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树 | 抗战大迁徙:1938年,武汉,国运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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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抗战大撤退态势略图
1937年,抗战爆发。
当时,日本在国力、军力上,对中国占据了巨大优势。所以,抗战开始,中国血战抵抗却无法在华北及京沪杭战区抵抗日本侵略。
在七七事变至淞沪会战前后阶段,日军在控制津浦线、平绥线、平汉线及陇海线后,步步紧逼,完全占据对华战略优势。
1937年12月,侵华日军悍然跨越嘉兴一线的制令线,直接攻击南京。
中日战争规模进一步扩大,日本也明确了全面侵略、威压逼迫中国投降的战略企图。
1938年,这是中国生死存亡的关键年头。
是年,日军在北方和苏俄达成妥协,收拾在台儿庄会战被重挫的士气,继续调集本土和关东军兵力投入中国战场。7月,日军调整侵略主要方向,为消化花园口决堤形成黄泛区天险影响,重新确定了自东向西长途奔袭武汉的战略。
日军把武汉作为速战决胜的侵华战略最后目标,认为:
攻占汉口作战是早日结束战争的最大机会。
武汉,是中国钢铁、机械、纺织等近代化工业重要基地,位于长江中游江汉平原,扼控平汉、粤汉两线陆路和长江、汉水等水路,有九省通衢之称。
在1938年后,武汉已经是中国尚未沦陷的唯一的工业基地。
此外,抗战爆发后由京沪杭、豫、皖、苏、浙、鄂、湘等地匆忙撤出军工、钢铁、煤炭、服装等等工业设备、器材、原料等物资,当时都挤压在武汉,亟待转运川渝大后方。
与此同时,由华北、华东、华中、华南等地转移而来的中国工农兵学商等数以千万计人口,自平汉线、长江水道不断集中在武汉。
在家国意识萌芽的全面抗战时期,无数民众觉醒之后,以脚投票,表达着自己对日本暴虐侵略的反抗。
抗战历史上悲壮的人口迁徙运动,在1938年进入了高潮。
此刻,在中国以持久战全面抗战的大战略棋盘上,武汉无疑是中国最为重要的战略要点。
仅有的可怜巴巴的工业设备、设施、资源,无疑是积贫积弱的中国坚持持久抗战的最后本钱。
而随着大片国土沦丧,人口损失,当时投身抗战人口迁徙运动的民众,无疑是正在觉醒的中国坚持持久抗战的最后血脉。
显而易见,如是中国在日军攻占武汉前无法转运这些人口与物资,那么,中国必定失去持久抗战的最后的根本。
日军集结陆、空、江现代化25万余重兵沿长江水道、大别山北麓向西分进,气势汹汹,企图抢在中国大迁徙、大撤退尚未完成之前,在战略上钳击、合围武汉。
是年6月,武汉会战爆发。
以武汉为核心,以长江中游水道为轴心,在鄂、湘、皖、赣、豫南广袤国土上,一场保卫中国国脉的抗战打响。
日本在武汉会战的战略目标非常明显。
那便是通过会战,快速摧毁中国抗战人口、经济基础,对中国实现最大限度经济掠夺。继而压迫中国无力再战,只能屈服。
1938年,中国面临生死关头。
武汉外围激战连绵,中国以近代化步兵为主体的军队寸土寸血抵御着日军陆、江、空现代化军队的攻击,掩护着武汉正在进行的中国空前的军民战略大撤退。
粤汉线大撤退的国民。
早在抗战前1935年10月,蒋介石在成都讲演认为:
四川在天时、地利、人文各方面,实在不愧为中国的首省,天然是民族复兴最好的根据地。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四川工商业相对沿海落后,仅有重庆一地,初具近代化工业规模。
然而,四川地势复杂,山川险隔,有蜀道难于上青天之说。同时,四川之内,以成都为核心,坐拥沃野千里,自古号称天府之国,农业极为发达。
彼时,随日本西侵,四川有中国最为重要的西南、西北两条国际交通线。其战略突兀、重要。
抗战爆发,在1937年11月,中国国防会议即以《国府迁渝与抗战前途》明确:
决议将国民政府迁移到重庆。
11月26日,南京会战前夜,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率国民政府主要机关抵达重庆。他们入川,受到川渝大地政府、军队和民众的热烈欢迎。
12月1日,中国国民政府基本完成西迁,在重庆正式办公。
1937年,继七七事变、淞沪事变爆发,中国在华北以南口会战、保定会战、太原会战,在京沪杭和华东、华中,以淞沪会战、南京会战及徐州一带会战,以百万抗战军人正面抗战牺牲,苦苦阻挡、滞缓、延迟日本攻势。
淞沪会战期间,正在撤退的工厂设备、器材车队。
这些会战,在抵御外侮的战役、战术等军事价值之外,最大的战略价值有二:
其一,争取扭转日军自北而南的战略进攻轴线为自东向西轴线,粉碎日本速胜战略企图,实现己方持久抗战战略;
其二,为实现持久抗战,主动在正面作战,层层阻击日军攻势,掩护中国抗战大迁徙、大撤退。
抗战军兴,明知己方以近代化军队对抗现代化日军,战力对比极为悬殊,无数抗战军人以身许国,义无反顾走向了华北、华东、华中正面战场。
他们义无反顾向死血战,抵抗、消耗着日军的攻势,付出了极为惨重的牺牲。
正是这些会战血战、鏖战期间,为激励、保护中国有限的工业投入抗战,国民政府公布《迁徙须知》决定:
凡中国国民投资之工厂,均可一律迁徙。迁徙转移目的地为武汉。
政府给与相当津贴。
《迁徙须知》公示后,华北、京沪杭等地工厂纷纷报名登记,开始了抗战最早期的紧张的大迁徙、大撤退。
由宜昌逆江上游的民生公司轮船。
当时,上海除却上海炼钢厂之外,其他各家机械厂设备、设施、器材及产能都抵不过金陵兵工厂、巩县兵工分厂等企业,不是抗战撤退的重点项目。
淞沪会战期间,杜月笙、黄炎培等上海名流、企业家组成上海市抗战救援会,一方面写信抗议国民政府“歧视”。一方面自掏腰包加紧工厂搬迁。
前线付出惨重伤亡多坚守一天,京沪杭地区大撤退就多了一天时间。
国难当头,这些工厂在日军战机轰炸下,每一次成功搬迁,即为后来抗战保住了一分元气,也无疑浸染着前线后方抗战志士的生命与血。
平汉线向武汉迁徙、撤退的军民。
淞沪会战如此,其他会战同样如此。
也正是这些被很多人嘲笑、指责的官长无能,士兵懦弱,指挥无方,一溃千里的若干大会战,在客观上却掩护着无数的国民、工厂设备、设施等在1937年的战火中,一路颠沛流离,历经艰险,辗转撤退到达了武汉。
回望八年抗战,苦撑得胜的苦难岁月,如是系统、客观去分析这些1937年至1938年初期的若干大会战,自然又是另外一种结论。
1938年早春,武汉会战前夜。
云集蒋介石、周恩来等中国精英们制订的《抗战建国纲领》共32条在武汉发布。《纲领》涉及到抗战时期,军政机关、平民、文教、医药、物资、孤儿、工业、经济等等撤退、建设等等方面细则。
《纲领》公布之后,史诗般的中国抗战大迁徙、大撤退开始了。
也正是那时,我的曾祖父随抗战军委会前往桂林行营。留下祖父兄弟们在武汉,于战乱中等来了我的曾祖母等妇孺家人。
那时,和千万国民一样,他们的家已经毁于日军战火。
他们在武汉团聚仅仅一天,当天,我的祖父往桂林而去,次日,我的伯祖父随财政部机关前往重庆南泉。不久,我的叔祖父报考军校,也离开了武汉。
短暂相聚,他们在抗战乱世,留下一张至今让我至今贴身珍藏的照片。每次看着照片,我总会情不自禁感悟、回望着武汉会战,抗战大迁徙这些历史事件,如此真切,如此让我泪流满面。
1938年春,我的曾祖母(中坐者)、父亲(怀抱者)和祖父渠川长(右二)、祖母(左二)、伯祖父(右一)、伯祖母(左一)、叔祖父(右三)于战乱中,在武汉团聚。
据长辈们说,那个时代的武汉码头、车站,忙而不乱,秩序井然。
等待向大后方迁徙的人们或从容、或悲愤,萍水相逢却不乏伸出友爱、援助之手,少有加塞、抢座、纷乱。
那时,男人们离去后,在跟随曾祖父的数位河南籍勤务爷爷们照顾下,我的曾祖母和全家妇孺留在武汉。
他们在日军不时无差别轰炸武汉的恐怖、紧张气氛中,耐心等待,耐心期望。
数月之后,在武汉会战爆发后的盛夏,全家妇孺这才幸运、安全地迁徙到了重庆。
那时,数位河南籍勤务爷爷因为工作安排原因并没有上船同行。他们留在武汉码头,洒泪为我的曾祖母们送行。
后来,家父说起他们是在武汉会战最后阶段才离开武汉,然而,数位正值少壮的河南籍勤务爷爷却没有一人抵达重庆。
为此,在专门研读过武汉会战后期的大撤退,我知道了少有人知道的在日军冲进武汉后,最后撤离武汉码头的江兴轮往事。
1938年10月25日,载客3000多人的江兴轮成为武汉沦陷前最后一艘方舟。
超过一万名抵抗到最后,等待到最后的军民们在紧张气氛中登上了江兴轮。他们悲愤眺望武汉上空冲天的火光,于疲惫、期待中逆江西上。
可是,超载后缓慢行驶的江兴轮遭遇到日军战机袭击。
日军对武汉的大轰炸。
军人们涌上甲板用高射炮抵抗,击毁1架日机。然而,更多的日机涌来向江兴轮轮番投掷了爆炸、燃烧航弹。午后,江兴轮不及抢滩在长江中间航道沉没。
这是一次抗战历史上史诗般悲壮的江难。除却84人被抗日军人营救获生之外,超过一万军民不幸葬身滔滔长江。
少有人知晓,少有人凭吊。
有一年,看到吴宇森执导电影太平轮时,我立刻想起江兴轮往事,不禁潸然。文字传播毕竟有限,如谁会为此拍摄影视剧等意向,橡树必义务为之服务。
1938年盛夏,于抗战最危急关头,在武汉会战的中国军人们的掩护下,中国悲壮的抗战大迁徙、大撤退开始了。
感谢支持。关注橡树,关注后期写作的卢作孚、江兴轮、抗战孤儿,关注那些本该大众却很小众的抗战大迁徙、大撤退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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