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在《替代闪闪发光的恒星》展览开幕之前,我们组织了一次业主会来决定展览的细节,结束后大志瘫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3秒后坐直身板,3月3日凌晨2:41,大志把她的采访稿发给我,我揉了揉眼睛,想大致看看内容,结果后面紧跟了一条消息:“她在我心里是很坚强的人,像一颗种子,很飘摇,但是无论做什么、去哪里,都可以把自己很深地扎进去。会抽着烟熬着夜却给我烧热水喝。她自己很辛苦很忙碌,但是对别人很温暖。”
在我上附中的时候便会感到困惑,为什么学长和学姐中的多数人在央美毕业后选择转行或是放弃热爱的事业。他们从附中到央美八九年时间在学艺术和做艺术,甚至有些人从儿时开始画画,用二十年去做同一件事,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我尽所能问了其中很多人,他们除了失落的神情再没回复我什么,偶有人会和我说些“和我想的不一样”、“没意义”、“不赚钱”……往往总是否定。2017年我创立了Nose Art Project(简称NAP),尝试聚集附中的同学,去了解大家共有的想法和状态,看看能不能逐渐解开我的困惑。我在准备NAP第一场讲座“赵半狄——中国Party·先锋艺术·学院”时,ucca正在呈现赵半狄的个展,所以那场讲座来了很多同学,因为大家知道“ucca是一个很大的美术馆”,而在讲座开始前赵半狄是谁以及做过哪些作品大家都无从知晓。接着我策划了NAP的第一场群展,期间附中老师反复是劝我“不要做这些没用的,学业为主啊”,展览开幕前我邀请了我认识的附中同学来玩,才知道大家很少有外出看展的习惯,除非是老师指定或是大师的展览。我当时隐约地认为缘由是同学们的胆怯和学院内信息的闭塞,于是这一年我一边在美术馆实习、一边考央美、一边推进NAP,这三件事对于我来说同等重要。2018年我进入央美实验艺术系学习,这一切的确和我想的不一样,我不断的陷入挣扎、气愤、自责的负面情绪中,于是我进入画廊实习,没有去学校上课,结果不言而喻,我留级了。仅有的课堂记忆中,我和同学们聊起OCAT、胶囊上海、箭厂等我非常喜欢的空间,没人理我;聊起李明、蒲英玮、陈陈陈等艺术家,没人理我;聊起约翰伯格、维特根斯坦、菲利普胡克的书,依然没人理我。大家陷入了在考前班代课的讨论中,我并不能评论别人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但这一年我和壹玖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在我们每次长达数小时的聊天中得知,当时他和他熟络的几个同学都不会定期去看展、不会长期关注青年艺术家现状,于是我去观察更多的同学,在学院课程和生活状况的双重挤压下,这似乎变成了一种常态。
2019年壹玖和我说他想开个画廊,彼时我正在泰康空间听上阳台的讲座,瞬间感觉心里有些什么被点燃了,接下来我接连参观了北京、上海、香港、伦敦、广州、东京所有我能找到的空间,我逐渐意识到对于我们来说独立空间更具意义,我认为独立空间往往是在隐性地解决具体的社会问题,它们更赋激情、更加勇敢、是具有实验精神的,于是23号楼的计划诞生了。壹玖、酷酷和我将23号楼逐步确切到共治性艺术家社区的定位,趋向于一种绝对理想的状态:极端公平、去中心化、共同努力、不涉及利益,“以所有力量、心灵和头脑,理解和爱,彼此团结彼此关照”,我们当然知道包豪斯、道格马95这样的宣言现在看来不切实际,但我们为什么要在年纪轻轻的时候“老谋深算”呢?
10月23号楼开始在央美举行系列分享会,我们希望改变一种常态——央美同学对于当下艺术环境的漠不关心,我们要把橘子拨好放在大家的嘴边!接下来第一批23号楼业主从四面八方涌来,多数的人没有作品集,甚至不会做作品集,大包小裹地直接拿着作品来见面,大家一如既往的“干净”:不了解各类艺术机构的职能、不清楚艺术市场、不明白艺术家和策展人之间的关系、不知道怎么做展览......没关系,我们一起从头开始!12月初,我们一起筹划在GeorgeV的小型展览,因为是参加@艺术节,空间和时间都很有限,六七平米、18位艺术家、25组作品、一个通宵,我们在反复地讨论和试错中完成了布展,早上七点,每个人都很疲惫,每个人都很快乐。我增加了小空间的策展经验,壹玖和酷酷掌握了统筹工作,老刘、老孟、老陈、老何、羚yang和肆伯解决了如何在有限的空间内创造展位,丁磊、洪宁和周子琪知道如何快速适应陌生的电子设备,冯嫣、伽让和阿佘可以根据实地况制定作品展陈方式,笋笋平衡了学院作业和外出参展,刘总熟练了快速生成一场展览的步骤。
2020这一年不好过,大家各自隔离在家,预定展览因为不可抗力无法举行,交流变得必须,23号楼便开始对业主逐一进行线上采访,这个契机让我们从共事的同学成为了推心置腹的朋友。但是前半年的我们仿佛都陷入了创作停滞,其间种种因素不好言说成了最适宜的借口。
10月伴随央美复学,因为艰难的境遇23号楼不得已推迟了原先的计划,采取了灵活的应对措施——开始“游击战”展览模式,筹划在多抓鱼的展览“替代闪闪发光的恒星”,这次展览真是个大工程。由于展厅前身的功能性偏向休闲,并非标准的白盒子空间,所以我们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去重塑空间。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感受到了实验性,并且建立了具有逻辑的问题意识,如果说上次的展览我们解决的问题是大家如何成为一个整体,那么这次展览的问题便是我们如何在一个和谐的整体内做到每个部分最优,当我把这个问题抛给大家时,在实践中每个人的空间意识和策展意识逐步形成,接着诞生了23号楼特有的“无中生有策展大法”、“走位策展大法”等,于是每个人都找到了自洽的布展节奏和效果。这次展览我无法概括其中各自收获了什么,因为大家的成长速度飞快,基础工作熟练后便趋于完善艺术家角色。我的确认为策展人和艺术家是两个职业,但其间类似相通的能力作为艺术家不该逃避,比如作品如何呈现到最佳状态、自己的展位如何与他人的展位合理衔接、如何与策展人及空间方有效的沟通等,如果说展览的呈现在某些方面构成了艺术家作品的一部分,那么我会认为这些能力是至关重要的。
12月因实验性而生展览“剥夺被保护的时间”,实验性往往被普世价值予以偏见,但从形式本身去了解其内在的逻辑和艺术史的上下文关系,我会认为“艺术家式”的勇敢不等于愚蠢,他们往往是在自我正当化与自我批评之间反复探索。再谈近些年展览对于非白盒子空间的实践比比皆是,但当23号楼以此为实验性方向出发时,却产生了新的问题,关于展览空间尺度的讨论会生长出观众参与尺度和人际尺度的思考,这使我我更加详细了独立空间的职能,其特有的灵活性导致其并非以单一方向解决社会问题,而更具涟漪效应。归根结底,是23号的生命力为此提供了新的视野。
文章开头我提出的困惑还没有完全解决,但是在和23号楼共同成长的过程中这个困惑逐渐清晰。当梳理个人经验时隐约感受到我缺失了使命感,我们这一代接收的信息远超于我们可认知的程度,现代性扮演着一个“引诱者”将人置于永远的不确定和骚动不安,力量和需求彼此矛盾激励并折磨着我们,信仰变得模糊而不稳定,可它恰恰生长在每一个人的血肉当中;我受限于小生产者的锱铢必较,却依然相信艺术与爱,正如我看着马克罗斯科的画泪流满面,这该是信仰回归的时候了。
大志
1997年出生
2018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附中
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系在读
联系方式:
微博:大志是杨璐萌
独立策展人、独立空间策划者与青年艺术家。致力于发现具有不同文化形态的实验创作人和独立空间,以开放的形式为大众提供多解释角度、多观察方式、多体验形式的当代艺术可能性。试图在策划与创作两个领域中不断调动自身角色,来打破艺术系统内某一身份被动的固化认知。
个人策划展览:“Nose Art Project Party”(PIL,北京,2017);“盐”(情绪美术馆,北京,2018);“首展”(GeorgeV,北京,2019);“姑且相信”(凹凸空间,北京,2019);“替代闪闪发光的恒星”(多抓鱼,北京,2020);“剥夺被保护的时间”(酒仙桥,北京,2020)。
参与策划展览:“BISFF北京国际短片联展”(ucca、CHAO、三影堂、法国文化中心等,北京,2017);“@艺术节”(77文化创意产业园,北京,2019)等。
作品基于既有文本和现成图像,进行无叙事性的的艺术实践,尝试通过对物质本身的探索讨论人的意义框架参照物,建构其情感逻辑。从天真到反省,从自然到人工。
参与群展:“OPEN”(一朵云美术馆,苏州,2018);“@艺术节”(GeorgeV,北京,2019);“替代闪闪发光的恒星”(多抓鱼,北京,2020);“剥夺被保护的时间”(酒仙桥,北京,2020)等。
· 策划展览
/Party
2017
· 部分作品
Allergy系列 -
“Allergy(过敏)”一词用于描述任何形式的变化了的生物反应。此系列作品在既有文本上使用综合材料再创作,特定材料的选择使作品的呈现随时间推移不断地“有机生长”。
《Allergy-1》10x14cm综合材料2019
《Allergy-2》
18x15.5cm
综合材料
2019
《Allergy-3》
33.5x11cm
综合材料
2019
《Allergy-7》
10x10cm
综合材料
2020
《Allergy-8》9x11cm综合材料2020
《Allergy-9》5x7cm综合材料2020
《Allergy-11》10x11cm综合材料2020
《Allergy-12》
30x30cm综合材料2020
Immunoglobulin E系列 -
Immunoglobulin E(免疫球蛋白E):只发现于哺乳动物体内的抗体,是正常人血清中含量最小的免疫球蛋白。此系列作品延续了“Allergy系列”的部分在拍立得既有文本上再创作的形式,但此系列中拍立得更像是一个取景框,其中的画面由两个图层构成——拍立得图层和绘画涂层,两个图层便产生了相互作用的关系,在画面呈现的场境中撰述着细小而普通的情感。
《Immunoglobulin E-2》9x11cm拍立得上丙烯绘画2018
Sick Building Syndrome系列 -
Sick Building Syndrome(大楼病综合症):是发生在当代社会建筑物中的一种对人体健康的急性影响,是由建筑物的运行和维持期间与它的最初设计或规定的运行程序不协调所引起。此系列作品尝试重新审视现成图像的价值,从中抽取细致概念,于现实场景中探讨超现实元素的怪力趣味。
《Sick Building Syndrome-1》
12.5x10.5cm布面油画2019
《Sick Building Syndrome-4》
21.5x21.5cm纸本绘画2019
《Sick Building Syndrome-5》20x20cm木板油画2020
· 部分文章
HOW 我与博伊斯|央美大二女生评论赵半狄的小窝
三条专访 | 大志,艺术是我的脊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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