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呆派滑稽一代宗师“张伯伯”
上海话中,“呆”字读成“Nge”,很多年轻人发不好这个音,读成“Nie”。语义和普通话大致相同,但略有小区别。本义上说,“呆”有停滞的意思,反应慢一拍,叫呆。南方方言大多是这个意思,陈奕迅的广东歌《明年今日》中有这样一句:“若这一刻我竟严重痴呆,根本不需要被爱”,这里的“痴呆”和普通话中的“痴呆”意思不一样,只是为情所困,正常生活停滞了,人还是正常的。上海话说“呆大”、“呆笃笃”、“呆了嗨”,都是反应迟钝的意思,而以北方话为基础的普通话中说到的“痴呆”,那要去医院挂号了。上海话说“呆板数”,说的是一切尽在意料之中,不会有什么意外。而普通话中的“呆板”,则有不灵活的意思。有趣的是以前普通话的“呆板”是读成“aiban”的,不知什么时候起改成“daiban”了。要知道,ai只是停滞,dai可就有病了,热心推广普通话的朋友,你们知道吗?
张樵侬
(1910-1998)
今天一开头说了那么多“呆”,并非要搞什么语言学辨正,而是为了讲一位滑稽老演员张樵侬,他创造的滑稽戏表演风格,被称为“呆派滑稽”,这里的“呆”字,必须读成“ai”,绝不可当作“dai”。按理说,滑稽戏表演应该是夸张火爆的,张樵侬的合作伙伴杨华生就是这样,唱念做打样样在行,大眼睛一张,腮帮子一鼓,不用说话都发噱。而张樵侬呢?一头白发配上一只硕大的鼻子,一口浦东方言,语速很慢,看上去真有点“呆笃笃”。如果把杨华生张樵侬这对组合比喻成一辆车,杨华生像油门,张樵侬就是刹车。没有油门,车子转不起来。但如果没有刹车,车子也不能开。记得当年学车的时候,师傅说等你知道怎么掌握刹车,就算学成了。张樵侬,张伯伯,就是这样一位台上的“老司机”。张樵侬出生于1910年,今年诞辰110周年。
张伯伯出生于南汇新场,一个经典的笑料是有人问他哪里人,他用浓重的南汇口音说“浦东南汇人”,搭档必须听成“浦东难为情”,还要一本正经地说“浦东人末蛮好咾,有啥难为情”,这才一字一句地说出“南”,“汇”,“人”。张樵侬原名张保恩,13岁到上海,在五马路(广东路)万生昌烟纸店当学徒,14岁拜文明戏演员俞樵翁为师,他艺名“樵侬”中的“樵”字,即来自启蒙老师。张樵侬先在大世界、先施乐园等演出,后到杭州大世界及江浙两省跑码头。身为南汇人的张樵侬本来就喜欢家乡的太保书(锣鼓书)和浦东说书,后在浙江跑码头期间和杭州著名的“小热昏”杜宝林有交往和合作。张樵侬1936年起改唱滑稽戏,很快找到自己终生的事业搭档杨华生。两人在抗战期间参加“抗敌后援会宣传队”,足迹遍布江浙赣闽皖等省。张樵侬的资历比杨华生老,二人合作他一直是“上手”,到1947年二人以“重庆滑稽”的身份重返上海滩发展,张樵侬退居“下手”,此后几十年,一直是杨华生的最佳“托儿”。
杨华生扮演神棍
张樵侬扮演迷信的老太太
《七十二家房客》中的杜福林
张樵侬早期的艺术已经不可能欣赏了,现在能看到听到的多是解放后演出的滑稽戏和独脚戏。用滑稽戏的行话说,“说表清晰、铺垫熨帖、搭口严密”,我作为一个观众来看,就是在火爆的滑稽表演中掌控节奏,以慢一拍的思维反衬快一拍的夸张和荒诞。如果没有这一“呆”,滑稽难免成为闹剧。张樵侬的代表作有《七十二家房客》中的艺人杜福林、《苏州两公差》中的邱太师、《活菩萨》中的潘老太、《孝顺伲子》中的老画家……张樵侬的“呆派滑稽”和周柏春的“冷面滑稽”又不同,他很少运用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差不多只靠语言发噱,说着说着,就把上手“带到了沟里”,来听听他和杨华生合作的《万宝全书》。
张樵侬和夫人合影
左起:杨华生、袁一灵、笑嘻嘻、张樵侬、笑咪咪
最近我还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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