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读名家 | 契诃夫:第六病室
在生命的一个个不经意瞬间,总是和契诃夫相遇。
中学时读他的《套中人》(又译《装在套子里的人》),惊诧其构思的精妙,嘲讽的深刻;长大看《上海滩》,赵雅芝扮演的冯程程,和同学小眼镜绘声绘色谈论排练《海鸥》的情景犹在耳侧;而今庚子大疫,自然而然想起了他的《第六病室》。
《第六病室》是契诃夫的中篇小说,描写沙皇时期,一群病友在狭窄病室中的生活、心理活动、日常对话与“得病”缘由,貌似波澜不惊,却自是暗潮涌动:
在医院的后院里有一座不大的偏屋,四周长着密密麻麻的牛蒡、荨麻和野生的大麻。这房子的铁皮屋顶已经生锈,烟囱塌了半截,门前的台阶早已腐朽,长出草来,墙上的灰浆只留下斑驳的残迹。偏屋的正面对着医院,后面朝向田野;一道带钉子的灰色围墙把偏屋和田野隔开。这些尖端朝上的钉子、围墙和偏屋本身,无不显得阴森可怕,只有我们的医院和监狱才会有这种特殊的外观。
这次谈话又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显然对安德烈·叶菲梅奇产生了深刻的印象。从此他开始每天都到这间屋子里去。他早晨去,下午去,黄昏时也能看到他跟伊凡·德米特里在交谈。起先伊凡·德米特里见着他就躲开,怀疑他居心不良,公开表示不悦,后来跟他处熟了,他的生硬态度变成了宽容的嘲讽。
不久医院传遍流言,说医师安德烈·叶菲梅奇经常去第六病室。医士也好,尼基塔也好,护士们也好,谁都弄不明白他去那里干吗,为什么一坐就是几个钟头,他谈什么呢,怎么也不开药方。他的行为太古怪了,连米哈伊尔·阿韦良内奇去他家时也常常见不到他,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达留什卡更是纳闷,怎么医生不在规定的时间喝啤酒,有时甚至迟迟不来吃饭。
有一天,那已经是六月底了,医生霍博托夫有事来找安德烈·叶菲梅奇,发现他不在家就到院子里找他。这时有人告诉他,说老医生去看精神病人了。霍博托夫走进偏屋,站在外屋里,听见了这样的谈话:
“我们永远谈不到一起,您也休想让我相信您的那一套,”伊凡·德米特里气愤地说,“您根本不了解现实生活,您向来没有受过苦,您只是像条水蛭那样专靠别人的痛苦而生活。我呢,从出生到现在,天天在受苦受难。固此我要坦率地说:我认为我在各方面都比您高明,比您在行。您不配来教训我。”
最后以小说主人公、医生安德烈·叶菲梅奇·拉金的死亡结束全篇:
第二天,安德烈·叶菲梅奇下葬了。送葬的人只有米哈伊尔·阿韦良内奇和达留什卡。
列宁看了这篇小说后大为震动。他说:“昨天晚上,我读了这篇小说,简直可怕极了,我在房间里待不住,就站起来,走了出去。我有这样一种感觉,仿佛我自己也被关在‘第六病室’。”出身于19世纪俄罗斯的契诃夫本是一名医生,在行医过程中,洞悉沙皇俄国的社会问题,通过小说与戏剧,以一名医者深邃的目光,直击社会弊端。正所谓:上医治国。
“他的故事在空中四处荡漾。他能从任何角度开篇,又能从任何章节断流,但都是天衣无缝,都是自然胶合。他的人物不请自来,他的情节随手拈来。他仿佛只要拿起笔,就像拧开了自来水龙头,小说便如水源源流出……契诃夫之所以能随意地‘流’小说,在于他独特的叙述方法。这种叙述方法是按照生活的本来面目去处理,用眼睛和耳朵去追寻,文字像音符那样流动。快节奏,简洁,自然,质朴构成了清纯的文风,单刀直入,不拖泥带水,高度浓缩与深入浅出的表现,更增加了作品的韵味。”
是的,正如这段评论所言,他太了不起了,每一篇中短篇小说,几乎都是经典;每一部戏剧,都足以传世。他的深邃,他的博大,他的冷静客观,他的悲天悯人,他对祖国的深沉情感。
高尔基曾经这样评价契诃夫:“这是一个独特的巨大天才,是那些在文学史上和在社会情绪中构成时代的作家中的一个。”
列夫·托尔斯泰也给契诃夫极高的评价,称他是“无与伦比的艺术家”,而且还说:“我撇开一切虚伪的客套肯定地说,从技巧上讲,他,契诃夫,远比我更为高明!”
《第六病室》《跳来跳去的女人》《文学教师》《农民》《带阁楼的房子》《新娘》《套中人》等中短篇小说;《海鸥》《万尼亚舅舅》《三姊妹》《樱桃园》等剧本,他的创作,独步天下,无人能及。
契诃夫,语言天才,短篇小说和戏剧的圣手,热眼看人生的俄罗斯人。全名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俄语:Антон Павлович Чехов,1860—1904年)是俄国世界级短篇小说巨匠和俄国19世纪末期最后一位批判现实主义艺术大师,与莫泊桑和欧·亨利并称为“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家”。
他的名言“简洁是天才的姊妹”,成为后世作家孜孜追求的座右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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