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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会嘴炮?NO NO,这个公号的作者还是行动派:保护雪豹,保护华北豹,保护水源地。他们需要支持。

刘大牛 PlateauWild 2020-02-24


(绘画:许宁)


30位作者,94篇文章,5700元打赏。11家机构,12个公益项目,3300元捐助。他们需要支持。



不明觉厉的评论

 

周一推送李成的文章《百年孤独:藏东南棘棱皮树蛙的再发现》,很快看到一位读者的评论。

 

“动物作为知识的对象,是后现代和后殖民理论里知识即权力最好的例子。人对动物的权力行使,作为人类认识/掌握世界的工具和共识,贯彻于朴素农牧作业、殖民时代博物学、物种和生态保护等人与自然互动的方式。后发展理论。。。警觉地提醒我们:当西方主流文明把关注和帮扶的眼光从穷苦的第三世界挪移到濒危的动植物身上,当霸权世界之外的世界里、人与自然的相处范式能否推翻这个权力模式还无法确定,看似和蔼的生态学是否只是二元论、工具理性等生态困局罪魁祸首的延续,是关心保护事业的人们必须想清楚的问题。”

 

我看了好几遍,似懂非懂,于是转发到PlateauWild的作者群里。从去年元旦开始到现在,PlateauWild推送了30位伙计的94篇文章。我把作者们拉到一个微信群里唠嗑——怎么着也算“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了吧。

 

这个评论就像石头扔进宁静的池塘。

 

一帮人首先纷纷表示看不懂。人类学毕业的安小庆猜测:“Ta可能是福柯和萨义德的疯狂爱好者吧。”猫盟的大猫就要粗鲁地多:“还不如跟帖骂他,骂一会他就说人话了。”

 

我当然是好人:“别别。评论人不是批评,只是从某个理论框架出发做评论。学生态学的同志也不好关起门来自说自话啊。”

 

 

“欲望也是爱”

 

荒野新疆的邢睿提出了新问题:“掌握知识就是掌握世界,这是殖民时期博物学昌盛的原动力。这个很赞成,那我们现在继续认识自然的原动力在哪里。”

 

“资方的动力大概各种各样议题,去做实际探索的人和科学家最重要的初心就是好奇吧。”WCS(国际野生生物保护学会)的梨树正经地回应说。

 

但假装粗鲁的大猫把讨论引向了诡异的方向:“现在认识自然的原动力是爱!”

 

科幻爱好者显然忘不了诺兰在《星际穿越》中的教诲:“爱能让人穿越黑洞!”燕山亭刚看了《神奇女侠》,颇有共鸣:“爱可以打怪兽拯救地球!”

 

看着这些不正经的表演,何兵窃笑不已:“爱源于哪里?”

 

大猫说:“爱源于美,美源于哪里呢?我们都是猴子变的,所以觉得大自然很美很正常嘛!”是啊,生物多样性之父E. O. 威尔逊还正儿八经地提出一个概念:Biophilia,亲生命性。

 

何兵进一步追问:“古典博物学家的探险为帝国征服世界而服务,但他们心中大多也是带着兴趣与爱的。那我们现在的爱服务于什么?”

 

燕山亭直接坦白了:“反正我觉得我是打着爱的名义满足自己的各种欲望。挣不了钱,当不官。要想活出点名堂,得干公益,拯救地球啊。”

 

“欲望也是爱啊!”大猫没有放弃关于“爱”的理论。

 

北飞恰如其时地开始掉书袋:“有爱就要有爱的对象,而你又不能跟动物谈恋爱,就一直把爱欲悬吊着,成为割舍不了的情感。这个爱智是一样的。智慧本身不能凭空存在,一定会依靠人儿生存。那么爱智就是爱智者。”

 

读完北飞的繁体字,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然而无知的粗人们纷纷往后退。

 

“想多了头疼,不如去多爬两座山。”

 

“不明觉厉,默默爬山去了。”

 

“不要形而上!要保持爬山!”


 

无聊而中二!

 

要不是知道这帮人在干什么,我肯定会认为他们也无聊而中二。

 

我们年纪相仿,都在从事保护工作,或者偏重研究,或者偏重实践。有的相识多年,有的甚至素未谋面。他们的工作,有的我直接参与了,有的只是间接观察。回顾过往,我愈加确信:清晰、单纯的目标感在时间里发酵,后果令人刮目相看。



雪豹,华北豹

 

2015年7月,燕山亭和卞晓星从拉萨一路开车到玉树的杂多县找我,想看看山水自然保护中心是怎么开展雪豹红外相机监测的。那时候他们就开始计划在羌塘开展雪豹调查,但由于各种不可控因素一拖再拖。

 

燕山亭耐心地处理好了各种问题,终于在2016年冬季启动羌塘雪豹调查。今年春季回收的第一批数据表明,羌塘的雪豹密度远高于之前的判断(《羌塘豹影:“我们对夏勒博士的描述不服气!”》)。

 

今年冬天,他们计划继续开展调查。这将是羌塘区域第一次严谨的雪豹种群调查。

 

燕山亭。半途而废的企业高管,半路出家的保护分子。帅且认真。

 

卞晓星。动物学传统强校北京师范大学的毕业生,给自己起了“便便”的名号,怪不得走上了给雪豹铲屎之路。

 

羌塘雪豹监测项目。

 

而燕山亭两年前到玉树杂多县参观的雪豹监测工作,是赵翔居中协调推动起来的。2014年冬季,他带领山水自然保护中心的几位伙伴进入澜沧江源区,与当地乡政府合作开展雪豹监测。不到三年,杂多县的雪豹研究和保护工作,可以说是国内最为立体和深入的模范(《中国雪豹之乡代表应邀出席“全球雪豹论坛”》)。

 

杂多县冠上了“雪豹之乡”的名号,把雪豹保护列入县域发展规划。县政府联合山水,开展了人兽冲突缓解、流浪狗管理、自然观察体验、垃圾管理等工作。北京大学在澜沧江畔设立野外考察基地。这些活动为三江源国家公园建设的落地开拓了可能性。

 

山水和北京大学在杂多县的工作,有潜力成为中国雪豹研究和保护的策源地。

 

赵翔。唇红齿白的江南小生,却混迹三江源,自称“老牧民”

 

山水自然保护中心的杂多雪豹保护项目。中国最立体而深入的雪豹研究和保护项目。

 

还是2015年7月,山水牵头在玉树召开了一次国际雪豹论坛,邀请国内外的雪豹保护团队参加。荒野新疆应邀参会。在追兽组组长邢睿的带领下,那时候荒野新疆已经在新疆天山启动雪豹监测,把乌鲁木齐南边一个山谷的雪豹种群和社会结构摸得一清二楚(《雪豹的隐秘世界》)。

 

第二年,2016年9月,荒野新疆配合天东局召开新疆雪豹保护讨论会,希望促进天山雪豹的调查和保护规划。这项计划仍在继续推进。更重要的是,荒野新疆的工作影响并吸引了许多人,促使他们投入保护。比如,荒野新疆今年支持一位维吾尔小哥发起雪豹保护项目。

 

荒野新疆追兽组组长,邢睿,人称“西三爷”

 

拥抱雪豹梦的维吾尔小哥。

 

天山雪豹保护项目

 

猫盟也参加了2015年7月的玉树雪豹论坛。这两年来,猫盟和荒野新疆可以说是山水在雪豹保护上的两大盟友。不过猫盟还有一个重心是华北豹(《荒野碎片中的豹》)。

 

十几年来,猫盟在山西和顺的林场里艰难跋涉,如今似乎曙光在望。一开始是组织老豹子队,用红外相机监测华北豹。后来筹集资金补偿当地村民家畜被豹吃掉的损失,降低人豹冲突的负面影响。到今年,当地政府和国内基金会参与进来,计划建设“华北豹民间公益保护地”。

 

大猫宋大昭亲历并带领了所有这些事。他凝聚起一支精干的队伍,提出更有野心的计划:因豹之名,恢复华北荒野。

 

宋大昭,自称“大猫”,爱观鸟,爱找猫,保护界的一流写手,很可能是最熟悉中国12种猫科动物的人。


人豹安居城


云养华北豹

 

阿尼玛卿的雪豹保护项目,因缘更为奇妙。阿旺是甘肃甘南人,在国际动植物保护协会(FFI)工作数年,开展社区保护、神山调查。2016年,他在青海创立原上草自然保护中心,把工作区域选在阿尼玛卿,关注这座藏区大神山的生态与文化保护。

 

同年,参加荒野新疆组织的雪豹考察活动后,李小马觉得要为雪豹做点什么,于是创办了雪豹守望者。李小马一边管理着一家广告公司,一边琢磨怎么吸引多才多艺的城市文艺青年参与雪豹保护。2016年11月,雪豹守望者在北京搞了一次“国际雪豹日”的活动。

 

今年年初,阿旺和李小马商量合作。这便是“还雪豹一个家”。

 

阿旺。来自甘南、留学英国的藏族青年,他创办的原上草聚焦藏区大神山阿尼玛卿的生态和文化保护——我想象不出更好的组合。

 

李小马。超有行动力的情怀分子,期望链接城市文艺青年和雪豹保护。

 

阿尼玛卿雪豹保护项目

 

 

黑颈鹤,流浪狗

 

今年7月底,我在玉树一家青年旅社住了几天,一位普通话贼溜的美国小伙住我下铺。离开几天,才想起来原来神交已久。小伙子叫Kyle Obermann,取了个中国名字“欧阳凯”。

 

今年夏天,他到白玉寺拜访了扎西桑俄堪布,了解并拍摄年宝玉则环保协会的工作(《年宝玉则之魂:喜马拉雅边境的生态自然保护》)。“作者介绍的话,你可以说我是个户外探险与自然保护摄影师,正在用一年的时间记录横断山脉的民间自然保机构,支持他们,和把它们故事传播到国外。”

 

扎西桑俄堪布,每次见到他都令我惊喜不已。他从小喜欢观鸟、画画。一开始他研究藏鹀,搞清楚这种特有鸟类的分布和威胁,联合年宝玉则周边寺庙的活佛或堪布将之奉为神鸟。上个月我在黄河流域的班玛仁拓遇见堪布,他正在分享年宝玉则植物多样性调查的结果。


“我们不能随便说话,需要数据。”他是个非典型喇嘛,听起来就是个“科学家”。不仅如此,他还构思并支持培训妇女保护黑颈鹤的好主意。

 

欧阳凯。“你可以说我是个户外探险与自然保护摄影师,正在用一年的时间记录横断山脉的民间自然保机构,支持他们,和把它们故事传播到国外。”

 

扎西桑俄。青海果洛州白玉寺僧人,年宝玉则协会的创始人。非典型喇嘛,比科学家还科学家的民间科学家。

 

年宝玉则黑颈鹤保护项目。把面包车上部切掉,改造成藏鹀跑车——你猜猜是谁的脑洞?

 

尹杭是另一位老朋友。我们在山水雪豹项目共事时,总是有很多争执。有些是观点上的分歧,有些是做事方式的差异——我们都认真而固执。后来她离开山水,创办了雪境。

 

一开始,雪境关注藏区流浪狗。流浪狗是藏区影响重大又异常敏感的话题。尹杭从无到有,一点点把工作做起来:开展流浪狗调查,拍摄流浪藏獒的纪录片,培训当地兽医、试验领养和绝育手术(《果洛州本地兽医绝育培训圆满落下帷幕!》)。


她偶尔聊起团队和资金的压力,但从未见她退缩。

 

尹杭。不屈不挠的北京姑娘,在推动关注藏区流浪狗的生态影响上发挥了巨大作用。

 

雪境流浪狗项目

 

 

水源保护,乡土教材

 

除了关注动物,还有一些环保机构面向当地社区开展工作,特别是水源保护。

 

三江源生态环境保护协会是青海最早的民间机构。从野牦牛队走出来的扎多老师激励了一代藏族年轻人投身保护(《措池之路:青藏高原社区保护的缩影》)。去年7月,我到玉树参观三江源协会的甘达工作站,扎多站在青藏高原巨幅水系图前介绍甘达的水源保护工作。通过协会的雪域环保人网络,更多牧民开始监测水源的变化。

 

水源保护往往与垃圾清理关联,而垃圾问题看似简单,其实不然。三江源协会旗帜鲜明地提出“零废弃社区”的倡议,或许是一种方案。

 

哈希-扎西多杰,从野牦牛队走出来,创办藏区最早的环保机构,他激励了一代藏族青年人投身保护,他仍然战斗在一线。

 

零垃圾社区项目

 

富群环境研究所来自北京,三位女将在三江源非常活跃。她们参与青海林业厅的保护项目,编写《家住三江源》的乡土教材,到各个项目点开展环境教育活动。去年夏天,我曾和富群一起到通天河的上游:我检查红外相机,她们开展环境教育。活动形式新鲜活泼,不同于寺庙高僧的教诲,也不同于主管部门的宣教。她们期望培育未来的水源守护者。

 

富群的三位女将:余惠玲,于现荣,孙雅楠。

 

培养未来的水源守护者

 

雪联盟是另一个青海本地的环保机构,关注青海北部的祁连山地区。今年5月我在祁连山开展雪豹调查时,遇到搜寻黑颈鹤的两位姑娘。祁连山这几年变动激烈,山地中的雪豹和湿地中的黑颈鹤,有可能给予我们把手、推动保护的进程。雪联希望检查祁连山每一块湿地,调查每一个黑颈鹤种群,希望她们能得到更多的支持。

 

此外,雪联还在祁连山的一个乡镇开展工作,了解草地和水源的状况。这次,她们希望编写一本讲述牧民与草地的乡土教材。

 

宁佐梅,雪联的执行主任,来自青海格尔木的姑娘。

 

安徽姑娘陶安丽,脸很怕冻,带起口罩多次进入祁连山。

 

编写牧民与草的乡土教材

 

全球环境研究所(GEI)进入青海三江源的时间不久,但很快就设计出别具一格的项目。GEI是中国少数具有国际视野的环保机构,在国内和东南亚都开展过保护工作。在社区保护项目的负责人彭奎博士和留学归来的李梦瑶的推动下,GEI补上了其它环保项目缺失的环节:增加社区收入。他们在三江源的多个社区促成手工艺品的制作和销售,并支持当地社区开展巡护。

 

彭奎博士,全球环境研究所社区保护项目负责人,他组织的社区保护群是我知道的最活跃的讨论群。

 

李梦瑶,又一位留学归来、投身高原环保的年轻姑娘。

 


GEI的两个公益项目

 

 

一年九个月,30位作者,94篇文章,3500人订阅,阅读量区区11.7万,打赏5699.42元。以自媒体运营的标准,这些数据简直不值一提。不过有这些朋友为伍,其实就很自得了,更不用说还有3500位朋友的关注。


公号的三个编辑(燕山亭、于洋和我)决定从赏钱里拿出3300元,为上面提到的每个机构捐助300元。9月7到9号上午9点到10点,每一块捐助有可能撬动若干元的配捐。

 

剩下的赏钱呢?哈哈,我们还琢磨留点钱喝啤酒,继续无聊而中二的讨论呢。正如燕山亭所说:不在于钱多少,关键是有态度。


感谢每一份关注和支持。


撰稿:

刘大牛


期待与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一起,靠谱地谈论青藏高原的野生动物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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