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民粹主义？》｜如何正确认识被滥用的“民粹主义”一词？

“对民粹主义现象最好的理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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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书摘

《什么是民粹主义？》是一本治理论书，书中作者扬-维尔纳·米勒以偏学术的表达方式，解释到底什么是民粹主义，以及当下人们对民粹主义普遍存在的误解，并提出防止民粹主义势力蔓延的方法。

在本书中，米勒明确提出民粹主义并非民主政治的正当组成部分，转而定义了民粹主义的核心要素：垄断人民，剥夺持反对意见者的人民资格、反对多元、仇视精英。

华东师范大学政治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刘擎表示：“米勒这本小书……对澄清“什么是民粹主义”做出了富有启发性的阐释，并针对当下的政治现象提出许多敏锐而深邃的批判分析。”

关于作者

扬-维尔纳•米勒，普林斯顿大学政治系教授，曾以访问学者的身份任教于纽约大学雷马克研究所和哈佛大学欧洲研究中心，并在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分别主讲“卡莱尔讲座”和“丹纳讲座”。

米勒长期为《卫报》、《纽约书评》等主流媒体撰稿，在欧洲思想史和政治理论领域的研究成就卓著，是年轻一代政治学者中影响较大的翘楚人物。著有《宪政爱国主义》、《另一个国度：德国知识分子、两德统一及民族认同》、《危险的心灵：战后欧洲思潮中的卡尔•施米特》等。

本书鲜知

学什么？如何应对民粹主义势力的蔓延

在过去的几年里，世界见证了玛丽娜•勒庞等民粹主义者的崛起。他们宣扬自己代表真正的普罗大众，借助“平民政治”和“沉默的大多数”等口号，对精英包揽的政治提出了尖锐的批评。

可是，在本书作者米勒看来，民粹主义通过垄断对“人民”的定义，进而提出反精英、反多元的主张，以实现执政的目的。而人民应认清民粹主义对民主的威胁，民粹主义者虽然宣传自己代表人民的集体利益，但仔细探究就会发现，民粹主义者口中的集体利益往往并不存在。

而我们如何防止民粹主义势力蔓延？首先不滥用民粹主义一词，其次把民粹主义政客和他们的支持者区别开来。我们反对民粹主义，核心就是反对民粹主义所强调的单一化主张。

你还会发现

· 民粹主义的由来；

· 民粹主义的内在逻辑；

· 民粹主义者对民主的威胁。

一、被误解的民粹主义

近年来，世界政治格局大体呈现右倾趋势，西方很多国家倾向于保守和封闭的施政理念。很多政治人物都是强硬而富有煽动力的民粹主义者。他们鼓吹极端的理念和政策，宣称自己代表底层民众，发誓要彻底改变腐败的现状，并许诺民众一个崭新的未来。但天花乱坠的演讲并不能拯救糟糕的现实，很多国家动乱不止，国际关系紧张，以美国为首的一些国家甚至开历史的倒车，这都表明，当民粹主义者成为统治精英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天然地背离了自己所标榜的“人民”和民主。换句话说，当他们执政后，他们就成了原先自己讨伐的“统治阶级”。

但现在民粹主义仍然有很大的市场，这主要缘于人们对民粹主义有两种误解：一是认为民粹主义属于民主政体自身的一环，二是认为民粹主义者来源于左翼势力。

误解1：认为民粹主义属于民主政体自身的一环。

“民粹主义”又叫平民主义，是西方政治学的重要概念，它发源于19世纪的俄国。它的基本理念是极端地强调人民的价值和理想，主张依靠人民对社会进行激进改革。民粹主义在诞生之初，是有一定先进性的。

民粹主义的外在表现是：反体制、仇视精英、非理性、仇富、排外、极端……但这些都不算是民粹主义独有的特征。本书的作者米勒认为，民粹主义区别于其他政治理念的“界定性特征”在于：民粹主义实现了对“人民”代表性的垄断。换句话说，民粹主义者声称代表人民，但所谓的“人民”，只是指那些服从他们统治的群众。那些和民粹主义者持不同政见的人，并不在“人民”的行列中。

随着时代的发展，尤其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马克斯主义在世界范围内开始盛行，备受欺压的人民终于找到一个真正代表人民的政治思想，也逐渐开始抛弃民粹主义。但是，随着近代民主体制在世界范围内的盛行，民粹主义的幽灵重新复苏，到20世纪80年代，民粹主义再度在世界范围内，尤其是在东欧和北美地区成为一种新的主流思潮。

作者米勒认为，民粹主义的反弹主要源于人们对民主制度的失望。西方民主阵营中，关于民粹主义的焦虑和纠结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人们担心那些主张民粹主义、反对自由主义的民众，会逐渐落入民族主义甚至是仇外情绪的圈套中；另一方面，人们又担心按照精英民主政治的发展态势，国家的未来又会被一些并不关心百姓利益的技术官僚掌控。在这样的担忧和纠结之下，诞生了一种对民粹主义广泛的误解，那就是，民粹主义是属于民主政体自身的一环，是一个可以矫正“被精英过度操纵”的民主政体的有效工具。换句话说，在这一部分人眼中，民粹主义是民主制度的自我纠正机制。

但作者米勒认为，这种观点从根本上讲就是错误的，而且带有严重的欺骗性和误导性。民粹主义从根本上看，是现代民主制如影随形的阴影，更是一种持久的威胁，绝不是自我纠偏工具。

误解2：认为民粹主义者来源于左翼势力。

在美国，“民粹主义”一词常常与左翼政治联系在一起。在这里我们简单介绍一下美国的左右翼势力。通常情况下，人们会把民主党看作是左翼，而共和党则倾向于右翼。这主要是因为民主党的执政方针在经济上主张高税收高福利，希望通过立法和改革来促进经济发展，比较受工薪阶层、底层人群和知识分子追捧；而共和党的执政方针则有所不同，他们主张低税收低福利，减少立法，给企业和市场更大的自由 ，这样一来就比较受企业主和银行家的欢迎。

我们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左翼代表着改良主义，右翼代表着保守主义。从政治的角度来说，改良和保守二者相互权衡，在相互妥协中达成共识，可以避免国家陷入极端激进的改革主义或者极端倒退的保守主义泥潭，由此不断推进现代政治体制的进步。由于左翼势力代表着底层人民的利益，因此在人们的认识中，民粹主义往往是独属于左翼势力的政治理念。但这个认识在当前的政治环境中显然是错误的，因为左右翼势力都已经被民粹主义渗透了。

实际上，无论是左翼势力还是右翼势力，民粹主义都有可能在其中滋生和萌芽。

二、什么是民粹主义

在米勒看来，民粹主义并不是一种固定成文的信条，而是一类不同主张的集合，而这类主张拥有着内在逻辑。想要找出潜藏在人群中的民粹主义者，最关键的就是把握民粹主义的内在逻辑，作者米勒认为，这个内在逻辑就是：民粹主义通过垄断对“人民”的定义，进而提出反精英、反多元的主张，以实现执政的目的。

我们先来说说什么是对“人民”代表性的垄断。

在民粹主义者眼中，“人民”这个词代表着一群道德纯洁、完全统一的群体，具有极高的自主性和能动性。民粹主义者可以通过团结这部分人民，对抗那些堕落腐败并且道德低下的精英们。于是他们干脆直接宣传，只有他们才代表“真正的人民”的利益。这种对政治代表性的垄断，才是民粹主义区别于其他主义的独特之处。

因为自诩代表“人民”，那么民粹主义者就必须争取到社会上绝大多数平民的支持，并且把他们划入“人民”行列。在这个过程中，民粹主义者会用各种华美的辞藻粉饰民众的智慧和理性，而选择性地忽视群众普遍具有的“盲从”和“情绪化”等弱点。同时，精英群体作为在智识和经济上的少数人，常常会被排挤出“人民”的行列。这不只因为民粹主义者为了取悦大众而设置了“假想敌”，更是由于精英群体热衷于批判和思考，这会让原本就根基不稳的民粹主义变得更加漏洞百出。因此，在实现对“人民”定义的垄断后，民粹主义者们的第一个核心主张就是“反精英”。

民粹主义者的另一个内在逻辑就是反对多元主义。在民粹主义者看来，唯有他们才能代表人民。这种排他性的说法，很明显是带有道德性质和政治立场的。民粹主义在竞选时也常常把他们的政治竞争对手描绘成邪恶、堕落的精英集团的一份子。在他们眼中，任何反对派的言论都是充满恶意的攻击。对于民粹主义者来说，任何不属于他们群体的人，都是不道德的和邪恶的，因而他们也不属于人民。

民粹主义这种专横、排他的政治主张，毫无疑问会对民主本身构成威胁，毕竟民主提倡的是人人生而平等，并不因为一个人的政治主张而否认他的合法权益。也因为民主制度要求多元化，要求一种公正的共识。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民粹主义一定是反多元的。哲学家尤尔根·哈贝马斯说：“人民一词只能以复数的形式出现。”民粹主义把人民看作是单一的、纯洁的观念是一种危险的幻觉，因为民粹主义者不仅会煽动对立和仇恨，更会把自己的政治对手当做“人民的敌人”，进而把他们完全排斥在外，这种对政治平衡的破坏将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三、如何应对民粹主义

前面我们讲了对于民粹主义的两个常见误解，并了解了民粹主义的内在逻辑，接下来，我们再讲讲如何应对民粹主义势力的蔓延。

作者认为，要防止民粹主义势力的蔓延，首先要注意的就是防止对民粹主义一词的滥用。

就像开篇说过的，“民粹主义”在现代语境中被广泛地滥用。对那些自由主义者、反自由主义者、左翼、右翼等群体，我们假如都给他们扣上民粹主义的帽子，那到头来我们又如何分清楚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民粹主义者呢？所以作者米勒在书中说，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要谨慎地使用“民粹主义”这个词，对于复杂的局面要进行深入地思考，而不是简单地用“民粹主义”来贴标签。

防止民粹主义一词被滥用，可以有效地帮助我们冷静地思考和辨别目前错综复杂的政治局势，进而判断未来局势的走向。

要防止民粹主义势力的蔓延，还应该认清民粹主义者对民主的威胁，而不是夸大他们对精英权力的纠正作用。

民粹主义之所以在近几十年来再次在世界范围内抬头，很大原因来源于民众对于民主制度的失望。在这种失望的情绪下，有人开始寄希望于“直接民主”式的民粹主义思想，希望这样可以选出真正代表人民意志、维护人民权益的执政党。也因为这个原因，人们对于很多趁乱而起的政治投机者和民粹主义者过度宽容。民粹主义者虽然宣传自己代表人民的集体利益，但我们仔细探究可以发现，民粹主义者口中的集体利益往往并不存在，因为他们可以随意地定义人民。当民粹主义者上台执政后，那些不符合执政者理念的“利益”，就不会划到“集体利益”之中。民粹主义者在选举之初口口声声答应你的事情，很有可能在上台之后就翻脸不认账。他们的借口也非常无赖:你都已经不是我的人民了，我为什么还要在乎你的利益？

所以，指望民粹主义者主动纠偏，实际上是一种政治上的幼稚，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要防止民粹主义势力蔓延，我们还需要把民粹主义政客和他们的支持者区别开来。

民粹主义者虽然虚构了“人民”的概念，但是他们触及到的政治问题却并不是完全虚构的。现代民粹主义诞生于民众对民主制度的失望之中。比如西方国家日益严重的不平等和悬殊的贫富差距，以及普通公民被精英政治日益边缘化的现实，这些都不是杜撰的问题。那些支持他们的民众也并不只是受到煽动蛊惑，从而陷入非理性的爆发。如果简单地指责那些民粹主义的支持者都是被“愤怒驱使”的可怜虫，那么我们将永远无法对他们所描绘的社会问题展开严肃的讨论，问题可能也就永远得不到解决。

要知道，民众沮丧和愤怒的背后总有原因，除了社会不公的现象确实存在之外，政治精英们认为人民无法控制自身的情绪，因而剥夺他们参政权的家长式傲慢，才更加值得我们警惕和反省。

总结

以上就是《什么是民粹主义？》这本书的主要内容。

这是一本政治理论书，语言表达上偏学术，所以稍显晦涩，今天我们尽可能用通俗的语言与大家分享了书中的主要观点，下面我们回顾一下：

1、当下对民粹主义普遍存在两个误解：一是认为民粹主义属于民主政体自身的一环，二是认为民粹主义者来源于左翼势力。实际上民粹主义不但不是民主政体自我纠偏的工具，还是一种严重的威胁，民粹主义也不仅仅来自左翼势力，无论左翼还是右翼势力，民粹主义都有可能在其中滋生和萌芽。

2、民粹主义不仅仅表现在“反对精英”和“煽动民意”等行为上，它的核心主张的内在逻辑是对“人民”代表性的垄断和反对多元主义。

3、要防止民粹主义势力蔓延，我们要从三个方面着手：一是防止对民粹主义一词的滥用；二是认清民粹主义者对民主的威胁，而不是夸大他们对精英权力的纠正作用；三是把民粹主义政客和他们的支持者区别开来。

有人说，政治就是一种妥协的艺术，而民粹主义要破坏的就是这种艺术。我们反对民粹主义，核心就是反对民粹主义所强调的单一化主张。在世界呈现右倾趋势，变得逐渐保守的今天，只有明确了民粹主义的本质，我们才能在民主政治的实践中更好地应对它所带来的挑战。（编辑：Stan）

此为本书书稿的删减版，更多详细内容请听完整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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