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晓波｜我的幽默和我幽默的男生们

Original 2017-11-12 郗晓波 水先生的语文生活

【我的幽默和我幽默的男生们】

作者：郗晓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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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学生贾志强读了我的《咏人物一一语文有情怀》一书，写一读后感《我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大伙儿皆认为文笔酷似老师，亦庄亦谐。水先生点评：“不愧是体育教师教出来的语文，出了师门出了试门，还没有坏了写作的胃口。”窃以为，这好胃口即是幽默。

我讲课也好，写文章也罢，都比较幽默。我的观点：歌就要好听，戏就要好看，文章就要有意思。哪怕你写的是真理，如果用刻板的语言来表述，真理也会黯然失色的。我在阳泉三中教书，有几年学校于学期末向学生做调查问卷，学生年年对我的评价必有一条“讲课幽默有趣”。某年我应西安教科所语文教研员贾玲老师邀请，为西安的高三老师们做作文专题报告，报告结束，贾玲老师评价我：“郗老师看起来很严肃，但讲课很幽默。”阳泉资深语文教师董怀庆老师，读了我的杂文集《臭臭教师》后，曾如是评价：“首先是其内容的丰富，举凡学校日常所见，无一不被作者网罗在内；其次是体裁的新颖，融杂文小品为一炉，亦庄亦谐，风趣幽默。更令人叹服的是语言的高明：有的娓娓道来，如话家常；有的纵横捭阖，议论风生；有的锋芒毕露，针砭时弊；有的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体现了作者高超的语言驾驭能力。”

令我不解的是有些教语文的女老师很反感幽默。某年高考阅卷，有位女老师让我看看一篇作文，我以为这篇作文写的颇有幽默味儿，但老师给了42分。我有点不解，问之，文章写得挺有点儿意思，至少语言是个亮点，为何只给42分呢？老师说，不喜欢学生这种调侃味儿。某次我在“山大附中小班”教写作，操练的作文题是2014年深圳模考的一个材料作文，谈“校服涂画”事件。一男生作文题目是《校服？笑服！》，我大大赞赏了这篇作文，最大亮点即语言活泼，新鲜，颇有幽默感。结果一周后该学生又请教我：郗老师，上次你叫好的那篇作文，我在学校月考的时候用上了，结果被我们语文老师狠狠地砍了分，只给了30分。老师说要给我一个教训。我挺惊讶：为什么？老师有没有讲理由。学生：老师说了，阅卷老师最不喜欢调侃的文章。我问：你们语文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学生：女的。这真让我无语。有感于此，我在博客里写了一篇博文《幽她一默大有妨！》，估摸有些女老师的胃口不好消化带有“幽默”的精神食物。

事实上，高考考场阅读考生作文，滥情文章俯拾即是，而幽默文章难得一见。我们都知道，幽默文字不是老老实实的文字，它运用智慧、聪明，与种种招笑的技巧，使人读了惊异，发笑。言语幽默是言语作品中最值得玩味、最令人留连忘返的部分。透过它，可以看到作者对语言运用的娴熟程度，尤其能看到作者对语言辩证的剖析与运用；或者说，言语幽默是人们对自己语言的辩证思维的结果。如果从这个角度而言，幽默的文章最符合高考作文的指向：重视考生的辩证思维。幽默代表的是一种良好品质，没有良好阅读习惯的人，是幽默不起来的。有的人，你看着长相幽默，但稍一接触，即发现他一点儿不幽默，因为没有精神能量供养他。现实状况是学生稍稍幽默一点儿，常会被一些严肃的老师棒杀，认为这是调侃，调侃又等于不正经，不正经又等于油腔滑调，油腔滑调又等于不道德……某些老师们潜意识里经常运用着“滑坡谬误”来推断考生的作文。

近几年读书，我特别喜欢几个女作家，如刘瑜、蒋方舟、胡紫薇、端木赐香等，思想都很睿智犀利，文字都很幽默风趣，特别有阅读感。文学本来就不是知识，不是对事物的研究，而是在表现运用语言的能力。不知为何有些女同行一站上讲台就幽不了默，或许性格使然，或许师道尊严使然，但自己不幽默不要紧，关键是要能欣赏学生的幽默，故而，幽默不光需要学生的“创造”，而且还需要老师的“欣赏”，只有制造幽默的人和欣赏幽默的人共同“创作”，才会形成幽默的效果。幽默确实需要老师有一份平和心和宽容心，才可能将愉悦传递给学生，否则老师很难由内而外地释放幽默感。培养学生的幽默感，比老师想象的重要得多！有人说，“一场最伟大的教育，莫过于让孩子浑身都是幽默细胞。”我告诉学生：你可以不高，可以不富，可以不帅，但你不能不幽默。

我在《臭臭教师》一书的扉页上自我介绍，写了两句话：“郗晓波，一座小城市的小市民，一所普通中学的普通教师。” 鄙人不是政府钦点的威风凛凛之大师，虽然喜欢阅读哲学类书籍，但无论讲课抑或作文，皆不喜欢海德格尔、叔本华那般不苟言笑的严肃冷峻。事实上，我消耗了许多口水的知识学生没记住，或许我嘴边溅出来几点唾沫学生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故而，经常被学生绑架为名师。窃以为，春秋时期的孔子本是一理想得不到实现的读书人，但被其众多子弟成立一“孔铁杆小分队”，生生将孔老师绑架到供桌上当“圣人”祭祀起来。活在当下之袁腾飞，也是被学生用手机拍下讲课的情景，放在视屏上，活活被绑架成了“史上最牛的历史老师”。事实上，名师皆活在学生口碑里。

丁酉之年，流年不顺，自恃身体强健，岂知祸福相倚，突遭脑梗，住院卧榻。期间，多有学生探望照顾。出院后随即客居南方，慢慢康复。三月有余，小区徐行，痛感路渐不平，故拄杖相助；深味道愈坎坷，且行且歇息。史铁生对待疾病的态度是敬重，我对待疾病的态度是幽默。史铁生是把疾病当作对手来敬重，以砥砺坚强意志；我是把自己作为对象来开涮，以保持乐观心态。去岁中秋，花好月圆，我群发一短信，告知学生们病情，以解悬念。

我的短信一一

特别感谢在我住院期间你们的关爱与帮助。患病至今三个半月，我正穷洪荒之力进行康复，情况颇佳，从原先脑中央“政令不出中南海”的状况，到目前患侧腿基本与脑中央保持一致，能贯彻脑中央制定的正确前进路线，但行动仍稍有左倾之嫌；患侧臂亦能执行脑中央指示，但落实的力度还远远不够；唯有左手五指，自恃“山高皇帝远”，一直不听脑中央的招呼，总是处于懒政怠政状态，还需继续坚持加大整顿力度。

女生的回信都是惊人的相似，“郗老师还是那么幽默”；男生的回信各有各的幽默。难以一一列举，略举数位男生之回信，供诸位一飨。

贾志强回信一一

郗老师，拨乱反正需要一个过程，相信在脑中央的正确领导下，通过各地方组织的共同努力，左倾主义一定会得到彻底纠正，懒政状态一定会得到完全扭转，一定会迎来一个政令畅通、清正和谐的新格局。

郑捧柱回信一一

祝老师与全家中秋快乐！愿您早日克服左倾主义，回归脑中央，始终同中央保持一致，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坚持不忘初心，继续前进，坚持康复自信，早日恢复。

郭海斌回信一一

郗老师好！值此佳节之际，祝您官复原职又获得对各路诸侯的指挥权力，至于还有小股逃兵已不足为患，我相信您的指挥能力和人格魅力，不仅能使各路大军协调一致，也会让游兵散勇指日归队。

李富林回信一一

郗老师，病魔既来，则安心康复。病侧在左，亦为小幸。右手仍可举箸，可穿衣，可提笔，可点鼠标……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左倾错误也是会慢慢得到纠正的。太原有事吩咐。

韩贵清回信一一

郗老师好！祝您以踏石留印、抓铁有痕的劲头抓康复, 善始善终、善做善成,虽然相信您的意志力，肯定不需要全体人民来监督,但希望能让人民群众不断看到您实实在在的成效和变化。

估摸诸位看客读了我的几位幽默男生的回信，没准儿欲观其容貌，知其性情，明其职业……我闲来无事，敲击键盘，用文字为上述几位男生作一简笔画，具体容貌，诸位看客于自己脑袋里尽情发挥吧。

贾志强——神清骨秀，玉树临风，乃班级颜值担当；若活在魏晋，那就是潘安卫玠；若活在当今，那就是鹿晗俊凯。惜乎比潘安卫玠晚生1000余年，而比鹿晗俊凯又早生30余年。然而，即便在当下之颜值时代，依然是头脑更重要。贾生性慧敏，善文章，善数学，写得一手硬笔楷书，见出性格之老成持重。毕业于财经大学，后入工商银行，搞金融，玩理财，搞得五彩斑斓，玩得风生水起。渐步入官场，渐升格为管官之官。如今风依然骀荡，树依然挺拔。

郑捧柱——性格开朗，敏而好学。书写遒劲有力，流畅潇洒。然英俊拒绝与其握手，而聪明热情与其拥抱。初中时代即嗜棋，已彰显恐怖之计算能力；常踞于校园石桌前，观老师棋盘厮杀，偶或出手指点一二，顿觉后生可畏。后入大学中文系，乃大学象棋队主力队员，笑傲江湖，睥睨棋坛，“棋得文才兴，弈者无文，行之不远”，棋艺得无受益于其文才乎？古曰：“善弈者谋势，不善弈者谋子。”毕业后奔波仕途，善弈者多善仕，如今正积极宣讲十九大精神。

郭海斌——当年班长。一笑辄眼细如缝，肩耸似弓。思维敏捷，头脑灵活。观其字，如疾风扫草，草伏一片，细辨良久，乃知此为我中华古国璀璨千年的方块字之变体。毕业在商院，供职于企业，当采购，做销售，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后辞职，下海南，第一次赚得半桶碎银，归煤城开一洗煤厂，适逢其时，遂成班级马云。某日小聚问余曰：当年班里老师亦有心动女生乎？余答曰：医生眼中只有患者，没有男女；老师亦然，眼中只有学生，没有性别。

李富林——面如重枣，目似丹凤，沉默内向，酷爱读书。故而考入大学图书馆系，意在书林徜徉。毕业后入某学院图书馆，遂成馆长，深居简出，遍览群书，远离油腻男，修成清淡客。常于微信朋友圈内荐书画，荐联语，荐书籍，多作一二点评，以和高曲。后成学院办公室主任，令吾颇为惊讶。做官乃大俗，读书为至雅，读了书做官者比比皆是，做了官依然勤读不倦者凤毛麟角。其日间坐堂处理俗务，夜晚灯下展卷品读，骨子里乃一儒生，而非俗吏。

韩贵清——网名韩憨，实无可掬之憨态，更非痴呆之憨汉，无非以“憨”障眼而已。生性活泼，随和健谈，喜欢饮酒，却无海量，酒饮微醺，即指点江山，汩汩滔滔。当年入师范学院学习政治，分配至学校作政治教师，终成学校令众教师羡慕之上班但不上课的政治人物。其年幼时，随母亲乡居，父亲于省城工作，见少离多，郁情成结，故而同学聚会，卡拉OK，必放声高歌刘和刚经典歌曲《父亲》，唱得声嘶力竭，青筋暴涨，唱得摧人心肝，山谷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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