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椅子,》展览现场,知美术馆,成都,2021
除注明外,本文图片均由知美术馆提供
《一把椅子,》展览现场,摄影:知美术馆
它们再普通不过——在广东,或其它南方城市,你常能在夜宵摊和大排档上看到它们,廉价,轻便,塑料扶手偶或沾着油渍,椅脚的足底想必早经水泥地磨损多时。仿佛意识到有人入侵自己的领地,这些椅子开始震颤着在光滑地板上缓慢移动,逃离你,也可能滑向你,或在犹疑中与它们的同类碰撞。正式开幕之前,人潮尚未涌入,我看着展厅外苍郁而灰暗的绿,有些发愣,又倍感惊奇。
《沟通, 02012》,劳伦斯·马斯塔夫,2012
Arduino微控制器、红外传感器、可变尺寸的椅子(2 到8把椅子)
尺寸可变,致谢艺术家,Tallieu Art Office
《沟通,02012》,劳伦斯·马斯塔夫(Lawrence Malstaf)如此为之命名。通过隐蔽安装微控制器和红外传感器,这位来自比利时的70后艺术家将最普通的塑料椅转变为一场戏剧中的演员,而戏剧起止的开关,就掌握在观众的手里。
一把椅子,
知美术馆
时间 :2021年10月1日-2022年8月31日
地点 :成都市新津区君山路1号
也许因为它最基础——远在这个名称出现之前,椅子便已存在于不同文明;也许因为它与人的亲密关系——行走坐卧,椅子占据了人的行为的重要一环,在当下尤其如此;也许因为它更为广泛的内涵——“她不仅仅是供人落座的工具,更聚集了浓密的记忆与愿望,具有神话性”(《椅子与身体》,黑川雅之,p. 89)。在人类所造之物中,从来没有一样像“椅子”这样,最日常却最本质、最普通却最深邃,物性与神性完美无间。也因为如此,一把椅子,可以成为一个展览甚至一个接力赛般的艺术季的主角。
《一把椅子,》展览现场,摄影:知美术馆
“每把椅子的背后都藏着一个被‘椅化’的人,那椅子的万象即人类的万象。”《一把椅子,》的策展人陈超说。由此,一场展览可以跨越古代与现当代艺术,联结绘画、影像、装置、声音、行为、表演、设计乃至文学,由此衍生出一份无限的清单。走进由日本建筑大师隈研吾设计的这个美术馆,你很难忽略一个声音:它从展馆负一层的中庭传来,响彻整个三层空间,猝不及防却又震耳欲聋,让人无从逃避。
《亲爱的》,孙原&彭禹,2019
装置,作品尺寸:170×160×140cm,型材尺寸:400×400×180cm
致谢艺术家
在一个四米见方、由高1.8米玻璃围合起来的空地中央,坐落着一张白色大理石质地的椅子,其造型源于美国林肯纪念堂中的座椅,一个黑色塑料管从座椅中心伸出,无力耷拉在石椅上。突然间,管子由于喷气而急速抽动,如同一根鞭子,凶猛地在隔离玻璃上抽打出条条鞭痕。
《一把椅子,》展览现场,摄影:知美术馆
狂躁,暴烈,绝无征兆,随机却毫不留情,而它的名字居然叫:《亲爱的》。作为中国颇具代表性的当代艺术组合,孙原&彭禹所创作的这件作品无疑兼具视觉冲击力和心理震撼力——座椅的古典优雅与软管的粗暴运动形成瞬时的视觉悖论,同时,座椅形象的政治象征、作品名称的亲密属性与软管造成的巨大破坏力构成难以弥合的张力。换而言之,它使人颤栗,同时令人浮想联翩。(你可以想想,在现实中,那四面玻璃墙并非时时存在)《亲爱的》曾于2019年第58届威尼斯双年展现场展出过;与之构成三角关系的,是另两件年份和气质都迥异的绘画:
《一把椅子,》展览现场,摄影:知美术馆
一是来自中国当代重要艺术家毛旭辉创作于上世纪80年代末期的一件代表作品:《坐在夜空中的家长》。
《坐在夜空中的家长》,毛旭辉,1989
布面油画,120×90cm,LYC私人收藏
面目模糊、双脚叉开的男人端坐在一把靠背高耸的椅子上,那么近,又那么远。诚如展览介绍中所写,毛旭辉所绘的家长“威慑而脆弱、强悍而空虚、严肃而荒诞”——这,不就是无数中国人深爱着又想逃离的父亲?
《玩具系列》,贺慕群,1968
布面油画,130×97cm,致谢艺术家,真宝艺术基金会收藏
另一件绘画描绘的则是一家三口,母子相拥,儿童嬉戏,一把椅子,见证的是其乐融融的家庭场景。它的时间可追溯至更早,创作于1968年,作者是被誉为继潘玉良之后最杰出的华人女画家之一的贺慕群。贺慕群1965年赴法后,在巴黎生活和创作长达37年之久,1960年代至1970年代初创作的《玩具系列》是她极为重要的代表作,古拙淳朴,钝中带趣,有着典型的现代主义风格。从温情走向冷峻乃至暴戾,这是历史的宿命,还是时代的偶然?策展人将此三者并置,无疑是一个聪明的举措:它不仅呈现了时间的进程,也让负一层这个幽暗的角落呈现出强大的情感张力。在我的观展经验中,《一把椅子,》是一个极好的展览。它不仅呈现了如上所述的现代主义与当代艺术的对比(在我看来更为重要的是揭示了历史的隐秘逻辑),更要层层递进,在一个路线交错的美术馆空间中铺陈“椅子”所能延伸的更多维度:椅子的物质本体和观念理念,其所牵涉的个人与社会空间,艺术与自然、自我之间的关照和对话……当你步入知美术馆的一层,答案已经在向你自我显露:一把椅子被解构为不同部件,从空而降悬挂在空中,部件所围绕着的,是一张仿佛复归原位的椅子。
《H.L.D.(高、长、深)- 汇合处》,达米安·奥尔特加,2009
三张被拆除的木椅、钢丝绳悬挂,300×160×160cm
致谢艺术家,摄影:知美术馆
来自墨西哥著名艺术家达米安•奥尔特加(Damián Ortega)的这件作品名为《H.L.D.(高、长、深)- 汇合处》,三个字母标示了椅子的本质:长、宽、高,换而言之,椅子,其实只是一种空间形式。而对于策展人而言,它也是展览主旨的再现:一个可被拆解的目录,同时可基于此目录重构的世态万象。如果说奥尔特加的作品是一种目录式的解构,来自冰岛的女艺术家英格-斯瓦拉•托斯朵蒂尔(Inga Svala Thórsdóttir)的作品则是对椅子这一实体的粉碎式转化。托斯朵蒂尔1991年毕业于冰岛艺术学院绘画系,之后进入德国汉堡艺术学院就读,1993年“雷神女儿粉化服务”,1999年创立了BORG。她对对物体变形、即粉化(pulverization)的方式颇感兴趣,《一张桌子与两把椅子》这组作品就是例证之一。
《一张桌子与两把椅子 1&2》,英格-斯瓦拉·托斯朵蒂尔,1992
铅笔、水彩、纸本,21×29.7cm,致谢艺术家
艺术家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磨成粉末,位于一层斜坡墙壁上的两件纸本作品记录了这一过程——当桌椅被粉碎研磨成粉末,“椅子”还存在吗?这些粉末能否成为它们存在过的证据?在负一层,《在一个概念上再加一个概念》和《1&N把椅子》以不同的方式回应观念艺术家约瑟夫·科苏斯(Joseph Kosuth)创作于1965年的那件著名作品:《一把和三把椅子》。
约瑟夫·科苏斯,《一把和三把椅子》,1965年
前者,来自上海的施勇在科苏斯作品的基础上增加了自己的解读,意味着观念的可相加性和不同观念进入不同文化语境后的可能遭遇;
《在一个概念上再加一个概念》,施勇,1998
照片、文字说明板、椅子、录像
照片:142.5×87×3.5cm,文字介绍板:80×80×3.5cm
折叠椅:117×44×12cm,1分25秒录像
致谢施勇,香格纳上海,展览现场,摄影:知美术馆
后者来自哥伦比亚的80后艺术家菲托·萨格雷拉(Fito Segrera),借助人工智能重新构建了一个阐释系统——我很难描述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系统,除非你在现场亲眼目睹这个小机器的摄像头在实时拍摄对面椅子的不同部位,而另一个屏幕上就会显示出看似随机但又有点意思的句子。
《1&N把椅子》,菲托·萨格雷拉,2017
木椅、屏幕、自动捕捉摄像头、定制软件、认知计算引擎,尺寸可变
致谢上海新时线媒体艺术中心©Frankfurter Kunstverein
展览现场,摄影:知美术馆
它的难以阐述和归纳,意味着椅子在此成为观念的道具,它不再停留在一个约定俗成的语言领地中,而具有了无远弗届的开放性。它象征不同的身份、地位、财富、权力……其生产和制造过程隐含了手工业的技艺、机器工业的技术和生产关系,而当它置于不同空间,它又具有丰富的社会和政治意涵。来自德国的80后著名产品设计师、艺术家伯特•洛什纳(Bert Löschner)将两把伊姆斯椅以两根橡木摇臂相连,制造了一个充满童趣的跷跷板——虽然展览现场不允许观众亲身体验,但它的确勾起了人们关于童年、玩乐、户外的回忆。
《关系》,伯特·洛什纳,2021
树脂,玻璃纤维,聚氨酯,钢,橡木
298×46×76cm,致谢艺术家,展览现场,摄影:知美术馆
在它不远处,来自比利时的当代艺术家弗朗西斯•埃利斯(Francis Alÿs)的参展作品同样充满童趣。
《儿童游戏 12 / 音乐椅》,弗朗西斯·埃利斯,2012
墨西哥瓦哈卡,5分5秒录像
与Elena Pardo、Julien Devaux 和Félix Blume合作
致谢艺术家,Galerie Peter Kilchmann(苏黎世)
他曾在《儿童游戏》系列作品中记录了全球不同地方孩子们的游戏,《儿童游戏12/音乐椅》正呈现了墨西哥的“抢椅子”游戏。然而,看似欢乐的场景,欢快的音乐,但作品背后却有更为深刻的隐喻:在地缘政治中,不同的角力者就像这几个孩子,争夺资源和利益,留下最后的赢家。艺术家采用上帝视角记录这一过程,让这一游戏具有更为微妙的情感色彩;而获胜者带走最后一把椅子,导演保留的空旷之地的镜头,又似乎是对竞争的悲观隐喻。
《三岔路口》,厉槟源,2012
行为纪录,单频录像,椅子
椅子:60×65×90cm,3分28秒录像,致谢艺术家,仁庐
2012年,厉槟源在北京黑桥村的一个三岔路口上坐着转椅,在转动中朝着不同方向扔鞭炮,路过的车辆、行人因此频频受阻。这是一件充满城中村气质的作品,粗粝、野性,有一种蛮不讲理的对抗,考虑到黑桥村作为曾经著名的艺术家聚居地而又被拆迁为平地,这一作品又带有了恍如隔世的怀旧气息。可以说,负一层的众多作品如同不同的香水,熏染出各色气味。到了影像艺术家时晓凡这里,氛围转入迷幻。
《DH07.PP81.RK31.06》,时晓凡,2015
彩色相片输出,150×150cm,真宝艺术基金会藏品
《BC07.JG71.HE02.05》,时晓凡,2017
彩色相片输出,150×150cm,由艺术家捐赠,知美术馆收藏
这两张作品分别拍摄于朝鲜的平壤饭店和甘肃玉门老城,曾被收录于作者2018年的摄影集《似曾相识》中。一道光,一种颜色……它们都是空空如也的场景,但也许正因为如此,才值得观众一再凝视,展开遐想,寻觅那虚空中的实有——一种历史的痕迹。
《一把椅子,》展览现场,摄影:知美术馆
来自日本的多学科艺术家山本桂右(Keisuke Yamamoto)《台阶F》中的一张高背椅与知美术馆外水景上的一张椅子内外呼应,而他的另外三张石版画则会在展馆的不同位置导引观众、呼应主题。
《台阶 F》,山本桂右,2008
石版,60×85cm,知美术馆收藏
致谢艺术家,摄影:MACHIKO IKEDA(由Gallery Shirakawa提供)
《台阶 m-C》,山本桂右,2008
石版,60×34cm,知美术馆收藏
致谢艺术家,摄影:MACHIKO IKEDA(由Gallery Shirakawa提供)
《台阶 G》,山本桂右,2008
石版,60×85cm,知美术馆收藏
致谢艺术家,摄影:MACHIKO IKEDA(由Gallery Shirakawa提供)
《光,时间,寂静no.21》,山本桂右,2001
石版,60×85cm,知美术馆收藏
致谢艺术家,摄影:MACHIKO IKEDA(由Gallery Shirakawa提供)
无论是一把椅子,还是数量不等的更多椅子,他的画面中都有着柔和但戏剧性的光影,椅子姿势不一,观者也就有了不同的视线方向。沿着斜坡上行,你会经过弗朗西斯·埃利斯(Francis Alÿs)的另一组作品《无题》;
《无题》,弗朗西斯·埃利斯,1997
金属片搪瓷、木板油彩
小幅:12.2×17.8cm,大幅:90.6×123.2cm
Angel Nieto私人收藏,致谢艺术家,摄影:Maura Marvao
你会遇见何翔宇的两组作品,二者所指都颇为耐人寻味。其一是《家庭》,艺术家将两把椅子拼合,以日本锯及其他工具锯去两腿,并在空当处添加与实物完全一致的微缩复制品。你可以从温情的角度去理解它,也可以从材料、形态和语义学的角度去感受它的形式美学和轻微幽默。
《挂得比较低的果实》,何翔宇,2019~2020
木,铁,聚丙烯,铜
77.5(H)×51×50cm, 24(H)×Ø12.5cm
致谢艺术家,摄影:知美术馆
眺望远处老君山的《家庭》,一大一小两组椅子(且让我引用展览资料)——“这看起来荒诞的结合扰乱了现成品与手工制品的清晰分野,扰乱了属于物件本身的、因磨损消耗而写就的历史时间,也以一种拟象的方式陡添了一个奇异的“全家福”图景:这个家庭中没有谱系关系,没有传承与演变,在其中运作的仅为纯粹的重复性”。
《家庭》,何翔宇,2020
木、铁、天然橡胶、聚丙烯、合成树脂清漆、丙烯酸漆
72(H)×74×47cm,12(H)×13×7.3cm
致谢艺术家,摄影:知美术馆
其二是《挂得比较低的果实》,艺术家锯去了部分椅背以及一条椅子腿,并为椅子添加了一条无结构性意义的悬空腿。如此诗意的作品名称与略为残忍的意象放在一起,不知观者会产生何种联想。在通往三层的走廊上,你会遭遇杨振中的《快感穿过肉身-3》,那是一个被剥去外皮的按摩椅,当观众经过时,挂在墙上的按摩椅便会开始工作,展示其揉捏、敲打、震动等程序动作。(作为一个资深的盲人按摩爱好者,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按摩椅的内部结构)
《快感穿过肉身-3》,杨振中,2012
装置,按摩椅,152×67×86cm
致谢艺术家和仁庐,摄影:知美术馆
如果说杨振中的作品揭露了一张椅子的内部运作机制,秦思源应展览委托创作的《椅声》则是一次巧妙的自我藏匿。
《椅声》,秦思源,2021
六声道音源、实木椅型结构、座压式面板、光电式感应开关、全频音箱、音频播放器,尺寸可变,致谢艺术家,摄影:知美术馆
作品位于美术馆二层“茶室”——一个带钢质框架、被水环绕的矩形玻璃盒子,在这个一览无遗的透明空间中,六把木椅看似平凡无奇,但只要你坐上去,藏在椅子中的音箱会发出相移低频音,明显的震动将为你带来一次清晰的身体体验。再一次,观众成为作品的触发者,身在茶室之外的人仅看到一个静谧美好的场景,但身在其中并坐上木椅的人,才会领略到那种低频的震动催生的近乎冥想的效果。在三楼,另一件委托创作、来自中国影像艺术的先行者及重要代表之一王功新的《五观》与《椅声》遥相呼应。
《五观》,王功新,2021
实木椅、变速旋转控制器、5通道分屏视频组
椅子尺寸:78×52×40cm,屏幕尺寸:18.6×14.4cm
尺寸可变,致谢艺术家,摄影:知美术馆
一把白色木椅,以单腿支地为轴的型态顺时针旋转;上方悬挂的五台电视屏以五种不同的视角呈现影像景观并与椅子同步旋转,展示城市中的高楼、汽车、大自然的森林、湖泊的剪影等等。“艺术家试图通过同速动态的方式,整合上下物体及视觉空间的建构,探讨作品中被隐退的主体——人的‘在场’显现的可能”。与王功新作品共处一室的,是一件安静到堪称沉寂的作品。作为明式素工家具藏家与研究者,秦一峰以摄影的方式为其藏品留影存照。
《2014/05/06 11:15 晴》,秦一峰,2014
纸上微喷、8×10英寸明胶银盐负片、自然光曝光8'、框126×152cm
展览形式可变,致谢艺术家
他以8×10英寸大画幅负片在多种天气条件下反复拍摄了自己所收藏的这件素工铁力木独面香几,并选择最具细节的一幅底片以原始的负片效果输出。由于香几是反向放置,而且空间被极致压缩至同一平面,因此恰好呈现出一个正的“椅”形结构。(我的感想是:所以,什么是椅呢?在这里,桌子也可以是椅的。以及,看秦一峰的作品,会一再由衷感叹:摄影也是要看原作的)转过一道隔板展墙,常驻柏林和温哥华的艺术家詹姆斯·尼扎姆(James Nizam)为展览带来摄影作品:《椅子的纠缠(备忘录系列)》。
《椅子的纠缠(备忘录系列)》,詹姆斯·尼扎姆,2010
激光数码打印,152.4×121.92cm,艺术家授权展览版
致谢艺术家,James Nizam Studio c.2021
这是艺术家在温哥华备受争议的小山(Little Mountain)废旧的廉租公寓中所找到的遗留椅子,他将之堆叠起来,犹如一座拒绝遗忘的纪念碑。“这景象美丽又衰败,我希望人们能向它发出疑问,”他说。展览的最后,我们回到文章开头所描述的那组椅子,来自劳伦斯·马斯塔夫的《沟通, 02012》。2021年10月10日下午,展览开幕,来自成都和全国各地的观众鱼贯而入,旋即四散流连。他们当然也发现了劳伦斯·马斯塔夫这件作品的玄机,带着一点困惑,有的还兴起一点点调皮,与椅子们玩起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的游戏。只是,与当年“游击战十六字诀”不同的是,这些椅子并不知疲倦,因此也就无所谓“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它们看似被统一的指令所约束,实则自足自洽。
《一把椅子,》展览现场,摄影@阿改
人们的到来只是启动了它们,激发了它们,但接下来,舞台全然是它们的了,人们只不过是追随它们缓慢而吱吱作响的脚步,徒劳献丑而已。“打造这把椅子,对我来说是兴奋而煎熬的。从椅子磨掉的一角到被拆裂分离的《H.L.D.(高、长、深)- 汇合处》,到任由《亲爱的》鞭挞自己以及周围,直到被《椅声》低频的震颤穿透身体,眼见这场于《椅子的纠缠(备忘录系列)》搅动知觉和动情的团块,《沟通,02012》联结了空间万象又消于空白无物。作为一个笨拙的邀请者,我将不能相加的东西放在一起,吱嘎作响。”而我,本计划在看完展览后就好好地写一篇展评,我想复制这个展览的多重线索、多元结构,为读者还原一个我心目中的好展览的样子。惭愧的是,由于种种原因(主要是因为病入膏肓的拖延症),我始终未能兑现这一承诺。但另一方面,我知道那是一个妄念:线下实体空间的展览之所以可贵,正缘于它的不可替代性。我可以描述展览的主题、内容、行进路线,但微妙之处无法准确传达:蜀地秋雨过后的阴凉,阴天下草木暗沉的绿,美术馆的轻盈(外墙的瓦片仿佛可以被风吹奏),内部不同色温的光的交织,更别说,《亲爱的》《椅声》《快感穿过肉身-3》和《沟通, 02012》截然不同的声响和它们带来的颤栗。
椅(倚)子季
总制作 :王从卉
总策划 :陈超
召集人 :曹峰、秦思源、宁文、于海宁
主办单位 :花样年·知美术馆
协办单位 :城集设计、回到二十世纪
跨界共创 :四川现代舞蹈团
诚如“椅(倚)子季”的总制作人王从卉所说,这是一个无限的清单、一个由知美术馆发起,可以接力的游戏。就像一出戏剧,它可以在美术馆上演,也可以在艺术基金会、公司总部大楼进行,更可以流转于中古收藏买手店、城中最In的天台酒吧、小剧场、Livehouse、艺术楼盘、苍蝇馆子、拆迁工地、城中村杂院……各种意想不到的城市折叠空间,都是一把椅子的故事发生地。
“椅(倚)子季”在上海上演的另一幕,详情点击图片👆
闭幕倒计时5天|一份历时350天的美术馆故事合集
阅读这一文章的此时此刻,你是不是也坐在一张椅子上?
2021年10月10日,来自四川现代舞团的跨界共创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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