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大观 | 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13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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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诞辰200周年，也是他逝世140周年。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人们已经写了不计其数的文章，这些文章不仅详尽地介绍了他的作品特点及其传记的离奇情节，而且还把大众弄得愈加困惑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酷爱赌博，这是真的吗？他真的被判死刑，差点被枪毙吗？他还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他是一个宗教狂热者、癫痫患者和恋童癖者吗？让我们弄清楚这些传说中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构的。有些是他的敌人和对手杜撰的，有些是亲朋好友想象的，希望本文能向读者呈现作家更加真实的形象。下面就让我们一探究竟吧！
轶闻1 陀思妥耶夫斯基酷爱赌博吗？
结论：这是真的。
1871年德国威斯巴登市的赌博大厅
陀思妥耶夫斯基本人承认他玩轮盘赌。在1862-1863年，作家第一次去欧洲旅行，就输得一塌糊涂，接二连三的汇款请求使熟人们不胜其扰。他没有足够的本钱去赌博，没钱乘车去下一个城市，甚至没钱吃饭。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给他的妻子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的信中说，他不得不典当了手表，才有钱乘车从都灵前往罗马，这令他的妻子感到震惊。他从汉堡乘车前往德累斯顿，是他的女友和情妇阿波利纳里娅·普罗科菲耶夫娜·苏斯洛娃不得不抵押了项链和手表，才替他付了车费。第二次出国旅行，已经是与他的第二任妻子安娜·格里戈里耶芙娜结伴而行了，这次他还是经常光顾赌场，每次都输得精光，以至于典当了妻子的衣服和首饰，甚至把妻子的结婚戒指典当了好几次，他把自己的结婚戒指抵押并赎回了八次。
一般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对赌博的嗜好是在19世纪60年代才突然出现的。其实他很早之前就开始赌了。大部分的书面证据记录了他对轮盘赌的嗜好，但有几封信件表明他在青年时代就热衷赌博了。1843年，在打台球输了之后，陀思妥耶夫斯基欠了很多债，花了大约一千卢布才把债务还清。
轶闻2 因为嗜赌，陀思妥耶夫斯基曾是一文不名的乞丐
结论：这基本是真实的。
作家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肖像
在十九世纪，许多作家都经历过贫困：他们曾经挨饿、流落街头，甚至被关进债务监狱，乃至向慈善团体寻求金钱帮助。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落到这个地步，在灾难发生前夕，他总能顺利地拿钱还债或者跟出版商达成预支稿费的协议。
他陷入贫困，不仅是因为嗜赌。大部分的债务是从19世纪60年代开始积累起来的。那时陀思妥耶夫斯基和他的哥哥米哈伊尔经营一本杂志《时代》，办杂志花费了一大笔钱。在1863年，因为发表了题为《生死攸关的问题》这篇当局认为有危险思想的文章，杂志被封了——债务立马暴涨。很快哥哥米哈伊尔就去世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得不独自面临巨额债务，还要照顾寡居的嫂子和侄子们。
陀思妥耶夫斯基完全不懂赚钱之道——在这方面，就像他的主人公一样，无法靠薪水、抚助金生活，或者至少理智地节俭一些。他靠写作生活，在杂志上发表作品的稿费非常低廉。在19世纪70年代中叶之前，陀思妥耶夫斯基每个印张只赚取150卢布的稿费，而出版商支付给同时代的列夫·托尔斯泰伯爵每个印张500卢布。
第二次结婚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贫困状况有所改善。妻子安娜·格里戈里耶芙娜开始记账，并试图安排家庭的收支预算，但她并非总能如意。1873年7月，陀思妥耶夫斯基担任《公民》杂志的编辑，一次向他的妻子抱怨说，他没钱乘车从圣彼得堡去旧鲁萨市的家。没有钱，他只能按老习惯把表抵押出去。
顺便说一句，陀思妥耶夫斯基家自己没钱买旧鲁萨的房子。钱太少，而债务很多，所以房子是由安娜的弟弟出钱买的。
轶闻3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结论：这不是真的
格奥尔基·波热达耶夫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卡拉马佐夫兄弟》绘的插图
在互联网上，你可以找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主要秘密》、《陀思妥耶夫斯基得了什么病》此类文章——作者通常在文章里写作家有精神分裂或人格分裂的症状。他们引用德国研究员莱因哈德·劳特的推理作为结论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强迫他的主人公们犯罪，因为他自己不能，尽管他真的很想。但是，劳特自己并没有写过类似这样的东西：他仅仅分析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哲学，而不是他的精神。
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心理健康（如果使用现代术语的话）问题，他的同时代人就开始谈论了。屠格涅夫甚至在背后称他为疯子。但是，你不应该盲目地相信作家的熟人，首先是那些不大喜欢他的人，其次是那些自己也没弄明白精神病学的人。
第一批从专业角度审视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的精神科医生推测，他可以凭自己的经验描写精神病患者。XX-XXI世纪的专家们认为，小说的主人公们都有精神病，最常见的是精神分裂症，但对作者本人的精神状态评估得非常谨慎。
“在我们看来，精神分裂的偏差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的同一类主人公身上最重要和最首要的问题。这类问题既引起了人们的兴趣，又引起了人们的怀疑和担忧。……在这种情况下，重要的是，在科学的精神病学把精神分裂症作为统一的疾病进行描述之前，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在其主人公形象身上揭示了精神病理学特征的主要表现，这些表现是把精神分裂归纳为独立类型疾病的关键”——《疯癫深渊之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2003年）的作者库兹涅佐夫和列别杰夫这样评论道。
这两位作者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主人公精神分裂症的一个明显症状是“丧失了情感共情的能力…… 和建立正常人际关系的能力”，以及区分善恶的能力。但专家们仅在作品的人物身上——如《恶魔》主人公斯塔夫罗金和《少年》主人公韦尔西洛夫，而不是在作家本人身上看到了这些问题。
轶闻4 陀思妥耶夫斯基讨厌女人，一看到她们就会休克
结论：这半真半假。
莎拉·肖尔为费奥尔多·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白痴》绘的插图
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喜欢女性虚无主义者和追随女权运动的女人。关于这一点，阿波利纳里娅·苏斯洛娃和安娜·陀思妥耶夫斯卡娅讲述了她们与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妇女问题争论的情景。作家为没有任何女人味、不修边幅、说话粗鲁和矫揉造作的女人感到难为情。但是，即使关于妇女权利和教育的谈话让他感到恼火，他并没有在公开场合发表过尖锐的意见。
根据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和他对女性的选择来看，他喜欢温顺的、富有内涵的姑娘或者靓丽的美女。1846年，在一个上流社会的沙龙上，当有人把陀思妥耶夫斯基介绍给一位这样的美女时，他感到受宠若惊，以至于昏厥过去。涅克拉索夫的朋友和《现代人》杂志的编辑伊万·帕纳耶夫目击了昏厥的场景。
他后来在其讽刺小品中讲述了这个故事，并打算在《文学回忆录》中转述一遍，还在屠格涅夫和涅克拉索夫也参加创作的《别林斯基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信函》这部讽刺作品中，专门就这件事儿，以嘲弄的语气写了几句四行诗:
你登上神坛成为屌人之后，
像楚赫纳人*之星一样陨落了
在罗斯美女面前
翻着你的短翘鼻子
你目不转睛地
凝视着意中人
却近乎猝然地
殒命于鼎盛之年
*楚赫纳人 – 是十月革命前俄罗斯人对波罗的海沿岸居民和芬兰人的蔑称。
轶闻5 作家和妻子的关系很糟糕，常去妓院并染上了梅毒
结论：这部分正确。
玛莉娅·德米特里耶芙娜·陀思妥耶夫斯卡娅，作家的第一任妻子
前面已经介绍过，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两个妻子。跟第一个妻子，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伊萨耶娃，他真的没有展现出好的形象。在婚礼之前，他没有告诉妻子他有时会发作癫痫。结婚之后他养了情妇，带着她一起出国，抛弃了妻子，任由她死于结核病。还没算跟妻子日常琐碎的争吵。
安娜·格里戈里耶芙娜·陀思妥耶夫斯卡娅，作家的第二任妻子
在第二次婚姻中，情况仿佛有所改善。新夫人安娜·格里戈里耶芙夫娜·斯妮特金娜显然试图表明他们什么都很好。她在整理其在1867年用速记符号写的日记时，大大减少并弱化了与丈夫争吵的描述。但他们夫妇的生活中既没有背叛，也没有欺骗。
陀思妥耶夫斯基只在他年轻的时候去过妓院。在1845年给哥哥的一封信中，他写道：“米努什卡、克拉鲁什卡、玛丽安娜和其他的女孩变得非常漂亮，但是她们也花费了一大笔钱。就为这不堪的生活，最近屠格涅夫和别林斯基把我臭骂了一顿。”然而，他在这封信里并没有提梅毒，只诉苦说有痔疮和神经紊乱。
轶闻6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名娈童癖患者吗？
结论：这是假的。
马特廖莎。根据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同名小说拍摄的电影《恶魔》的镜头
这个谣言的主要源头是文学评论家尼古拉·斯特拉霍夫，他被认为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朋友。他在1883年11月23日写给列夫·托尔斯泰的一封信中抱怨说，他很难写出一篇赞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章，因为他知道关于后者的各种龌龊行为：“一些肮脏的事情对他有诱惑力，他还炫耀这些事情。维斯科瓦托夫跟我讲述，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如何吹嘘他和女家庭教师给他带来的一个小女孩在浴室里纵欲的。”
托尔斯泰对此没有任何回应。在他去世后，往来信件被出版，其中包括斯特拉霍夫这封有争议的信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遗孀开始反击，她愤怒地揭露了真相。据她介绍，诱奸家庭女教师带到浴室里的小女孩的故事，只是小说《恶魔》的草稿素材。陀思妥耶夫斯基想把这个情节用在“在季洪那里”，在这一章里斯塔夫罗金引诱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马特廖莎。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斯特拉霍夫决定在与第二位作家的通信中毁谤一位伟大的作家呢？
1881年陀思妥耶夫斯基去世后，斯特拉霍夫被邀请整理他的文稿，准备出版作品集。在作家的一本记事簿里，斯特拉霍夫有机会读到一段关于评论他的侮辱性文字:
“没有任何公民感和公民义务，对任何龌龊的行径没有丝毫的愤怒，不仅如此，他自己就在干着卑鄙的勾当；尽管外表道貌岸然，但暗地里却是荒淫的，准备为任何有好处的、不可宽恕和淫荡的肮脏交易毫无例外地出卖一切：包括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公民义务、对其无足轻重的工作、以及本人从来没有过的理想。这不是因为他不相信理想，而是因为他有一副粗糙肥厚的皮囊，透过这层皮囊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正如研究员利娅·罗森布吕姆所指出的，斯特拉霍夫明白，这段文字如同托尔斯泰的往来信函一样，迟早将会出版。为了报复陀思妥耶夫斯基，他决定进行持久的破坏活动并且没有失算：确实，他写给托尔斯泰的信在20世纪初叶就出版了，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记事簿则晚得多 – 在20世纪70年代才面世。整整60年，没有人可以怀疑斯特拉霍夫的谎言，因为人们认为他没有动机。
轶闻7 他是一个狂热的东正教信徒
结论：这几乎是真的。
三联画《大审判官传说》的中央部分
伊利亚·格拉祖诺夫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卡拉马佐夫兄弟》绘的插图
陀思妥耶夫斯基确实是一个有宗教信仰的人，他对东正教思考得很多，并将其关于东正教的思想作为文艺作品和政论文章的主要思想进行描述。但是，有些研究人员认为，他有自己独到的东正教思想。
陀思妥耶夫斯基特别重视耶稣的形象，称他为“人类肉体中的理想”。他写道，如果人们开始遵循这个理想，就会到达人间天堂。这与正统的基督教思想相悖，基督教认为地球上是不可能有天堂的。因此，在科学著作中，有评论辩解说，作者只是做个比喻或者在总体上暗示耶稣再现的千年王国。
意识形态的争论也涉及到作家的履历。大家都认同，陀思妥耶夫斯基从流放地返回来时已经是一个有宗教信仰的人，但是，他们无法就他年轻时对待基督教的态度达成一致。一个版本说他曾经沉迷于社会主义思想，而不是宗教。另一个则说，他从小就信仰宗教，在19世纪40年代他甚至与别林斯基和彼得拉舍夫斯基小组的成员就基督教问题进行过争论。这个版本得到了同时代人回忆录的证实，事实上，这些回忆录是在陀思妥耶夫斯基死后已经被公认为一位伟大的作家和宗教思想家之后写的。
然而，即使我们承认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东正教的思想家，他仍然不能被称为始终遵循教规的、呆板的宗教狂。即使不把他养情妇并与其一起旅行视为罪孽，也还可以列举出在他的生活中其他一些浮浅地对待基督教教规的例子。
在19世纪60年代后期，在创作小说《白痴》时，他对教堂完全漠不关心。在欧洲旅行时，他的第二任妻子在日记中写道，每到一个城市，她都寻找东正教教堂，并认为必须去做礼拜，而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陪她一起去，并对她的这种虔诚不满——有一次他遇见她从教堂回来而面露愠色，并责骂她没功夫打扫屋子。后来重写这段情节时，她记述的语气变得和缓了，用丈夫喜欢井然有序解释他的愠怒。
轶闻8 陀思妥耶夫斯基憎恨犹太人（和波兰人）
结论：这半真半假。
陀思妥耶夫斯基主办的1877年3月的《作家日记》封面，内有"犹太问题"这一章
陀思妥耶夫斯基对待犹太人态度的问题，在19世纪70年代首次被他的读者谈论，当时他在《公民》杂志社工作，并在该杂志上发表了他的《作家日记》中的章节。在收集负面评论后，他写了《犹太问题》这篇文章，以澄清他的立场。他认为犹太人傲慢地、甚至以病态的厌恶心理对待“土著居民” ——作家曾这样称呼俄罗斯人。他不喜欢积聚财富的“守财奴想法”，在国内还有相当多的俄罗斯人处于与犹太人相同的、甚至更糟糕的环境时，他无法思考犹太人民的问题。在文章结尾他写道：希望“犹太部落权利的全面扩大”，但必须有一个强制的前提条件：犹太人必须证明他们具有不会给土著居民造成损害而接受和使用这些权利的能力”。
陀思妥耶夫斯基定义该思想的生硬措辞使研究人员感到困惑，关于他对待犹太人态度的争论至今仍在继续。在辩论中，有人为作家辩解，说他曾把郊区的房屋租给一个犹太家庭，他不可能是一个反犹太主义者；也有人简短地称其为“日常生活中的反犹太主义”和“报刊上的反犹太主义”。
评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立场时应该理解，在他那个时代，关于世界和伦理的概念与现在截然不同：现在似乎完全不能接受犹太人被称为“jew”，并且限制他们在单独划定的地方居住（犹太人居住区）。而在俄罗斯帝国，这可是一个不公开的法规。
况且，陀思妥耶夫斯基也不喜欢其他民族，例如波兰人。在《作家日记》中，他对此解释道：是波兰人首先不喜欢俄罗斯人，并因此没给后者留下好印象。
唯一确定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只爱戴“俄罗斯人——上帝的携行者”。他将其他民族纳入到呆板的令人不快的一类人，希望他们都比“俄罗斯人”的处境糟糕数倍。如果我们认为作家是一个伟大的人文主义者，那么，根据现代思想，这个立场当然是不值得称道的。
轶闻9 陀思妥耶夫斯基曾被判处死刑，但在刑场上被赦免了
结论：这是真的。
谢苗诺夫校场的死刑仪式
陀思妥耶夫斯基因参加彼得拉舍夫斯基小组的活动而被判处死刑。该小组的负责人米哈伊尔·布塔舍维奇·彼得拉舍夫斯基被指控“密谋推翻国家制度”。陀思妥耶夫斯基本人被指控散发了别林斯基给果戈理的信函的复印件。刑事案件的卷宗指出，在该信函中，评论家别林斯基“分析了俄罗斯和人民的状况，起初以不适当的和粗鲁的措辞谈论了东正教，然后议论了诉讼程序、法律和政权”。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名还有：没有告发另一个彼得拉舍夫斯基小组成员尼古拉·格里戈里耶夫参加聚会的事情，他还朗读了他写的题为“士兵的谈话”的文章，文中建议推翻沙皇。结果，布塔舍维奇-彼得拉舍夫斯基、陀思妥耶夫斯基和该小组的其他19名参加者被判处死刑。
犯人被带到校场，在这里他们将被枪决。按照程序，他们被按三个人一组分别带到柱子跟前。皇帝已经下达了赦免令，并决定以其他形式的处罚替代死刑，但没向彼得拉舍夫斯基小组的人宣读赦免令。当局决定上演一个小节目，好像真的要执行枪决一样。
陀思妥耶夫斯基后来回忆道，他在名单上排第六。在弗拉基米尔·洪吉年科拍摄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连续剧里有一处不准确：在剧中作家与布塔舍维奇-彼得拉舍夫斯基和该小组的另一名成员一起，首先被带去执行枪决并给他们的脑袋套上了袋子，仿佛他们是主要的罪犯和阴谋家。但真实的情况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一旁观看处决，仅仅知道他是下一个。其他犯人回忆说，这一天，作家表现得异常兴奋——有等待死刑的体验此生足矣。可是，那个在第一个三人组里等待枪决的、头上套着袋子的尼古拉·格里戈里耶夫，却疯了。
轶闻10 其他作家都憎恨陀思妥耶夫斯基
结论：这半真半假。
尼·斯捷潘诺夫的漫画：《安·亚·克拉耶夫斯基和陀思妥耶夫斯基》
许多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相识的作家不喜欢他——不是因为艺术分歧或者思想不和，而是因为他的行为。
早在19世纪40年代，年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刚刚完成小说《穷人》的写作，进入别林斯基的交际圈后，无法与屠格涅夫、涅克拉索夫和帕纳耶夫交好。他们开始嘲笑他：在前面提到的《别林斯基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信函》中，他们称他为俄罗斯文学鼻子上的粉刺，而屠格涅夫则散布谣言，说陀思妥耶夫斯基要求给在《彼得堡文集》上发表的小说《穷人》配上金色的花边。这是臆造出来的，但让人感觉似乎是真实的。大家所有的嘲笑都有一个共同的情节：陀思妥耶夫斯基认为自己比其他作家更优秀，需要特殊待遇。
那时产生的与屠格涅夫的敌意持续了多年，尽管这并不妨碍他们依然有经济往来：19世纪60年代，屠格涅夫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办的杂志上发表作品，而陀思妥耶夫斯基后来则向屠格涅夫借款。
为了不与陀思妥耶夫斯基发生争吵，最好不与他相识，只阅读他的文章和小说。列夫·托尔斯泰就是这样做的。虽然他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本人没见过面，但很欣赏他的作品。
轶闻11 陀思妥耶夫斯基经常喝茶
结论：这是真的。
伊莲娜·萨莫基什·苏德科夫斯卡娅为《被侮辱被损害的人》配的插图
你可以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中感悟到他对茶的喜爱。茶是他的主人公们喜欢的饮料。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许多小说中，只要有可能，茶总是在静谧而又惬意的气氛中出现在桌子上。他的《地下室手记》里的主角甚至在俄罗斯文学中留下了一句网红语录：“让世界消失，还是让我喝不上茶呢？”**
在不同年代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相识的人都记得，他喜欢在喝茶时长时间交谈。米哈伊尔·亚历山德罗夫说，陀思妥耶夫斯基能喝数杯非常浓而且甜的茶。根据《公民》杂志记者瓦尔瓦拉·季莫菲耶娃的说法，别人作品中对喝茶的描写，也能使陀思妥耶夫斯基非常兴奋，以至于他情不自禁地走到茶壶跟前。安娜·陀思妥耶夫斯卡娅写道，她的丈夫非常喜欢亲自泡茶和倒茶，在出国旅行期间，他们每到一个新城市就去寻找茶店。
**当时俄罗斯的茶叶非常昂贵，喝茶是生活富足的象征
轶闻12 陀思妥耶夫斯基喜欢晚上写作
结论：这是真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弗·法沃尔斯基的木刻
陀思妥耶夫斯基诸多肖像中最普遍的主题之一：作家，夜晚，蜡烛。这样的图画具有象征意义（作家思想如同黑暗中的光明），但这也是真实的写照—— 陀思妥耶夫斯基经常熬夜写作。
每天夜晚，他为未来的作品打草稿，在黎明时上床，一直睡到上午11点。安娜·格里戈里耶芙娜比他早两三个小时起床，去购物或在城市里散步。当她回家后，陀思妥耶夫斯基开始口授文本给她，曾经做过专业速记员的她则使用速记符号飞快地把内容记录下来。然后安娜·格里戈里耶芙娜解读他的手稿，而她丈夫在晚上整理白天的书稿，并为新的章节打草稿，以便第二天可以继续口授。他们俩就这样创作每一部小说。
轶闻13 陀思妥耶夫斯基患有癫痫，但死于另一种疾病
结论：这似乎是真的，但一些研究人员有疑问。
《费·米·陀思妥耶夫斯基临终前》，伊万·克拉姆斯科伊的绘画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惊厥性发作最初发生在青年时期。他的朋友们把他发病时的样子叫惊厥性发作，他可能会在街上突然犯病。在结束西伯利亚的苦役生活并在军队服役几年后，医生诊断陀思妥耶夫斯基患有癫痫。第一次发作是在1850年，伴有尖叫、丧失意识、四肢和面部抽搐、口冒白沫、呼吸嘶哑、脉细数等症状。发作持续了15分钟。第二次发病是在1853年，之后便定期复发。医生没见过陀思妥耶夫斯基发作的过程，只是根据他的口述记录病史。
抽搐、意识丧失和口吐白沫的发病状况一直持续到作家临终前。第二任妻子讲述过持续超过15分钟的癫痫发作。普遍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让他的好几个主人公们遭受了他的患病体验—— 他非常准确地描述了发作前的亢奋情感和发作后的内心压抑。
但是，一些研究人员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病不一定是癫痫。首先，癫痫发作不会持续15分钟或更长时间。其次，如果陀思妥耶夫斯基以这样的强度和频率犯病，他未必能从事文学创作——这种疾病会导致大脑思维的紊乱。第三，癫痫的素因是遗传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亲属和后代没发生过这种病例。
但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家族中多见血管疾病——在这种情况下，作者死于“肺出血病”看起来是合乎规律的。实际情况是，至今还不清楚究竟是哪种疾病引起了这种出血。根据正式的医学档案，陀思妥耶夫斯基在1881年去世之前，已经罹患了一堆疾病，包括肺气肿和肺结核。医生推测，肺动脉破裂可以成为出血的原因。
原文作者：阿纳斯塔西娅·佩尔什金娜，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研究专家
文章来源：https://arzamas.academy/mag/922-dostoevsky
翻译/于柏福
图片/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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