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合智:父亲的草药房
余合智,湖北巴东县人。系中华诗词学会、中国楹联学会、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湖北省诗词学会、湖北省楹联学会、恩施州诗联学会、恩施州作家协会会员,巴东县诗词楹联学会副会长。目前在国家、省、州报刊公开发表诗词楹联等作品500余首(副),并多次荣获全国各类奖项。与人合编《中国当代七绝选粹三百首》《王见诗词作品精选》等诗集,出版个人诗集《一 路歌吟》。
父亲的草药房
文/余合智
父亲已去世五年了。
关于父亲的记忆很多很多,但最让我难以忘怀的还是他的草药房。
父亲生前是一名颇受人尊敬的中医。
据说,父亲的悟性很高,学医十分刻苦,深得师傅的赏识。不到三年,父亲便学成出师。但身为贫农身份的父亲,在解放前,是不可能成为一名正式医生的,同时因受家庭条件的限制,也无力自开药铺。尽管学得医术在身,也只好靠种地过日子。
但打那以后,就有乡亲们陆陆续续地上门找父亲看病。开始,父亲只给病人把脉开方子,后来,看到很多病人家庭困难无钱抓药,他就趁劳动间隙和农闲之时,在田间地头、山林沟畔动手采药。日积月累,放置在家中的草药种类和数量就越来越多。这样,每逢经济拮据的乡亲们上门看病,父亲就亲自给他们配送草药。听说,父亲配送的草药疗效很好,曾经还治愈几例连县级医院都无能为力的疑难病症。因此,也有一些家庭比较富裕的病人,慕名请父亲看病之后,主动要求服用父亲的草药。
解放后,在乡亲们的推崇下,父亲有幸成为村里的“赤脚医生”,后来又正式脱产成为享受月薪的“集体医生”。
但好景不长,文化大革命中,父亲被革职回家,又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就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我来到了这个世界。文革中后期,正值我的童年时代,父亲的草药房便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我家房后一个叫“厚朴树园子”的地方,父亲亲手建造了一间石砌草盖的二层楼房,地面一层当猪圈,楼上就是他的草药房。
为不影响在生产队里的劳动,父亲给乡亲们看病大多在收工之后或者雨雪天里。若是晚上,父亲看过病之后,就叫我跟他去切药。于是,我和父亲手执煤油灯,顺着那架光滑的木梯爬上去,我在一旁照亮,父亲照着药方东找西找,用一把造型奇特的药刀将那些草头木根在一块厚实的木墩上使劲地切成薄片、短节,然后用哥姐们用过的课本、作业本或废旧的报纸将草药包上,再用棕叶系好。父亲切药的时候,常常散发出各种各样的气味儿,他还不时将清木香、防风、紫苏等触到我鼻子上叫我嗅嗅。后来,我才知道,父亲原是有意让我继承他的“衣钵”,这或许是他特别宠爱我的缘故吧。
父亲就这样,始终牢记着师傅的训诫,践行自己的誓言,用心摆弄着那个不足二十平米的草药房。
光阴荏苒,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父亲的命运发生了可喜的转折。经过一番奔走呼号,当时已年过半百的父亲终于复职了。
后来,已婚的哥哥为了修建住房,拆掉了父亲的草药房,那些名目繁多的草药一下子被当作柴草烧了个精光……
父亲年满花甲的那年,从乡卫生所退休回到了农村老家。
叶落归根的父亲虽已两鬓染霜,但平日里总是闲不住。他除了跟母亲耕作几分园圃地外,仍对自己的老本行情有独钟。他又开始在田间地头、山林沟畔采集草药了。因没了专门的药房,他就把采来的草药堆放在自己的卧室里。日积月累,本来就不宽敞的卧室渐渐地被那些草头木根占领得几乎连放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进入耄耋之年的父亲,身体渐渐地衰弱起来,加之疾病纠缠,精神一天天的萎靡了。就在他即将度过77岁生日的那年,在一个梨花盛开的春日,永远地闭上了双眼,离开了他钟爱一生的草药。
《华中电力报》2011年9月16日第四版“阳光城”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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