劫持了这种传统的 “抵制个人自由发展空间” 的概念用以获利,“集体生活” 其实违背了更广泛的社会改革的模式,而更像是一种与期望资本回报的投资者步调一致的行为。它可能适用于一部分生活方式相契合的人,但更多的人则被利用了集体生活这个看似新鲜的理念,而被尽可能大密度地安排在建筑中,




“聪明” 的建筑师似乎很擅长以这种新颖的概念将自己摆脱迎合文化和经济趋势的嫌疑,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共同生活的理念的确为开发商已经带来了丰厚的回报,并有扩大的趋势。



在我看来,FA 感受到这种巨大商业回报和强化 “青年人更愿意投资经历和物质财富” 的理念正在剥夺生活方式的多样性。配备齐全的住宅综合体和那些千篇一律的商业综合体别无二异,而最终也将如同各色楼盘一样变得千篇一律。利用特殊时期的商业理念,加以包装,变成似乎是一种超前的生活模式,而实质则是牟利最大化



这或许是个很懂商业性的建筑师会做的事,但是从整个社会的前进方向来看,这个设计输出的确是非常 “丧” 的。所以我们可以看出,从建筑自身来寻找标准是远远不足的,即便是新的项目,也可以从以往案例和动态检视建筑与社会关系的角度来审视价值,从而得到标准。


是什么导致了我们如此 “丧”?



不知从几年级起,心里头就似把乎做建筑当成了一个很 “丧” 的职业。下午在小房间和朋友们闲聊,Jun说道 “似乎在系馆里学着建筑的人没有一个未来想继续从事建筑”。这是个玩笑话,不过也多少道出了心中的一丝无奈。在外行看来一个高大上的、特别玄乎的职业,其实真实地 “丧” 得很:



此前 “TADIS旅行” 公众号推出的一篇 “那些年被建筑媒体欺骗的我们” 报道了很多 “惨不忍睹” 的建筑真相,我很有共鸣,似乎稍微解释了一些身为建筑系学生的我,并不怎么爱参观现代建筑而更喜欢传统的、原生的建筑环境的原因。因为常常会感到失望,比如今年随便一看的 OMA 在米兰做的 Prada 中心:


Left: 来自 OMA 官网的 Fondazione Prada 效果图; Right: 小编拍的实景外墙现状

我想我不必总结 “丧” 的原因,因为从想法到最终建筑落成,有太多的环节有机会出现一些不尽如人意的结果。不过赤裸裸地直面这些漏洞,似乎已经是对自我的挑剔和挑战了,前有艺术家直面社会不如意之面,后有 FA 以总结 “丧” 建筑的方式让我们看到自己是如何 “丧”,为何 “丧”。



此前在 seminar 中,Natasha 提出如果有一本杂志,全在报道建筑及建筑师的真实状况,偶尔打印出现打印机损坏、纸张问题也全部保留下来。她以上图 约翰·列侬和小野洋子 的合照,来表达直面真实的有好有坏的自我的勇气。



杂志内容除了揭露与 FA 类似的真实建筑面貌外,她还加入了一个重新塑造建筑师的环节。在这个章节中,建筑师穿着不体面的睡衣,刷着牙,伴随着对 Vulnerability 方面的访谈。她想让建筑师再次成为普通人类,把他们从宝座中解救出来,表明他们也只不过是普通人而已


穿着病号服,拿着热水袋的库哈斯

是啊,我也多么想答辩时顶着一头鸡窝一对黑眼圈,讲讲我内心的恐慌和骄傲,因为那不是卖惨,或许是更真实的状况。其实 FA 的本意也并非去强化或是放大那些漏洞、不足,也并非意图黑化建筑或建筑师自身。只是总在说 “建筑是给人带来正面影响”、“为更美好的城市” 的我们,在媒体和图纸的包装下,是否都早已习惯了把不足掩藏起来,羞于见人。




这学期上的 seminar 一直在各种打脸及深剖建筑和表达方法,某次课末老师提到现代建筑一定不仅仅止步于对模式和形式的探讨,我们太少在思考建筑本身的角色及价值了。这在未来可能会成为一股新的思想潮流,我希望每一次跳出这个格局的审视都是在向更真实的、多样的建筑内涵迈进。



能不能摆脱 “丧” 可能还为时尚早,因为我这好长一段时间都因为满当当的 schedule “丧” 得不得了。不过自嘲的精神倒是可以先来几笔,奉上每学期 TUD 选死丢大战都会出现的 Chair 恶搞照片。我本来想写一章节 “谁是丧的”,无奈没有合适内容和时间,关于 “丧” 不知你是否有话要说,可以留言你的丧moment,一丧到底绝不强行正能量。


ps:上回有位朋友找我要 Film Form 和 Film Sense 的电子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这两本么,虽然时间已经间隔蛮久了,希望你还能看到我这里的分享 http://pan.baidu.com/s/1slFaaML。



  • 文字内容和图片来源于网络及 FA 官网 www.failedarchitecture.com 整理再译,图片版权归原作者,如需转载请联系后台


#Failed Architecture #Urban Fail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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