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清华：大山深处是老家
向清华，1989年5月出生，湖北巴东茶店子人，毕业于湖北民族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现为松滋市税务局办公室副主任。业余爱好文学和马拉松，有个微信公众号：为你千千万万遍（wltk1129）。
大山深处是老家
文／向清华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我的老家在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巴东县农村，从县城到镇上的公路，一侧是杂木蜂拥的丛林，另一侧是悬崖峭壁。从镇上进入山乡的路有三条，一条从山顶摇曳而下，与公路主干相通，另两条从山脚盘旋而上，连着公路的支线。
三条路两条已硬化，到我家的那条路，是只能单车穿行的泥土小径。九曲十八弯是山路共同的特色，最险那条二十几道拐，连村里开惯山路的老司机也不敢掉以轻心。
当车转角行至一棵歪歪扭扭的大核桃树下，会看到白墙黑瓦的瓦房和白墙青窗的平房，这就是我的家，瓦房是父亲举债买的，平房是我上班后建的，房子都是两层，瓦房有堆放粮食的仓库，平房四间房，父母、姐姐姐夫、外甥、我，四人每人一间。一旧一新，如一父一子、一生一伴。
历尽波折终于有了“新”家
大门左边人家早已搬离，旧房子垮塌，母亲征得同意，把黄土疙瘩敲碎，将横杠斜梁清理干净，竟平整出三分菜园。檐角下，黑色的管道引来山泉，滴滴答答落到水缸里，像是流逝的时间，述说着过往。
左手边原本有棵高大的李树，五年前为修路让道被砍了，母亲见我伤心，在路边种上两株樱桃，一株石榴。樱桃树两米高左右，站在树下便能摘取，每到五月鸟儿欢鸣。至于石榴，从花开到果裂，半句不争，只长出甘甜的果实。
自搬到新居，我便开始了漫漫的离乡求学路，只在寒暑假方能长久停留。工作后家更是成了短暂栖息处，如旅社如客舍。它承载着父母的心血，而我更像是它走不进的过往。
搬入此处前，整个家庭陷入诸事不顺的循环，母亲三天两头生病，邻里关系不太和谐，父亲常年在外奔波……很多无法言说的事情，差点压垮单薄的母亲，最后父亲才狠下心，举债买下这屋子。
转机到来前总有纠葛，父母吃了文化不高的亏，不懂法律认亲情，购房合同中没有明确林产、土地等事宜。而随着退耕还林，土地、林产补贴等政策出现，围绕房屋周边林地、土地的纠纷在屋子面前盘旋。
好在老实人做事直爽，心底善良，公道自在人心，经过五六年拉锯，双方签订了新的合同。当天，父亲把屋前挡视线的高竹子、老椿树砍干净，整个前院变得通透，每天阳光从山那边升起，刚冒出山头便照进堂屋，再反射到中堂毛主席像上。
用心经营住着舒服更能留住客人
至此，新家的归属感越来越浓，新家才真正承载着全家的喜怒哀乐。父母吃了亏，对我的要求就是好好读书，走出这片山，摆脱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宿命。出嫁的姐姐则学得一门手艺，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衣食无忧。
因为要供我读书，家里所有家具电器都是滞后的。只是，仔细的母亲把一切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院子里一根杂草也没有。高三那年，大舅舅家换了新电视，把淘汰的电视送来，房子里才多了热闹的声音，可父母还是喜欢饭后在屋檐下乘凉。
上大学时候，第一次带朋友回家，那时候用“家徒四壁”形容毫不夸张，房子年久失修，靠着一根柱子支撑着，摇摇欲坠。可是我朋友一点也不嫌弃，忙里忙外，和亲戚们相处愉快。而后一年，父母更加努力了，等我再回到家，家变了大样。
弯弯扭扭的横梁不见了，换成了金黄笔直的松木；积满污垢的瓦片不见了，换成了琉璃透明的新瓦；夹杂着谷壳的泥巴墙不见了，换成清白相间的涂层；就连门前用来歇凉的大石头也不见了，换成了整齐的花台。没想到快垮塌的老房子还有这样的潜力，瘦了一圈的父母笑呵呵地引我们进门。
我工作的第二年，连续的特大暴雨将土质墙体冲刷开裂，屋子再次摇摇欲坠，接到母亲的电话我们商量决定改造加重建。我将不多的积蓄贡献出来，再加上姐夫援助，开始了新改造。
右手边的烧火房全部推倒重建，左手边的再建两层平房，我请假一段时间回家帮手，而后家才成了现在的模样。后来我问父亲，我以后肯定不会回来了，怎么还要费力气重建。父亲说：你现在上班了，到时候邀请同事来，他们是城里人，来玩来住也舒适一些，才能留住客人。
2016年，单位同事到我家做入党考察，2017年元旦，我邀约同事一行7人到我家吃杀猪宴。两次同事到访，父母走路都带着笑，老房子洋溢满满喜气，门前八角树上的喜鹊叫了一波又一波。
大山深处的老家是游子断不了的根
有人的地方才会又人气，才会有生活的热情，才会涌现出不同的色彩。如今，父母亲都快60岁，可还在尽力帮我分担。父亲在外务工，卖力气挣钱补贴家用。为了让姐姐过上更好的生活，母亲离开了耕作半个世纪的土地，到镇上照顾外甥。
家门锁上了，屋前竹子疯长，门上的福字渐渐斑驳。母亲说只要她在，这扇门就不会牢实地关上。每个周，她都抽空从镇上回到家，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把窗户打开通风换气，屋子里始终有着勃勃生气。
母亲还执拗地种着几亩地，土豆玉米红薯黄豆各样齐备，茄子辣椒白菜黄瓜一样不差。尽力保留着原始味道，让我们回家有落脚地。端午节在家，母亲很神气地说，今年油菜收了三百多斤，换菜油可以吃一整年了。
母亲总能变戏法一样做一桌子菜，每种都对我的胃口，我喜欢什么爱什么，她脑子里记得清清白白。端午节时值我生日，父亲专门请假回家，如今他已不再对我沉默，会问我很多工作的事情，高兴了还会忍不住夸我几句。
老家，是爸妈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他们不愿别离，也不忍别离。生日那天，姨爹上门给我红包，这可是他辛苦在街上算命挣来的，表姐也买来礼物。我在他们的眼里，始终还是孩子，我的身上寄托着很多美好希望，我会尽力不让他们失望。
一天，母亲随口给我讲，有次去镇上忘了关水龙头，大水灌了一屋，墙角都泡松软了，幸好父亲临时有事，回家拿东西才避免更严重的后果，她不经意叹了一口气。父母亲是彼此的护卫，又是这个家的护卫，还是我和姐姐的护卫，虽然他们在变老，但他们的心始终紧绷着。
离家前和父亲闲聊，我说等我安排好，接他们到荆州，过轻松安逸的日子。父亲低头咂一口土烟，对我说：你母亲去吧，我就在老家养几只羊，守着屋子，家里总得留下一个人。
我沉默了，这大山深处的老家，始终是我的根，始终是可以栖居的港湾，父母在家就在，我不敢想象，哪一天父母在时间长河里走丢了，我该怎么办。
我相信，世界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只要努力就不会被辜负，只要付出总有所得。远方和家是并列的，并不是单选题。用心经营一份纯良、一份淡然、一份心安，只要有爱，家就一直在心里。
谨以此文献给父母，感恩你们。
—END—
声明：凡在本公号发布的作品有署名的，均为作者本人投稿或约稿的原创作品，无论发布时是否标有原创，版权都归原作者所有，其它公号转载须征得同意并注明作者和来源《硒园雅吟》。本平台文章所采用的配图未署名的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喜爱美食点击阅读原文，文章不错点击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