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委监委办案小说《水滴石穿》第二十四章《玉露》（含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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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故事，也是纪检监察人走向未来的坚实脚步，不管风雨兼程......
第二十四章 玉露
市纪委监委办公楼 611
苏华伟看了一眼陆浩宇，心道一声果然名不虚传，不由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个所谓的‘新问题’，其实在我们上次巡察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过，只是当时不算巡察的重点，而且时间紧任务重，也没发现明显的线索，就先放下了。这次，我们回过头来重新有针对性地查，而且把前后的信息结合起来综合分析，一些真相才逐渐浮出水面。”
“哦？愿闻其详。”陆浩宇坐直身子，全神贯注地听着。
“刚才说了，市滨海新区规划建设委员会负责新区的规划设计、建设和维护，除了直属的三家企业能在中小项目上分得一杯羹外，其他那些大中型项目中标的企业基本上都是本市一些实力极为雄厚的建筑集团。但是这类项目，都得经过市里验收合格之后，由市财政直接拨款，不会经过市滨海新区规划建设委员会的账户。所以，从理论上来说，能够走该单位账的，就只有那三家直属企业。”说完，苏华伟停顿了一下，给陆浩宇时间消化。
“嗯。”陆浩宇点点头，“继续。”
“好。”苏华伟放慢了语速，继续说道，“但是唯独有一家公司，与市滨海新区规划建设委员会有比较频繁的业务往来。最开始还比较隐秘，都是通过其中的一家直属企业转包。到后来，就索性明目张胆地进行资金往来，由这家公司开具发票，在单位财务上直接入账，走对公业务，从单位账户把钱转到这家公司。我查了一下，近三年，市滨海新区规划建设委员会和这家公司每年的资金往来量，都超过一千万。”
“这家公司叫什么？经营范围是什么？”陆浩宇问道。
“公司名称，叫岚江市绿源有限公司。”苏华伟顿了顿，看了一眼陆浩宇，继续说道，“经营范围，是园林绿化设计施工及养护。”
听到“园林”两个字，陆浩宇心里骤然一惊，但仍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齐滨，平静地问道：“所以，这家公司，和孙崇林有关，是吗？”
“是的。”齐滨接过话来，“我们发现，在岚江市绿源有限公司开具的发票上，经办人一栏写得都是孙崇林。而在我们进一步梳理孙崇林的社会关系时，有了进一步的发现。这个公司的法人叫岑玉露，而孙崇林，正是岑玉露名义上的丈夫。”
“名义上的？什么意思？”陆浩宇神色一凛，沉声问道。
齐滨没有马上回答，盯着陆浩宇看了一会儿，反问道：“你是否还记得宋组长跟你提过，我们在上次巡察的时候，还发现并核实清楚了一些关于付成峻的问题线索吗？”
“记得。”陆浩宇眉头微皱，像是在思索什么，“你的意思是。。。”
“嗯。”齐滨重重地点点头，一字一字地说道，“这个岑玉露，实际上，是付成峻的情妇。”
市委巡察机构办公楼 607
“喂，二哥，怎么了？”常东接起电话，沉声问道。
“三弟啊，说话方便吗？”付成峻的声音传来。
“可以。”常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继续对着话筒说道，“你说。”
“三弟，凭着咱俩三十多年的交情，我就想从你嘴里问出一句实话：宋浔钧这次来，是不是带着任务，直冲着我来的？”付成峻冷冷地问道。
“不是。”常东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和你说过了，这次就是一次普通的巡察‘回头看’，是我们正常的工作方式。”
“还说不是？年初的时候我问你，你就说不是。要不是别人告诉我，我早早安排好，现在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付成峻稍微有些怒气，“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宋浔钧查得这么仔细？而且还和其他组查的内容都不一样？”
“浔钧组长工作严谨细致，在我们巡察机构也是出了名的。况且他又喜欢搞些创新，不按部就班地查也很正常。”常东尽量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波动，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再说了，谁在你耳根子旁边胡说八道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要查你之类的信息，你可千万不要听个风就是雨的。”
“是谁你就别管了，反正是确切的消息来源。”付成峻有些不耐烦，稍微提高了语调，继续说道，“常东，你别以为干了巡察办主任，就真把自己当成纪委的人，就非得有大义灭亲的高姿态。你就一点都不念咱们三十多年的感情？”
“二哥，你这是哪儿的话？如果不念旧情，我还会坐在这尊敬地喊你一声‘二哥’？”常东也有一丝怒气，“再者说，我也不是故意要摆什么高姿态。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自己身子正，还怕别人来查吗？”
“我这不是怕你们捏造事实、无中生有吗？”付成峻有些急了。
“无中生有？”常东“哼”了一声，“有就是有，无就是无。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们不会无中生有，更不会颠倒黑白！”
“好好好。”付成峻声音里有一些慌乱，“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要查就尽管来查。”
“二哥，你也不用套我话，没有人要查你。”常东泰然自若地说道，“不过，既然话说到这了，我还是要多问一句，你真的经得起查吗？别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仅岑玉露这一件事，就够你好好解释一番的。”
“这都多少年的陈年旧事了。”付成峻假装镇定地说道，“我早就和她断了。”
“是吗？上次我给你打电话提起她，你就信誓旦旦说已经断了。你说了，我自然信。可是真相到底怎样，只有你自己清楚。”常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二哥，听我一句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你真的有事，就别再抱有侥幸心理了。及时回头，主动和组织坦白，争取宽大处理。要是真像你说的，自己身正清白，那你就把心踏实放在肚子里，做好你该做的事，不要再到处打听了。兄弟一场，我是真的不希望看到你有事。”
“行，我知道了。”付成峻的语气恢复了正常，“三弟，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先挂了。”
电话那头响起“嘟嘟”的声音，常东也把电话挂掉，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自己最后冒着泄密的风险和付成峻说的这番话，也不知道付成峻能听进去几分。可是一想起来宋浔钧整理形成的问题线索，常东就不禁觉得头疼。别的事真假他无法判断，可是岑玉露的事他是实实在在知情的，或者说，和常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大概十年前，常东当时还是市文广新局局长，付成峻是市房管局局长，而岑玉露，只是一个刚入职市广播电视台不久，尚不知名的主持人。
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也很少出现在镜头前，但岑玉露面容姣好，声音甜美，又能说会道，很讨领导喜欢，加上自带的“单身女主持人”光环，很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没多久就进入了局长常东的视野。接触了几次，常东觉得不错，就尝试着带岑玉露参加一些对外接待。而岑玉露也不负所望，在饭局上大放异彩，给了常东极大的面子。虚荣心得到满足，常东就更愿意带着岑玉露出去，后来几乎到了逢场必邀的地步。岑玉露也从不拒绝，逢邀必到。一个意气风发有为的男领导，一个年轻漂亮有味的女下属，同时出现的频率高了，就免不了被一些无聊的人拿来八卦。一时间，各种流言四起，有一些也会多多少少传到常东的耳朵里。但常东却不以为意，自忖问心无愧，也就不去理会旁人的流言蜚语，依然我行我素。
后来，在一次饭局上，常东把岑玉露介绍给了付成峻认识。没想到，付成峻紧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隔三差五地让常东约着岑玉露一起出去吃饭。再往后发展，付成峻就直接越过常东，单独约岑玉露。常东知道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只不过从那以后，就不再邀着岑玉露参加饭局了。渐渐地，岑玉露淡出了常东的视野，活跃在了付成峻的周围。甚至到最后，干脆辞了职，跑到市房管局下属的一家国有企业干办公室主任。
再之后，听圈子里的人说，岑玉露成了付成峻的“情儿”。虽然常东早有预感，但出于兄弟义气，他还是好心地劝付成峻，千万不要碰女人，否则会越陷越深。更不要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要不然肯定会栽大跟头。谁知道，付成峻非但没有领情，反而说常东是嫉妒，怪他多管闲事。常东也只好作罢，再也不去打听二人的事。只是偶尔会听别人主动提起，有人说岑玉露熬不出头，最终嫁人了，有人说她自己开了公司，众说纷纭，无从考证。
直到年初，市委第四巡察组巡察市滨海新区规划建设委员会以后，形成了一条关于付成峻的问题线索。因为是径送件，常东没有看到全部，只在巡察摘报里依稀看到“权色交易”、“与他人长期保持不正当性关系”等字眼，直觉告诉他，线索里说的人，就是岑玉露。后来，常东装作不经意地向付成峻问起关于岑玉露的事，付成峻也只是打了个马虎眼，说早就不联系了，不知道她的近况。
至于付成峻刚才提到宋浔钧在查什么，常东也是真不知道。可是，看刘沂明的态度，加上宋浔钧的行动，他猜想，十有八九，是刘沂明准备要对付成峻动手了。
难得糊涂。这句老话说得真在理。要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至少，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烦恼。常东默默地想到。
市滨海新区规划建设委员会办公楼 306
常东不怕，但付成峻怕。
常东不怕，是因为真没有，底气足。
付成峻怕，是因为真的有，心里虚。
再次从常东嘴里说出来岑玉露的名字，还是把付成峻吓得倘了一身冷汗。
常东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可又不像。之前问过常东好几次，自己是不是要被调查了，常东都极力否认。如果常东真的知道了什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边否认，一边又向付成峻透露岑玉露的事。应该只是常东还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或者在是试探自己吧。
想到这里，付成峻的心才稍稍安定一些。说到底，还是自己心里有鬼，才会整日里胡思乱想、左右提防。
岑玉露，就像是付成峻心里的结。
付成峻从小家境一般，父母都是下岗工人，一家人只靠着微薄的养老金和打一些零工零活度日。大学毕业之前，付成峻只一心想着出人头地，奋发学习，也没正儿八经谈过一次恋爱。毕业之后，付成峻顺利地考入了岚江市国土资源局，加入了公务员的队伍，工作才能也逐渐显现出来。当时，市国土资源局副局长任永昌正好分管付成峻，看他年轻有为，前途可期，就把自己的女儿任琳介绍给付成峻。
对于任琳，付成峻说不上喜欢，却也谈不上讨厌，加上付成峻又想通过攀附任永昌，给自己找个靠山，于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两人就结婚了。
可是，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是一个悲剧。婚后，任琳整日里围绕着柴米油盐酱醋茶打转，谈论最多的都是些邻里之间的家庭琐事，加上生孩子身材变形，彻底失去了对付成峻的吸引力。
反观付成峻，有了岳丈的助力，加上自己的努力，一步步青云直上。随着职务的不断升迁，身边的诱惑自然跟着多了起来，形形色色的年轻女子也有意无意地向付成峻靠拢示好。好在付成峻都不为之所动，因为他很清楚，这些女人看中的，只是他坐的位置和手中的权力。但在付成峻心中，一直有一个遗憾，就是没能好好地谈一场属于自己的恋爱。
直到岑玉露出现，付成峻的遗憾才得到了弥补。这个举止优雅、幽默活泼的年轻女子，一颦一笑间就揪住了付成峻的心，让付成峻一下子有了恋爱的感觉。于是，不管不顾的付成峻对岑玉露展开了疯狂的追求。成熟、稳重、温柔，加上有求必应，充分满足了岑玉露作为一个女人的虚荣心，使她一步步陷入了付成峻用谎言编织的梦境。
梦醒之后，生活依然继续。如何把岑玉露长久地留在身边，又能挣到足够的钱供两人挥霍，成了付成峻面临的首要问题。在付成峻当市房管局局长时，他把岑玉露安排到市房管局下属的评估公司干办公室主任，两人不仅有了很多的接触机会，更可以利用手中的便利条件捞点小钱。可问题也就随即来了，两人经常成双成对地出入，引起了下属和同事的纷纷议论。付成峻和常东不同，他太清楚人言可畏，更害怕被别有用心的人借题发挥。因此，他在不断收敛自己行为的同时，也一直在想一个万全之策。
后来，付成峻主政市滨海新区规划建设委员会，他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而是直接用岑玉露的名义注册了公司，把单位的工程源源不断地包给岑玉露去干，赚取丰厚的利润。另一方面，他掌握了单位职工孙崇林一个致命的把柄，又抓住孙崇林视财如命却胆小怕事的弱点，威逼利诱孙崇林在名义上和岑玉露结婚。至此，付成峻才顺利完成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划。
可是，付成峻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宋浔钧盯上的，又是否是这个点？如果不是，又会是什么呢？付成峻百思不得其解。
至于常东提出来的向组织主动交代问题，付成峻却是想也没想。不仅仅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问题的严重性，更深深地明白，这件事，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他的背后，还有好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而自己走的每一步，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市纪委监委办公楼 611
虽然已经猜到，但从齐滨的口中说出，而且是已经证实了的信息，陆浩宇还是不免有些震惊。惊讶之余，又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苏华伟。
“苏局长也参与了部分核查，放心。”齐滨仿佛看懂了陆浩宇的心思。
陆浩宇不禁暗暗责怪自己有些失礼，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苏华伟。苏华伟也不以为意，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陆浩宇回过神，思考了一会儿，问道：“那这家岚江市绿源有限公司，近一两年都干过哪些比较大的工程？”
“比较大的，基本上都是新区道路两侧绿化和一些小公园的景观园林项目。”苏华伟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七百多万的工程，以‘滨海新区湿地公园景观提升项目’的名义，分三次把钱转给了岚江市绿源有限公司。但是没有附具体工程明细，也不知道在什么位置，有些奇怪。”
陆浩宇把目光转向齐滨，发现齐滨正在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我想，我应该知道。”陆浩宇看着苏华伟，徐徐说道。
第二十五章 五指山
（待续）
耐心期待，艰辛创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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