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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17岁初登银幕的赵丹和上海滩的霍乱与阴谋……

老周望野眼 老周望野眼 2022-05-05

昨天,我的忘年交画家夏先生在朋友圈晒出一张图。画家的语言总是夸张的,但精准,神准。图中人物的行头和做派,像极了二战以后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中的人物:《偷自行车的人》里焦灼不安的父亲,《罗马十一时》里“倒过来抖一阵子都抖不出一个里拉”的穷画家……但那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了,这是1932年的上海,17岁的南通小伙子赵凤翱,正在上海美专攻读山水画,业余时间参加剧团演话剧,他给自己起了个艺名:赵丹。那一年他被明星影片公司导演李萍倩看中,在无声片《琵琶春怨》中扮演一个纨绔子弟,从此一鸣惊人。


1932年初登银幕的赵丹


同样是1932年,14岁的周璇推出第一张唱片《特别快车》。标题曲《特别快车》系黎锦晖为电影《特别快车》所作的主题歌,原由王人美、黎莉莉所唱。周璇第一张唱片的标题歌是翻唱作品,却很有新意,压缩了歌词,配器演唱都别具一格。


周璇“特别快车”

赵丹和周璇都是在1932年开启自己的事业,距今已整整九十年了。三十年代被认为是上海历史上的“黄金时代”,1927年到1937年被称为“黄金十年”。如今人们对民国上海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想象,大多源于那个年代。其实三十年代留给国人发展的时间非常短,经历了两次战争,并没有很好的发展基础。1932年是民国上海“黄金十年”的中间点,这一年一开局,春节还没有到,中日军队就在上海爆发战争,虽然十九路军非常英勇,日军终究还是得逞了。抗日风潮席卷全国,上海滩风起云涌。同时上海爆发霍乱,“民不聊生”四字已无法形容当时的惨状。但即使在那样的局势下,顽强的上海人仍然在经济文化上创造了令后世仰望的成绩,虽然九十年过去,仍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上海

热血1932


1932年1月6日,国民党政府发表吴铁城为“上海市长兼淞沪警备司令”,在上海市长这个位子上,吴铁城一直做到1937年。上海的“黄金十年”,吴铁城经历了后五年,是研究上海历史绕不过去的重要人物。


1932年的上海市长吴铁城

1888-1953


当年1月28日深夜11时,日本海军陆战队突然袭击驻防闸北的中国第19路军,日军原以为中国军队不敢抵抗,认为4个小时可以结束战斗。孰料19路军在蒋光鼐、蔡廷锴指挥下奋起抗击,淞沪抗战由此开启。此前1月8日,朝鲜人李泰昌在日本东京樱田门外谋刺日本天皇裕仁未遂,次日上海《民国日报》报道此事,用了“不幸只炸副车”等词,日本官方认为其为“不敬报道”,日人开始在沪扩大事端。1月18日五名日本僧人在马玉山路(今杨浦双阳路)遇袭。19日日本浪人烧毁三友实业社毛巾厂,到28日终于进入战争状态。


坚持抗战的十九路军


1月29日日机轮番低空飞行轰炸位于闸北的商务印书馆,全厂80余亩土地顿成火海,厂房和印刷机无一幸存。2月1日东方图书馆又遭轰炸,30年来苦心搜集的中外图书杂志,包括大量孤本、珍本、善本图书,悉数化为灰烬。


被炸毁的商务印书馆


为国难而牺牲

为文化而奋斗

复业后的商务印书馆


1月30日五洲药房、五洲制皂厂总经理项松茂被日军杀害于日本军营,死后更惨遭毁尸灭迹。同时被害的还有11名五洲药房员工。项松茂是中国近代著名的医药化工实业家,原是海上闻人黄楚九的经理,1916年他脱离黄楚九自己创业,上海人至今在使用的“固本肥皂”即是“五洲”的拳头产品。九一八事变后五洲制皂厂成立义勇军,项松茂任营长,引起日军仇视。项松茂遇难后政府褒扬其“抗敌不屈、死事甚烈”。


项松茂

1880-1932

3月1日,日军向中国军队发动总攻,2万多日军从浏河登陆,19路军腹背受敌,实行总退却。3月2日蒋光鼐等联名通电,退守待援。至此为期33天的淞抗战宣告结束。3月14日国联调查团抵达上海,但只作短暂停留,随即离沪。


反对国联调查团的传单

中共地下党组织散发


4月29日,日本一年一度的“天长节”(天皇诞辰纪念日),旅沪日侨和日军在虹口公园召开大会,并举行阅兵仪式。在沪居住的朝鲜志士尹奉吉冒充日人混入虹口公园,炸死日军大将白川义则。


尹奉吉及其宣誓文


5月22日上海邮务工会、上海邮务职工会号召上海3500多名邮务职工举行大罢工,要求国民政府交通部接受“巩固邮基方案”,裁并储汇局、停止津贴航空公司等。陈公博和吴铁城和邮工代表商议,最后达成调解方案,26日罢工工人复工。


上海电话工人罢工之标语


7月下旬高桥海滨浴场开张


7月1日邹韬奋创建生活书店


当年4月,法租界响应市民要求,为救济战后损失,减免一部分房租。7月,上海市民一致提出请求华界上海市府明令减免房租,7月8日当时的上海市府布告,吴淞江湾闸北等地区免房租三个月,横浜以东杨树浦一带免二个月,沪南区、蒲淞区苏州河以北部分免一个月。


上海郊区的抗日标语


8月5日,上海血魂除奸团团员恽蕙芳在民国路(今人民路)茂昌洋货行投掷手榴弹,警告不得贩卖日货,遭到逮捕。恽蕙芳常州人,当时年仅16岁,被捕后全市200多个团体出面营救,联名向法庭具保。11日恽蕙芳被判处徒刑2个月,缓期2年执行。


恽蕙芳


9月中国诗歌会在上海福州路山东路的麦家圈成立,主要成员有蒲风、任钧、杨骚、穆光天等。诗歌会认为当时中国的诗歌倾心西洋化,坠落在风花雪月里,远隔大众,不能适应时代。中国诗歌会总务干事蒲风(原名黄日华)1940年参加新四军,1942年病逝。


诗人蒲风

1911-1942


10月10日沪杭公路通车,它起自上海谨记桥(今宛平南路),经闵行、柘林、金丝娘桥进入浙江乍浦、海盐、海宁而达杭州,全场213公里。6月开始修筑,9月底完工。沪杭公路是中国首条跨省联络公路。


沪杭公路开行后的第一辆汽车


11月8日国民政府宣布将招商局收归国营。招商局全称上海轮船招商局,是近代中国创办最早、规模最大的轮船船运企业。李鸿章的孙子李国杰当时担任招商局董事长兼总经理,因积欠甚多被撤职查办,“火柴大王”刘鸿生任总经理。


刘鸿生

1888-1956


12月,陶行知在宝山大场孟家村创办山海工学团,实行半工半读,四年级以上学生都要担任“小先生”,帮助低年级同学,教育没有读过书的父母兄姐,还进行社会调查、募集寒衣等活动。


正在开展活动的“小先生”


“决澜社”画会经两年筹备,在爱麦虞限路(今绍兴路)举行第一回展。他们因痛感“中国艺术界精神之颓废与中国文化之日趋堕落”,怀着挽狂澜于既倒的决心,“不避艰辛,不问凶吉,更不计成败,向前不息勇猛的进,这是艺术革命的战士应有的常态,‘决澜社’的同仁就在这种常态中奋斗着。”决澜社共举办四次画展,1935年解散。


决澜社第一回展合影

后排左一为主要负责人庞薰琹


“人生哑谜”

庞薰琹1931年作品


1932年,20岁的光华大学学生穆时英发表小说《上海的狐步舞》,风靡一时。《上海的狐步舞》卷首如此写道:“上海,造在地狱上面的天堂!……林肯路(在这儿,道德给践在脚下,罪恶给高高地捧在脑袋上面)。”林肯路即今天山路。1940年,在汪精卫政府任《国民新闻》社长的穆时英在三马路(汉口路)福建路口被枪击身亡,死因至今成谜,一般认为系当时上海潜伏的“锄奸”组织射杀,穆时英当年28岁。


穆时英

(1912-1940)


1932年法租界医生登记执照

号称“永远有效”


1932年冬鲁迅手书


1932年上海已有民营电台49座,3000多台收音机。评弹艺人迅速占领广播市场,开创一时风气。


朱介生“落金扇·庆云自叹”

1932年的上海风起云涌,但对上海老百姓来说,政治、经济、艺术……一切都比不上“活着”。1932年爆发霍乱,4月26日发生了第一例,5月23日传染至武汉,武汉成为第二个流行地。1933年3月19日的《申报》公布:至1933年3月18日,上海地区因感染霍乱而死亡的人口共计503人,受感染者则达10686人。除霍乱外,当时上海地区发生的瘟疫还有伤寒、赤痢、天花、白喉、流行性脑脊髓膜炎、猩红热、麻疹、肺病……等等。国仇家恨的大时代记录都是大江大海的大历史,1932年上海的霍乱虽然也有记载,终究不甚详尽,后来提起的人也不多。对于疾病,人是健忘的。霍乱时期过去,人们回忆起的,总是阴谋与爱情。

1932年上海市卫生局的免费诊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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