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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39 张旭煜 | 刺骨冬日中的隐秘真相

小五 AME影视计划 2022-08-03



  


通过寻找与发掘创意影像作品,我们希望探索影像表达在今天的更多可能。扶持、发掘和协助更多优秀的青年影像创作者。本期访谈,我们聚焦于青年创作者张旭煜和他的短片作品《刺骨》。



十八岁少女李琪与好友潇潇结伴从浙南小城来到上海“捐卵”。两个女孩各怀心事,“捐卵”之旅惊险迭出。



编剧、导演:张旭煜

青年导演、编剧硕士毕业于英国伯恩茅斯大学电影电视导演,第六届“青葱计划”五强,作品曾入围第13届北京独立影像展、2019年度布鲁塞尔独立电影节、2020年HiShorts厦门短片周、第5届86358贾家庄短片周等影节展,并获第6届重庆青年电影展最佳编剧奖短片类提名、第3届内蒙古青年电影周“十佳短片”等奖项。



《刺骨》预告片
「点击阅读原文查看完整视频」


  


以下为导演自述:

这部片子的最初灵感来源是新闻报道,其实我关注这种类似(卖卵)的新闻有好几年了,从2015、2016年开始到近期,相关的报道时不时都会在网络上出现。

去年我是想写一个关于青春成长的故事,但是当时没有想好切入点。后来我无意当中又看到了一个卖卵的广告,就萌发了一个念头——有没有可能从「捐卵」这样的议题作为切入点去讲一个少女的成长故事?当时只是一个很模糊的想法,因为我自己对于捐卵这个事情不太了解,只有一个模糊的理解,觉得这可能是一件非法的事情,或者说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但如果一个女孩选择去做这件事情,她到底会经历什么?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其实是不太了解的。这一方面的信息对大多数人来说是空缺的,所以我当时决定先去做一番背景调查。




所以我当时注册了两个微信号,一个是伪装成20岁左右上大学的女孩,另外一个是伪装成40岁左右不孕不育的中年女性,然后我在网络上找到了这种捐卵机构留下的联系方式,跟他们有了一些接触,慢慢的取得他们的信任。

这其实更像是在做一种新闻调查工作,也是剧本调研的一个阶段。我当时就用两个号跟用一个中介聊,然后可以同时获得一些产业两端的事实真相。


比如从女孩的角度去聊,就可能会知道做这件事情首先要经历什么这个事情是会有机率造成一些并发症并且也不是一个无创无痛的手术,但在中介的话语里很难感觉到这是一件违法的事情,他会做很多话术上的诱骗,把这件事美化、去污名化,让人觉得并没有那么的不光彩。

另外他也会用很多例子来佐证他的观点,例如“如果说这个事情那么危险的话,或者说有那么多隐患的话,为什么还有人会做呢?”“如果我们这个事情违法的话,生意为什么还一直能持续?”等等,他会利用这些话术上的洗脑,让很多女孩放下警惕。

事实上关于捐卵的报道,在现在的信息社会可以说是无孔不入,有很多女孩在学校的宿舍或是厕所里,甚至是妇科医院都可能会见到类似的信息。如果你要去了解的话,很多人只要稍微有一点判断能力,都会觉得这是假的。但是总有一部分人,他们会以一种猎奇的,或者说带着幸存者的侥幸心理去了解这个事情。




这个手术虽然是有创伤性的,但它也不至于会导致严重的风险,可是因为在国内几乎所有的捐卵都是非法的,所以有从医执照的人员不会来做这种手术。另外实施手术的地点也通常也不会是在医院,更多是在一些民房里,一些郊区的医学实验室里,所以卫生的条件,包括整个手术的规范都是存在隐患的。

试管婴儿在原理上其实跟捐卵是类似的,也是需要打一定时间的促排卵针,然后等到成熟以后,通过同样的方式把卵泡吸取出来,培育胚胎。但是做试管的话,通常是在正规的医院,有正规医生指导进行的,所以促排卵针的剂量,包括取卵的数量都有严格的控制。可像在这种非法的买卵机构,这方面几乎可以说是没有那么严格的规定。很多女孩会接受到的激素量远超她们能承受的水平,导致在促排卵期间就会有一些不适症状,比如腹痛呕吐。


另外这种激素的过度摄入,也会对将来的身体健康造成一定损害。有些女生天生卵巢比较敏感,这种激素有可能会引发卵巢的过度刺激综合症。这是最常见的并发症,当然也有一些更严重的,导致出现一些腹水(腹部腹腔的积水)不能及时排出的情况,就会危害到子宫,最严重的案例就是最后子宫被切除,再也没有办法生育。

但大部分人对这些可能的危害都没有太多的了解。


其中最触动我的是取卵手术的实施过程。很多人不知道取卵针长什么样,它是一个将近30多公分长、两三毫米粗的钢针,连着一个吸管,深入下体去取卵。虽然会有麻醉,但不是所有的非法取卵措施都会采取麻醉的,有的可能就只会使用止痛药或是局麻,所以这种手术当中有刺痛感是很普遍的一个现象。



在选角的时候,敲定女主角很快,她是我面试过的十几个女孩里面唯一一个没有表演负担的。前期其实也没有跟她有非常多关于这个角色和故事的交流,而是聊一些日常话题,我觉得对我来说可能这比就事论事讨论剧本能让我更快了解这个人。


她是看了剧本之后,我们没有过多沟通,一般就是到了现场,摄影机架好,灯光打好,我就在边上跟她聊一会要拍的场景,告诉她这之前发生了什么,然后现在要做什么。其实她很快就能明白我的意思,比如说拍取卵那场戏的那天她都没有在那个房间里待很久,我是开拍前才把她叫到那个房间。她看到那个房间的时候有点惊讶,我觉得那个状态其实是很真实的,如果说她一直在现场,那她的惊讶可能就需要去演绎出来。当然了拍戏肯定是有演绎的成分,只不过我希望尽量把这个成分控制在一个比较低的程度。 

关于台词,我挺喜欢有一种写作的理论叫做冰山理论。所以在我写剧本的时候,脑子里是一整块冰山的,呈现出来的就是冰山那一角,但是你要让一角看起来是稳固的,就需要打下坚实的基础。其实这是在影像之外的一个功课,或者说剧作之外的功课。

所以观众看到的剧本现在有一个剧作的结构,是经过多方压缩的。我会想能不能用尽量短的篇幅,尽量少的话去交代更多的信息。然后我每次写完一段话,自己会在心里从头到尾演绎一遍。我有一个要求,就是每一句话都要有原因,每句台词这么说,我能找到一个原因去说服我自己。

如果我在现场拍了10句废话,可能我觉得对于拍摄过程来讲,某种程度上不太尊重现场工作人员。因为有那么多人为了这件事情,有这样一份热情来帮忙,如果我在现场去浪费大家对这件事情的热爱的话,我觉得挺惭愧的,所以我希望被拍下来的东西是值得的。




其实对社会类的题材,我倒没有说有特别的创作偏好,只不过恰好我关注到了一个有社会性争议性的话题。我觉得创作的根本还是来源于对于生活的感受和认识,并不是说这个社会新闻我认为有改变的价值,或是说我认为它可以用这样一个载体来讨论,那我就去做了。更多的还是我内心希望有一个这样的故事,这样的人物是吸引我的,我才会去做。


关于剧本呈现就涉及到了改编方面的技巧问题,当你看到一篇新闻,很多时候是没有办法直接照搬的,因为新闻里通常叙述的是一些客观的事情,但是我们看电影其实是跟着主人公的情绪情感走的。所以我一般做剧本的方式是先去做人物。我的脑海里必须要先有一个我觉得很对并且让我很有创作欲望的一个人物,然后我得知道他想要什么,他在这个故事里的诉求是什么。想清楚了这些问题,我才会动手去改编,而不是依赖于事件的编排,因为我觉得事件的编排可能还是会有很多变化或组合,每一种组合都有新的意义,但是对我来讲有意思的创作是这个人物他选择了他自己独一无二的一种行为方式,然后这个故事会因为这个人而变得不一样。



关于人和空间的关系我会在影像的想象阶段就考虑到,比如说这个空间是什么样的,然后人物从一个空间到另一个空间的过程是什么样的,我会去考虑。

可能对我来讲这是一个关于危险的故事,人物一开始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然后被人送到另一个陌生空间,在我脑海里对这些空间有比较明确的想象。比如他们下了火车站,在火车站附近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然后到了中介的办公室是什么样的,旅店、医院、诊所又是什么样子,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想过的。


其实前面的镜头观众可能看不太出来是在上海,直到最后一个镜头她拉着小行李箱出现在外滩附近才会有上海的感觉。这也是我当时想象的从小镇来的女孩,她们跟上海是有一种无形的隔阂的。尽管她们在这个城市,但这个城市好像并没有接纳她们,或者说她们并不属于这个城市,远远站在那里去看这个城市的繁华,但这片繁华又跟她没有多大关系。而跟她们关系最紧密的,就只是上海(或是大城市)那些地下产业的阴暗面。

讲述这样一个故事一方面是希望借助这部短片唤起公众对这类事件的关注,同时也想通过这个议题抒发一些我的观点。但其实我还是觉得不一定要给出答案,很多时候不一定是在表达立场,而是在呈现某种现实的状况,我觉得判断应该是留给观众比较合适。



  


城市的霓虹背后常藏有许多疼痛的事实,旭煜导演深入到阴暗的角落,把握住刺骨的真实,用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敲醒观众内心的警钟。这也正展现了影像的力量,记录与想象的方式,思想和能量的传递,从“关切”出发,到“影响”落脚,而在更远的未来,表达的空间还将被创作者们不断开拓、不断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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