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大管家万墨林和《描金凤》的治愈力
“一个好汉三个帮”，这话是一点不错的。当年在上海滩上叱咤风云的“杜先生”月笙哥，手下要是没有几位得力干将，人家看见他，又哪能会得怕。杜月笙顶信任、顶贴心，同时办事也顶顶得力的，恐怕要算“大管家”万墨林了。万墨林既是杜月笙的心腹，还是他的表弟，忠心耿耿，患难与共。杜月笙是浦东高桥人，关于他为何特别信任万墨林这个表弟，有不少说法，什么万墨林的母亲救过杜月笙的命啊什么的。这些口口相传的故事也许有一定道理，但归根结底还是万墨林有两样品质：一是忠诚，二是能干。如果没有这两点，不要说表弟，哪怕是亲兄弟，怕也托付不了要紧事。忠诚的基础是万墨林不识字，杜月笙给他机会，他必须感恩。能干方面，除了三头六面识人头，万墨林的记忆力惊人。杜月笙要打电话，只要说出名字，他就可以报出电话号码。这样一本“行走的电话黄页簿”，管账自然也差不了，于是就和自己的“大佬官”组成黄金组合，在民国时代的上海大出其风头了。
后排右二万墨林
后排右一马连良
杜月笙和万墨林都是浦东人，评弹也好，沪语讲故事也好，演员起角色都是一口川沙话，“hong du来邪”。杜月笙和万墨林都爱听戏，评弹也喜欢。张如君、刘韵若两位先生创作的弹词《弦索春秋》中有一段，说到主人公说书先生李逢春遇到过不去的坎，托民国时代沪上著名弹词演员、“祁调”创始人祁莲芳向杜月笙求助。书里说杜月笙晚上一定要听祁调弹词催眠才睡得着，所以祁莲芳和杜月笙说得上话。此种说法是否为弹词家的创造不得而知，想必不是空穴来风。而杜月笙的大管家万墨林喜欢听评弹，则有相关记载，说起来还是一段抗日佳话呢。
万墨林
（1898-1979）
近日笔者购入一套《唐大郎文集》，煌煌十二册，通读可能有困难，但随手翻阅其中内容，精彩之处极多。如《唐人短札》一书中有一篇《记万墨林》，就非常精彩。说是抗战期间上海沦陷，万墨林作为杜月笙的大管家，在上海做了很多事情，两次被捕。第一次是1940年12月，在静安寺路金门饭店门口被七十六号特务带走，用唐大郎的说法，“鞭笞甚苦”，现在出的书上说法是“坐老虎凳、坐冰块”，万墨林什么也没说，被放了出来。出来时腹膜被打破，肋骨下伤口治疗很久不能痊愈，由骨科专家任廷贵诊治，仍不见好。万墨林为人好动，躺在床上度日如年，于是有人请来女弹词家在其病榻旁弹唱，以解寂寞。有一天请来汪梅韵说《描金凤》，说到徐蕙兰吃冤枉官司被打一段，万墨林悲从中来，放声大哭。盖铁骨铮铮的硬汉，也被汪梅韵的“绕指柔”软化了。在弹词的作用下，万墨林逐渐痊愈。
汪梅韵《香雪留痕集》书影
图片来自“鹦鹉史航”微博
汪梅韵1922年出生，民国时代风头很健，《描金凤》和《双金锭》是她的拿手戏。当年汪梅韵是很多海上文人的“缪斯”，四十年代她曾出版过一册《香雪留痕集》，捧她的文人中很多是沪上著名的文人、报人。其中有一位许月旦先生，用“许舜屏”的名字，是哲学家文学家和报人，用“许月旦”的名字，创作大量弹词开篇，在《香雪留痕集》中留下不少墨宝。汪梅韵的《香雪留痕集》原版书存世很少，我曾网购一册复印本，一时竟不知放到哪里去了。待有机会找出来，再和读者朋友分享其中的精彩，就像说书一样，这里就算“种个根”好了，用现在商家的话说：敬请期待。
汪梅韵画梅
图片来自“鹦鹉史航”微博
说回万墨林，作为杜月笙的大管家，不管他做的事情对不对，其本人真是一条好汉。抗战期间他被七十六号打得死去活来，这是第一次被捕。之后又有第二次。被捕是在他自己家里，正是黎明时分。“贼兵”敲门甚急，万墨林出示“良民证”，来人说：跟我们走就是了，这个证件用不着。万墨林说：走可以，等我漱洗早餐，上个厕所再走。来带他走的人只能应允，万墨林趁阿姨端洗脸水时关照：常来此地的朋友，关照他们不要再来了。漱洗完毕，吃好早餐，上个厕所，这才从容而去。正是行走江湖“白相人”应有的气度。
万墨林著《沪上往事》
图片来自网络
晚年万墨林居住在台湾，著有一套《沪上往事》，都是他用“hong du来邪”的浦东话口述的。其中有这样的一段：“我在混浊的大缸过了四五十年，但认识我万墨林的都知道，我从不抽烟喝酒，更不会嫖娼赌博，如今我虽然身价过亿，但还是天天挤公交车……”
最近我还写了
扫描以下二维码关注“老周望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