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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人生|我的汉教之路

飞飞扬 艳君Yanjun
2024-09-04

photo by Alexandra Gorn from unsplash.com
艳君:《七彩人生》是一个新的系列,主要是我约身边的朋友、曾经的同行老师们写的文章。他们曾经都在海外奋斗过,目前不一定依然在对外汉语这个行业里。希望借由这个专栏,通过展现他们的生活状态、正在从事的行业,对过去几年生活工作的思考,能给行业的新老师们扩展一下思路。

今天的这篇来自飞飞扬老师。大家一起来看她的分享吧:

我的汉教之路

文/飞飞扬

如果说羊羊的经历是一个对外汉语教师的华丽版(见文末《七彩人生|国外这几年教会了我什么 》),那么我的经历则是一个朴素版。

我们是国内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本科毕业,不同的是我是第一届,羊羊是第二届;以及,我们毕业后的选择。而选择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我们今天所处的地方,所扮演的角色,可能就是某一个偶然的选择造就的。在“选择”这个话题上,我学到的重要一课是:“小的选择用脑子,大的选择用心”

大学:对外汉语到底是什么

2005年,我读大一,是学校第一届对外汉语专业的学生(是我自己选的)。我们班有30个人,老师们说他们也不知道要怎么教我们,课程设置照搬了中文系一半,英文系一半。后来,中文系的同学觉得我们英文好,英文系的同学觉得我们中文好,我们自己觉得什么都学了一点,但还是什么都不会。既不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与外国人侃侃而谈,也不能出口成章诗词经典信手拈来。

2009年毕业的时候,除了少部分同学选择直接工作外,我们班大部分人选择了考研,有的读三年制的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有的读两年制的国际汉语教育硕士。当时流传着一种说法,说两年制的是专业硕士,认可度不高,毕业了不好找工作。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任何影响。反而是专业硕士时间短录取人数多,相对来说可以考到更好的学校,将来找工作更有利。

回想当时毕业的情况,意外的是我们班没有一个人出国读研,也不曾有一个人申请过汉办的志愿者。我当时的一个深刻记忆是,没有人知道要怎么申请,也不知道该从何处得到这些信息。

反观现在,微信微博都相当发达,查找信息变成了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掌握信息就意味着更多的机会。本科也可以申请志愿者,大学一定要学好专业知识,更要学好英语,有机会就能走出去。

研究生:我的热爱和不舍

大三时我基本上决定了以后要当老师,不管能不能做对外汉语教师;所以选择了一所师范大学读研。读研第二学期,导师开始安排我们给留学生上课。一开始是一对一,后来开始带班,同时做班主任。正是这一年的锻炼,让我开始体会到做汉语老师的艰辛和快乐。为了一张PPT反复修改的日子很多,为了找到合适的例句想破脑袋找书查资料的日子也很多。但是也有很多日子,看到学生的进步,听到他们用汉语聊着异乡的生活,甚至可以跟你开玩笑,心里充满了喜悦。

读研第二年,有一天欣喜地看到汉办招赴泰菲志愿者,我和一个朋友赶紧申请了,兴冲冲地去北京参加了面试,也通过了。但最终汉办通知我们说由于学籍不在北京,不能派出。当时期待的心情一下子落空了,感到怅然若失。

2011年,借着学院的一场讲课比赛,同时赶上美国暑期项目的两位大牛老师来我们学校讲学,幸运地获得了一个暑假去北京实习的机会。于是那年暑假与我的几位同学一起意气风发地来到北京。经过初期的项目培训,我们开始每天高强度地集体备课,从一个语言点到一个例句,反复打磨,力求环环紧扣。上课节奏快,强度高,同时学生的进步也相当神速。

这里我强烈推荐研究生朋友们申请北京的暑期中文项目,知名的如普林斯顿大学暑期中文项目(即羊羊文章中提到的PIB),哥伦比亚大学暑期中文项目(CIB)等,学生都是美国大学生,项目每年6月到8月开展,为期40天左右。经过这些项目锻炼出来的老师,在教大班课的时候基本都能独当一面。

2011年下半年,我开始面临找工作的问题。是继续留在对外汉语行业,等待汉办的招聘,还是找一个稳定的工作先填饱肚子。这是大部分同学面临的问题。虽然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当老师,但是做什么学校的老师,仍然是不确定的。既然前途未卜,不妨多方尝试。

于是,我跟朋友们一起去参加了学校的几次招聘会,发现自己也蛮适合做一名中学老师。而且工作几年还可以申请汉办的公派教师,就当“曲线救国”了。这样安慰着自己,最后选择了一所高中。从此,暂别了我热爱的对外汉语行业,成为了一名高中语文老师。

2012年7月,研究生毕业。那时我已经提前半年入职工作了。分离的伤感和不舍,被迎头而来的工作击打地支离破碎,根本顾不上惆怅。每天奔波于学校和学校之间,利用工作之余写完了毕业论文,完成了答辩。

高中教师:在那转弯的地方

高中工作的三年,第一年几乎每天早7:30到晚10:30,下了晚自习经常还要备课,一不小心就到了12点。累是真的累,但是能明显感到自己的进步。文学和语言文化知识反复梳理几遍自己也能烂熟于心了,遇到好的文章,读到动情之处与学生分享,也会迎来回应和共鸣。这种喜悦不亚于汉语教师的体验。

刚入校我教高一,每天面对的是两个班140位同学,我在一周之内记住了所有人的名字,我喜欢他们脸上的单纯与真诚。不知不觉,也爱上了做一名高中语文老师。第一届学生毕业后,因为教学成绩还不错,学校又直接安排我接了新的高三,在三年的高中生涯里,我带过两届毕业班。教毕业班的不同在于,你能够真切地感受到梦想在孩子们身上生根发芽的美妙,而这又激励着我不要忘了自己曾经的梦想。

后来回想这一段经历,总是感叹人生没有白走的路,那些看起来特别难的时候,可能是养分最多的时候。感谢他们给了我教师生涯的第一份荣耀。

高考百日誓师后大家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理想的大学

我们班的大孩子们

公派教师:辗转回到梦想的轨道

高中工作两年以后,我知道我可以申请汉办的公派教师了。遗憾的是,当我鼓足勇气敲开校长办公室的门跟他说明了意图之后,校长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回去吧,好好带出成绩再说。”去时一腔热血,回来一盆冷水。我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拿到,丧丧而终。第二年,汉办又开始招公派教师,这一次可以先考试,完了再找学校盖章。我内心的火种再次被燃起,又开始蠢蠢欲动。于是悄悄地报了名,顺利地通过了考试。最终等确定录取要办手续的时候,我再一次吃了闭门羹,与学校领导焦灼了一个星期。我相信所有申请过的中学老师都知道,一个中学老师想拿到公派出国的一个同意书有多难。最终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向学校提出了辞职。申请公派,是我学生时代没能完成的一个期待;选择韩国,是因为孩儿她爹是韩国人,当时我们打算结婚。

2015年8月,我来到韩国成为一名汉办公派教师。孔院的工作不像国内学校那么单一,学生也非常多样化,有小学生也有大学生,有公司职员也有家庭主妇;要上会话课,也要上文化课;周六也经常上课。韩国人学汉语的热情相当高,小到四五岁的孩子,大到六七十的老人。公司职员也经常利用早上上班前,晚上下班后的时间上汉语课。这一点真是让人非常感动也非常佩服。

记得刚来那年冬天,我上早课。每天早上6:40上课,我一般五点半起床,6点出门。零下十几度的冬天,早起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也因此,我看过首尔凌晨的星空,搭乘即使第一班仍然空无一席的地铁。虽然每个人都睡意昏沉,依然可以感到生命在伸张的力量。我的学生中有一位约45岁,在大企业里已经做到了部长(相当于部门经理),还是坚持每天早上来上课。那时,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就是在这里看到的每一个人,都在很认真地生活。

首尔大学汉语夏令营

汉语桥演讲比赛参赛选手

孔院任期结束后我继续留在了韩国,第二年女儿出生了,我从一个汉语教师转战到了轰轰烈烈的育儿大业之中。孩子出生后的前半年,我是个全职妈妈。后来由于前同事回国,一部分课程交给了我,开始了一边育儿一边兼职的生活。也做过短时间的线上汉语教学,还结识了一位非常优秀的前辈老师。孩子的出生确实给我的生活带来了非常大的变化,既舍不得把一岁大的孩子送进托儿所,又不忍心完全脱离教学工作。怎么样做最好,我至今没有找到答案。( 欢迎妈妈们一起讨论。)

其实在韩国,从小学到大学基本都开设汉语课,汉语老师的出路稍微多一些。最好的应该是国际学校,平台好,收入高。其次,可以去一般的小学、初中、高中,有公立也有私立,差别不大。一般都有保险,较稳定;也可以选择去学院,就是我们说的培训学校,上课时间自由些,但是收入不太稳定。还有一种是中小学放学后的汉语教师,相当于学校里的补习班,一周两三次,都是学生正式课结束以后。但这个需要一定的运营能力,去吸引学生,收入也不太稳定。

写在最后

对外汉语本科-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研究生-高中语文教师-汉办公派教师-全职妈妈+兼职教师。

这就是过去的和现在的我。

未来的我不知道会在哪里,会做着什么。作为一个一岁宝宝的妈妈,我还不想给自己画圈,我还想去试试其他的未知和可能。我常常在想,当世界各国的汉语老师当了妈妈会怎么样?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跟其他所有妈妈一样,依然有满腔的热血,但也常被现实冷冷拍下。会觉得未来无限宽广,世界就在眼前;却常被熊孩子困着,连走出家门都不容易。但是,孩子总会长大,曾经我想跋山涉水看云卷云舒,现在我想带着她一起上路。

有时候,我们走着走着就忘了为什么出发。然而,只要心里有一个方向,虽然慢,总有一天会到达。

系列文章

  1. 七彩人生丨这些国家的孩子们 媛媛老师通过汉办项目先后赴泰国、塞尔维亚、美国任教,现陪娃在泰国读幼儿园。

  2. 七彩人生|国外这几年教会了我什么 羊羊老师毕业后赴美读研,之后在耶鲁大学、纽约皇后区某中学任教。现任教于韩国一所私立学校。

  3. 七彩人生丨韩国学生:学习超负荷依然美貌与娱乐不可辜负 鲍佳丽老师目前是一名乡村语文教师。文章主要跟我们分享了读研期间在韩国公立学校任教的故事。

  4. 七彩人生|从业八年,一路很努力,很幸运 小焕老师从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毕业后赴韩国两年。回到上海在教学机构、互联网公司工作若干年,后来选择成为一名独立的汉语教师。

  5. 七彩人生丨十五年汉语教学历程回顾 陆海蓉老师跟我们分享了她的对外汉语教学之路:从在机构兼职教汉语、做师资培训、赴意大利、读研,以及在国际学校工作的整个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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