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6000只天鹅来敲门

面对六千不速之客，在自家田里，吃自己的粮、捕自己的虾，是赶还是留？武穴一对农场主夫妇决心，要保护这些远道而来的尊贵而吉祥鸟，让“千湖之省”不再蒙羞——《志远读城》

之一  吉祥征兆

武穴一秀农场的钟吸秀，从未想过，那些只在童话中出现的天鹅，跟她会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个种稻养虾的农民”。

钟吸秀和她的一秀农场

直到有一天，农场虾稻田的水面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白色身影，数以千计，飞起来，遮天蔽日。蓝空中，都是这些白色大鸟，挥动着翅膀，欢快的鸣叫。这些突如其来的巨型鸟类，就是从遥远北方来越冬的天鹅。

惊奇之余，钟吸秀首先想到的是，“完了，在冬田里放的虾苗，成了这些天鹅最好的开胃菜。”

不过，这些高贵的鸟类，很快就让曾经念过中文系的钟吸秀，忘记了她的虾苗。

这些鸟类，一个家族一个家族的飞过来，在空中盘旋，然后落在农场的每个角落。

那酷似军号，格外嘹亮的鸣叫，在虾稻田里彻夜回响，此起彼伏。

它们或者排成一行掠过水面，或者不停的变换队形，相互追逐，跳起“华尔兹”，或者埋头扎进水中捕食，或者在飞起又落下。那美丽的水中倩影，让钟吸秀相信，这兆头十分吉祥。

这些美丽的鸟类，最早出现在一秀农场，是在2012年底，到今天已经在这里度过了6个冬天。

来农场越冬天鹅的数量逐年在增加，先是一群、两群，然后是十群、二十群，到2015年的时候，达到数百群。那年冬雪飘至的时候，一度接近6000只天鹅。

这些美丽的鸟类，每年10月底从遥远的西伯利亚或者黑龙江又或者三门峡飞抵这里。然后在3月上旬，再返回北方，周而复始。

这些鸟，对越冬地生态要求十分挑剔。水质要清澈，没有污染源，还要有充足的食物。

对这些天鹅的到来，钟吸秀看作是农场基地生态良好的明证。

之二  人性之恶

让钟吸秀感到欣慰的是，尽管天鹅们会吃掉一些虾苗，似乎并没有严重影响到来年虾稻的产量。

反倒，这些天鹅，让往年会因为冬闲而松口气的钟吸秀重新忙碌起来。她想让这些不速之客变成常年的客人。幸运的是，她的丈夫有同样的想法。

很快她就发现，这些鸟儿异常敏感而又警惕性极高。也难怪，它们每年要经过数千公里的迁徙，能够生存下来，并不容易。大自然多半不会给它们犯错的机会。一个小小的失误，就有可能将它们淘汰出局。

生命对它们而言，自身就是一个奇迹。

雾中魅影

所以，要取得这些鸟儿的信任，绝非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钟吸秀开始向冬田里投食，一袋袋的粮食，洒向水面，希望能够让这些天鹅安心留在这里。

2017年底，入冬之后，天鹅没有如约飞来，让钟吸秀十分着急。明明夜晚听到天鹅中半空鸣叫，为何就是不落下来？

当她发现，是因为田里水少了，天鹅无法在这里栖息玩耍。她立刻联系基地所在的大法寺镇负责人，打开为全镇供水的象山水库，让虾稻田里灌满水。

当田里水位提升的当天晚上，数群天鹅，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数年的接触，让钟吸秀夫妇对这些天鹅有了更多的了解。他们已经能够分别出这些天鹅的不同种类，比如疣鼻天鹅、小天鹅、大天鹅等。

有一些特殊身体特征的天鹅，还成为他们特别关注的对象。比如，他们会自言自语的问：“那只黑脖子的天鹅，今年为什么没看见？”

夫妇俩也习惯了在黑夜的农场里，倾听这些天鹅此起彼伏的欢叫。

为了让这些天鹅安心留在这里，夫妇俩在这片虾稻田，尽量避免使用传统化肥、农药，而是改用生物农药，保持这里良好的生态。

不仅如此，在最恶劣的天气来，夫妇俩还好心的在田里撒一些稻谷。

可喜变化出现了，以往，这些天鹅是晚上飞过来，白天飞走。而现在，很多白天也不走了，而是留在这里。

尽管做了这么多，未必就会天随人愿。突然来到的天鹅，给钟吸秀一家带来的是惊喜，给周边一些村民，尤其是那些年轻的，游手好闲的年轻人来说，却是一种另类诱惑。

“好肥的鹅……”

“一定很好吃吧？”

很快，钟吸秀夫妇在虾稻田旁边的山上，看见了有人张起捕鸟的网。捕鸟网，像渔网一样，被用两根竹竿撑起，挂在山头上。透明的网线，细如发丝。

那些晚归的鸟儿，在空中盘旋降落的时候，根本发现不了那张网，很容易就撞上网，被那些透明却又坚韧异常的尼龙丝给缠住脱不了身，只能哀鸣。

第二种捕捉天鹅的方式，则是捕鸟器。这些特制的仪器，能够发出扰乱鸟类神经的超声波，被这些超声波干扰的天鹅，基本失去知觉和行动能力，等着捕鸟人手到擒来。

第三种捕天鹅的方式，则是一些年轻人，在虾稻田里离水面稍高的地方布好细细的铜线。然后再给这些铜线通电。暮色中，天鹅游过时，立刻被这些通了电的铜线电晕。

这些美丽鸟类的到来，没留给钟吸秀夫妇足够的时间，建立起人鸟之间和谐相处的模式，却先让他们见识到了人性的恶。

之三 千湖之耀

这些人性的阴暗，深深刺痛了钟吸秀夫妇。

他们毫不迟疑地站出来，替这些鸟儿抗争，希望它们摆脱厄运。他们割掉水面上通电的铜线，竟然有数捆之多。他们联合当地野保部门，拆除捕鸟网，搭救天鹅。

对那些趁着夜色，用电动超声波捕猎天鹅的人，钟吸秀夫妇专门花钱请两位老农，24小时守在虾稻基地旁边，赶走那些不法村民。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闯进虾稻田，惊吓天鹅。这让钟吸秀夫妇十分揪心。

每次天鹅们被吓跑之后，他们都十分担心：它们还会飞回来吗？毕竟，这些天鹅是不知不觉中来的，谁能够断定，它们会不会悄无声息的走呢？

乡关日暮

夫妇俩的善举传开之后，得到当地政府的支持。但是，钟吸秀并不满足眼前这些临时的保护措施。

她希望，能够将她的这块基地划为生态保护区，成为这些天鹅能够安心越冬的家。

不过，让夫妇俩揪心的是，已存在的问题没有解决，新的问题又来了，有人要在农场附近修建药厂。显然，药厂的建立和污水的排放，就会彻底破坏这里的生态。

这让钟吸秀很愤怒，千湖之省的大，难道不能留给这些鸟儿一块藏身之地吗？

“千湖之省”，湖北多好的一张名片。早年的填湖运动，湖北境内湖泊，数量大为减少，让这张名片已经名不符其实。

如今，这些天鹅的来临，如果能够让湖北成为天鹅新的越冬之地，这多少能够恢复一点“千湖之省”的昔日荣光。

钟吸秀希望，更多人站出来，跟他们一起，留住这6000位尊贵的客人。

北鸟盼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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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人    

吴志远  城市品鉴师，学者，前媒体人；致力于品牌整合传播，创意写作，农业传播及新媒体应用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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