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自力:《十年:一个画家的成长》
十年:一个画家的成长
汪自力
沈子淳,原名亦平,无锡人,1978年生。职业画家。现任中国农工民主党无锡前进书画院副秘书长、无锡市青年美协理事、西神印社名誉理事。无锡书画院特聘画家。
1999年无锡轻工大学法律专业毕业。1998年受业于王朝永先生,2006年赴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专业进修。2017年入中国美术学院陈大中工作室学习书法篆刻。作品发表于《美术报》《中国花鸟画》《扬子晚报》《江南晚报》等期刊报纸。多幅作品为艺术机构和个人收藏。
Q:首先祝贺你最近连续获奖(2017年下半年获“传承与创新”无锡青年画家美术作品展优秀奖、“钱窑文化奖·无锡市首届青年美术作品展”优秀奖)。从某个方面讲也是对你绘画成绩的一个肯定吧。我算了一下,你从开始专业学画到成为一个受到社会认可的画家,大约就是十年光景吧。在这么个相对比较短的时间里取得这样的成绩,与你的家庭背景、成长经历是什么关系呢?
A:我父母都是工人,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他们的愿望和普通的老无锡一样,希望自己的独生儿子能够有一份安稳的工作,朝九晚五,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以绘画作为职业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
若说家庭的影响,可能也有一点。我爷爷沈达中先生是中医,解放前在北门外江阴巷开私人诊所,擅长妇科、肠胃疾病的治疗兼及针灸、推拿。公私合营后,调进河新布厂当厂医,退休后还在无锡有名的中药店大吉春坐堂行医。医生职业的经济收入和文化水平在社会上都是较高层次的。上个世纪50年代,爷爷在胜利门横街给自家造了三层洋楼,当时站在楼顶能看到市中心的三阳广场。行医之余他还爱唱昆曲、弹古琴。无锡有个古老的艺术社团——天韵社,从明朝就有了,是个昆曲雅集的社团,我爷爷也是其中一员。上世纪六十年代“三年自然灾害”时,大家吃饭都成问题,他还有闲情邀一帮朋友在家里唱昆曲。这是奶奶日后说给我听的——当年费神弄吃弄喝招待的可是她。爷爷在大家庭里是不苟言笑的,小孩子都跟他有点距离感。那时,晚上放学回家,他就让我临帖写毛笔字,自己在旁边听收音机播放着苏州评弹。再长大点,偶而会带我去苏州逛文玩市场买小古董玩。这可能也在我心里播了种子吧。
虽然有这些条件,但我小时候也跟大部分孩子一样,只知顽皮,并没有什么目标的。虽然在崇安区少年宫学过两年画,但也只能说是对写写画画产生了兴趣吧。2000年1月,大学已经毕业的我,应聘进了当时的大国企无锡第一百货集团,卖过电视机,开发过啤酒市场。可能是自己比较努力又经常在文体活动中展露头角吧,一年半后集团公司任命我做了团委书记。2005年时,国企改革,我虽然可以留下来,但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纠结,还是决定辞职了。我对销售并不感兴趣,总觉得我不能百分百的为此全身心投入,工作之余,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窝在家里画画。这种两头兼顾的状态要早做了断,还是要追寻自己的内心去选择我的未来。
Q:你辞职的时候,画画是个什么水平呢?你那时就想要做个画家了吗?
A:哪里呵。如果是这样,辞职就不会纠结了。
上大学时,我的伯父沈均时先生见我喜欢写字画画,觉得我自己瞎摸不是个事,就托人介绍我拜王朝永(又名王东波,原名芝龙。1964年生于无锡,毕业于江南大学美术系,结业于北京画院研究生班。职业画家。)为师。师父最初几年是指导我写书法,后来才转为教授中国画。现在我能找到自己最早的中国画“作品”是2000年的,学画的松树。王老师认为我这个人比较淳朴,又有学画的天性。“子淳”这个名字也是他给起的,可能是希望我坚守淳朴秉性吧。
开始学中国画时,按老师的指导,买了些宋元的画册临摹,那时资料远没有今天这么易得。我一边上班一边又想着书画,能弄成什么样子?以后能不能以此为生?心里是没谱的。那时王老师就怂恿我去考中国美院的研究生,在我听来是天方夜谭。到了2005年硬着头皮辞职一搏,去中国美院进修。那时的感觉是从一艘大船上跳上了一条小舢板上,没有了安全感,未来完全靠自己努力了。现在看来,小船也还挺踏实的。哈哈。
当然,最应该感谢的是我老爹娘呵,他们虽然当时听说我要辞职是很不情愿的,但还是让我断断续续又回到他们那里做了几年啃老族呵。还有一个,当时没有遇到哪位心仪的女孩,没有谈恋爱,不然我可能会被牵拌住的。
Q:哪你是怎么找到做画家的底气的呢?
A:王朝永老师也很少教我技术的东西,我跟他学就是他画的时候我在一边看吧,看就是学。我觉得他教给我的主要是方向性的东西。而且他以自己的审美和对美术界的认识给我指出了一条正确的学习路径,他没让我学明清的路数,而是告诉我,你喜欢山水,那就要从宋元入手,从源头上去学。在这之前,我是根本没有系统的国画知识的,只是看了一些爷爷订的《艺苑掇英》之类的美术杂志。熟悉王老师作品的都知道,他的笔墨是很精妙的,造型能力也强。另外,他还告诉我,要关注中国画当代语言的表现手法,关注那些入古出新的山水画家,比如何加林、林海钟、张伟平、郑力这些画家吧。当然,那时我还根本看不懂他们的画,但他们已经成了我追星的目标。
2006年1月6日,我去国美报名进修,3月份正式负笈泉唐。在学习了近半年后,我开始思考进修之后的方向,决定还是考研吧!我请任课的周小庄老师帮我联系了林海钟老师。带着画到清波门附近一栋民国老房子里拜访了林老师。林老师当时的一句话给了我莫大的勇气:你的专业水平,在我今年教的本科毕业班中,大致是中上游的。我一听这话,当时激动的有点出汗,感觉国美很近了。自己的努力可能有机会。我至今都认为,画画,还有从事其他的艺术活动,天赋是相当最重要的。
Q:那你最后还是没能考上研究生呵,你“杭飘”这几年有什么收获?还是失望更多?
A:是的。从2006年下半年开始吧,我就一门心思备考国美山水画专业研究生。专业课应该是可以的,主要就是文化课,文化课里的英语。难啊。可谓屡败屡战,连着考了四年。2010年终于文化课、专业课单科和总分都过了线。可能还是自身以外的因素吧,还是功亏一篑了。但有了这个经历,自己的专业能力却是得到了很好的检验。三十多岁了,虽然无奈,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我也必须要想通这个道理吧。回到无锡我就结婚了,正式开始了职业画家生涯。
Q:那你现在能够靠卖画谋生了吗?
A:我第一次卖画是2008年,有人看中了我的一张画,大约两平尺吧,我收了四百元,开心死了。当时想,好呵,我的画终于有人要买,而不是“送”了。
要成为一个优秀的职业画家必须经过一段痛苦而又漫长的煎熬过程,现在画画当然是我的主业,周一到周五,每天午饭后去画室,工作到晚上十一点左右回家。周末时间也教十来个小孩画画,毕竟我画画还没有那样忙吧。教孩子们画画,我希望能把自己学画的体悟传给他们,让这些热爱书画的孩子起手的路子正一些,培养他们会区分好坏的审美眼光。当然,在教孩子画画的过程中,他们的童真天性也会给我一些启发。
Q:看你的作品,题材比较多,画法也差异很大。有的很“古”。有的则能看出有你自己的东西,有一定的实验性。你有明确的创作方向吗?
A:真正的艺术家,他的艺术追求永远是表达自己的感受。也就是说我有一部分画是满足我自己而不是任何别人,跟市场无关,是很纯粹的。但另一方面,我又是职业画家,要靠卖画来养家糊口的,需要画雅俗共赏的题材。但我觉得,即便这 49 37839 49 18645 0 0 7366 0 0:00:05 0:00:02 0:00:03 7363类题材也要画的与众不同。我有时与原先商业系统的老朋友聚会,也和他们开玩笑,我说你们赚前半辈子的钱,我赚后半辈子的钱。我的个人艺术语言还在探索中,还会有不断的变化和调整,这真是一辈子的事。语言是有程式的,但是不能顽固不化,画画就是让自己开心,当然痛苦相随。
Q:你刚才说到国画的程式化问题,中国传统艺术都有“程式化”这个特点,但在现代人看来恐怕会与“创新”“变化”这样的时代审美有冲突,程式在许多画家那里就是僵化,全国多少画家都在画着几乎同样的题材。你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
A:古代的绘画现在看来是程式,但程式化是后来学画人不动脑子,一味摹古搞出来的,但凡美术史上的顶尖大画家,他们都是学程式而能转化,形成自己的语言,而非固守不变成为程式化。
传统题材的“程式”还有一个审美习惯的问题,像山水里总是配上高士啊、渔翁啊、僧道啊之类,这类画它反映的是中国人骨子里渴望结庐人境,实现与世无争的田园梦想吧。虽然时代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只要中国人继续在读陶渊明、王维的诗,他就仍然保有这种情怀。田园梦是许多中国人永远的乌托邦。表现题材可大可小,表现的物像可新可旧,关键还在画家本人,如何去表现,怎样去表现,这关乎画家的语言归纳和转换能力,应该说是一种综合能力吧。
Q:国画的“时代性”和“创新”是个老话题了。近年来,我们也能看到一些国画家、甚至是西画家,在学习、借鉴古代绘画传统出现了“逆向”的“回归”,特别是一些人把传统画家的某些技法、“笔墨”夸张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认为宋元以后的画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你是怎么思考这些问题的?未来走向大致是什么样的呢?
A:中国画、西画的根本差异,在于它们是两种不同的看世界的方法,它们又是由对客观世界的印象和画家个人主观的想法所决定的。对于我来说,我的作品肯定是反映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江南风貌。在技法的运用、画面构成上,我尽可能的中国化。语言的“中国化”是我的追求,是根本性的审美和创作追求,尽量做到“随心所欲不逾距”。既有程式又不“化”,在这个大的程式之内,再努力找到一套自己的绘画语言,这是个努力方向吧。目前还在“做加法”的阶段,凡对我有用、我又喜欢的都拿来。然后再是“做减法”,把学习的痕迹去掉,化为自己的东西。至于一些画家学习、模仿西画的构图方式,我并不感冒,我要做的是如何在我理解的好的笔墨和物像的结合和表达上找到一个好的节点。但既是画中国画,那怎么样也是该用中国式的表现方式呈现出来。
【采访者:汪自力,徽州人,1964年生。职业媒体人。曾出版文化专著《李正治园》(中国建工出版社,2013)、《民间藏历代押印图录》(九州出版社,2017)。】
2018/1/10
本文已经获得作者授权乐艺会发布,图文由作者提供
插图皆为沈子淳绘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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