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南疆（之十四）除夕之夜，那些年轻军人的泪水

Original 2017-06-20 书剑飘香 铁血湘军第一师

书剑飘香专栏18

那是一段难以述说的悲壮，
那是一段激情似火的岁月，
那里澎湃着我们血性张扬的青春，
那里流淌着今生今世对战友永恒的爱，
那里有抹不掉的人生豪迈！
作为一个连续两次参加中越边境之战、两次担任过突击队成员而幸存下来的老兵，愿将尘封30多年的战火记忆奉献给朋友们！

队长高杰、副教导员曲江与部分参战见习学员在前沿合影

浴血南疆（之十四）除夕之夜，那些年轻军人的泪水

1985年春节的除夕之夜，是这些年来的自己平凡人生中，印记最深、最持久、难忘的……
1984年7月，地处中国四大火炉济南的陆军学院，酷暑高温，炎热难忍。而从1984年7月14日开始，一道十万火急的参战命令把每个即将毕业离校的学员推上激奋、燥热的顶点。
当时，千余名学员分配计划已下，就要奔赴基层部队任职。盛大的毕业典礼过后，大家繁忙起来，或与数年来学习生活在一起结下深厚感情的同学们依依道别，合影留念，或互赠祝语，交换笔记本等纪念品，或相互协助托运到基层分队的行囊。
我们大学生学员队的81名学员都给我临别赠言，只有两人题写的留言最特别。
毕业于莱阳农学院的学员王志洋（曾任山东预备役高炮师团政委）给我题字为：“愿你成为我军最优秀的指挥员！”（可惜了，我当兵12年后就转业到淄博市委宣传部，无缘军界最优秀了）
队里的小秀才，青岛师专毕业的马玉宝（现为青岛胶州市纪委干部，至今，还能一顿喝5-6杯白酒）没有在正常的位置留言，而是剩下大半页空白，在不起眼的最下方写道：“哦，还是留下这片空白吧！”
这时，军委一纸命令：“停止分配报到，原地待命。”原已托运走的行李，按照要求，迅速遣回。此变故，犹如一颗重磅炸弹投入平静的水面，整个济南陆军学院一片哗然、惊愕，各种传闻、信息不胫而走。
还是各学员队的领导沉住气，自觉自发地组织学员们看电视，上政治教育课，安排自学，或在学员队的楼内组织一些小型文娱活动，静静地等待新的指令。
两天后，情况告明：自从这年的4月28日，我云南边防部队收复老山、者阴山，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对平静后，7月12日，越军发动大规模的反扑，前线战火愈烧愈旺。军委要求：选拔优秀军校学员到血与火的战场，接受实战的考验。
这消息宛如晴空霹雳，再一次在广大学员中引起强烈的震荡。整个大院好像一个沸点超过100多度的滚烫油锅，学员们的豪情被点击起来，思维处在高速运转的涡流中，大脑在急遽地旋转、思考、评判。
为了把无限的昂扬化为高亢的报国群情，学校组织了系列强化爱国主义意识、增强荣誉感的活动。请抗美援朝的老战士、参加对越自卫反击作战的功臣作英雄报告，每天集中看一些战争题材的纪录片、故事片，如《是可忍，孰不可忍》（反映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的纪录片）、《地雷战》、《董存瑞》、《烈火中永生》、《狼牙山五壮士》等等。
学员队领导轮流作临战思想教育动员，全体学员每天唱响着歌曲《当祖国需要的时刻》，歌词大意是：当祖国发出了战斗的号令时刻，我们就穿过硝烟和敌人搏斗。为了大地百花盛开，为了原野绿水长流。前进吧，亲爱的同志！前进吧，英雄的战友！要用正义的炮火保卫边疆，用无情的雷电惩罚敌寇！
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
强烈的爱国激情在燃烧，一腔腔奉献的热血膨胀着，一团团报国的火焰在体内升腾，一颗颗年轻的心炼狱中熔铸。每个人都忘我地咬破、刺破手指，写下参战的请战书、挑战书、决心书。
动员、报名、谈话、甄选、审定，经过严格程序，我等由十几个学员队选拔出的48名学员，被遴选为济南陆军学院第一批赴云南前线的见习学员，代表战区赴南疆。
走向沙场，就意味着流血牺牲。但是，尚在济南的我们，远离枪林弹雨的前线，还嗅不到硝烟，所以大家都轻松得很，乐观、开朗，兴奋大于惧怕，畅想美好多于忧思可能的伤亡。
行前，校长张家骥老将军等首长都纷纷宴请我们，祝旗开得胜，为战区争光，望胜利凯旋；学员之间也频频相约回来时再喝庆功酒。
这时，大家最不理解的一幕发生了。一个家是山东省烟台莱州市的李法堂同学，这个身体高挑，面目白静，一脸书生气的学员，走班串组，要求每个学员为他题写赠言。
我好生纳闷，心想，等实习归来到济南陆军学校，喝完庆功宴，等大家分至各部队任职前，再留念还不成！
这法堂同学，着什么急呀！

1984年8月，济南陆军学校张家骥校长、陈英海政委等校首长欢送赴云南前线代职见习的学员。

8月10日9点36分，赴前线的共有64人，有四个军校的带队干部：队长高杰（当时是副团职，后转业成为省建设银行领导）、教导员李健（转业后曾徐州市安全局副局长）、副队长王继洲（转业后为安徽省六安市霍邱县经贸委主任）、副教导员曲江（转业曾为大众日报人事处长、山东省记者协会副会长），还有通信训练大队和后勤训练大队参加见习的各6名学员，一同踏上行程。
先到北京，再换乘去南疆的列车。在北京等车时，一行人来到天安门广场，这时已是夜幕下的北京首都了。1984年8月的天安门城楼正在修葺，金水桥下面的水稍显浑浊，只有“华表”雕刻的青龙威严、风光，东面的历史博物馆古色古香，略显神秘，西面人民大会堂六个厅正对外开放，但我们无暇光顾。
来到人民英雄纪念碑，站立在庄严肃穆的毛泽东题写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纪念碑前，每个人蓦地心情凝重起来，大家感到了所担负使命的压力、风险。
或许我们之间哪个人的生命之舟，明天，将为这碑的尊严再添上一抹浓浓的色彩，想到这，每个人都思绪沉沉，变得郁闷起来。

我见习所在的陆军1军1师2团2连1排突击队的成员，在收复被越军侵占的156高地时留影。

千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凌晨2点10分，直快列车出发。8月的热浪卷拥着绿茵茵的旅客列车，在万里铁路线上蜿蜒行驶。座座黛青色充满朝气的山峦飘然闪过，条条波光滟滪的溪河时而与列车结伴相行，时而孑孑独往。窗外迷漫着翠山沃野里果实的芬芳，山乡街巷的百姓正甜滋滋祈望着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农村包产到户改革带来的收获，到处暖意融融，到处政通人和，年轻的共和国的今日和明天都处在百废待兴的发展中。
一路上，大家兴致勃勃地观赏着祖国的大好河山，感触着山乡的巨变。
同时，许多人又触景生情，忧心忡忡。虽然，当穿上那身耀眼的国防绿那天起就自己交给了国家，当参战的命令下达时就知道即将与死亡相伴。然而，越迫近前线，直面流血，生命的威胁真真切切地到来时，还是感到了内心的悸动。大家不知道伤亡的代价到底有多大，不知道命运要把我们抛向何方，不知道残酷的战争会将这60个灿烂的青春规划出一个怎样的结局？
列车经石家庄、郑州、武汉、岳阳、长沙、贵阳、安顺，13日下午到达号称“人间春城”的昆明。当时，全军各院校的见习学员都集合在昆明陆军学院内，经过短期的对越山地作战特点的培训后，全体实习生包括济南陆军学院的学员，陆陆续续分配到在云南老山、者阴山一线作战各边防部队的基层分队。
8月17日，我和济南陆院的郑守根、孙万华一起来到云南省文山州砚山县实习的连队，陆军1军1师2团1营2连，我任1排见习排长，他俩分别任2排、3排见习排长。
1军1师是一支有光荣传统的英雄部队，1团6连是全军闻名的被中央军委命名的“硬骨头6连”，这次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因战果卓越，又被军委命名为“英雄硬6连”。我所在的2团是个红军团，有两个红军营，十个红军连，是开国元帅贺龙在1927年打游击时创建的，曾参加过百团大战、保卫延安等著名的战斗，解放后，参加过抗美援朝和1962年的抗击蒋帮入侵的战斗。

1985年2月17日，济南陆军学校见习的部分学员，从老山前线各阵地陆续撤下后，回到文山州在文山军供站合影。

1984年的国庆，恰逢建国35周年。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的国庆大阅兵是举世关注的重头戏，这天，我们全连官兵和驻地文山州砚山县铳卡村里的彝、土、苗、汉等民族的群众混杂在一起，收看连队的仅有一台17英寸彩电。
五颜六色的天安门广场，威武雄壮的三军仪仗队，盛大的游行队伍，是那样气势恢宏，振奋人心。尤其是当参加过“4.28”、“7.12”之战的云南前线功臣们，胸挂串串光泽亮晶的勋章，在天安门观礼台接受邓小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时，电视屏幕前的官兵们，同他们一起伴着义勇军进行曲的旋律愉悦、欢畅！
许多人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杀敌立功，为国争光！（戏剧性的是，1985年的国庆节，部分同时参战的战友，真的作为军队英模代表登上了亿万人瞩目的天安门城楼）
国庆节一过，就要上前沿阵地。连队要求每人都要写封家书（遗书）。其实，我参战家里的双亲还不知道，我只告诉他们说，军校选拔了一批学员到云南昆明以观看录像的形式，体验前线的实战场景，增加对枪林弹雨战场的认识。真实情况只有在淄博商校当教师的大哥知道。于是我把遗书写给了哥哥，万一遇到不测，请他告知、抚慰双亲。
我在书信中把死亡抚恤金，万一死后留给父母、交党费、及其他亲朋的数额分好后，写道：“双亲养我21年，刚要替家庭承担一份重担，就可能牺牲在战场，这没什么，军人就是要捍卫祖国的荣誉，就是在疆场流血牺牲，宁肯轰轰烈烈战斗一瞬，决不庸庸碌碌一生。我从小就崇拜英雄，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就是我的偶像，战死沙场我无怨无悔，请爸爸、妈妈为儿子骄傲，为儿子愉快的活着！请哥哥、弟弟为我照顾、孝敬父母吧！”记得当时的我，写得是那样得从容，是那样得豪迈，是那样得英雄本色！
我所经历的第一场战斗，就是1985年1月15日的“1.15大捷”。这天雾气浓郁，凌晨3点多，越军乘着夜色和浓雾发动全线反扑，整个老山陷入在密集的枪炮声中。战斗整整持续了几天，前沿阵地急需兵力、弹药补给。晚6时，我和排里的战士，每个人扛着近百斤的弹药从南温河出发，前往第一线增援。

2013年10月，我回到当年见习临战训练所在地---文山州砚山县铳卡村，在当年全排吃水的水塘边。

先是乘车行进，不久发现前面的道路被敌人的炮火封锁。我们只好从小路往前沿穿插。经过5个小时的急行军，翻山越岭，过溪水钻山洞，终于登上某高地，已是凌晨1点多。而我们要接防的131阵地就在最下面，敌人就在直线距离数百米外的对面，炮弹不时在山中爆炸，高射机枪也不停“哒哒”扫射。近百斤的负荷，长途的跋涉已使战士们非常疲惫，但前沿急待兵力、火力支援，我们只好马不停蹄地下山。黑夜看不到路，不能打手电，不能讲话，山间树木密密麻麻，山坡非常陡，大约60—70斜度，雨水淋得一片湿滑，地雷随处都可能碰到，其危险和困难很大，大家既不能走错路，也不能掉队，只好一个紧挨一个的一步步挪动。每个人脚往下试探着路（防止一脚踏空，滚向山涧），手紧抓着小树枝或荆棘（防止上身失去平衡栽倒），然后，整个身体慢慢下溜。就这样，还是有战士，一不小心就失足往下摔去，幸好被密集的大树挡住。
许多战士携带的手榴弹、罐头、干粮袋在漫长而艰难的滑动中丢掉了，平日里仅走半个多小时山路，我们整整用了四个小时，还好，天亮前，我们顺利接防了阵地，战士们大都被荆棘刺伤或轻度摔伤，体无完肤，人人成了泥猴子，还好，都无大恙。经过简短休息，马上就投入到抗击敌人反扑的战斗中。
大战过后，通过敌情通报、战报得知，敌人共投入6个步兵营的兵力对我前沿猖狂进攻。我共歼灭越军二千多名，我与敌伤亡比例是1：5。战斗中，142高地的表面阵地（又名李海欣高地，以“7.12”之战牺牲的排长李海欣命名的）被敌人占领，经过2团8连两个班战士的反冲击，收复失地，毙敌24名。
令人悲痛的是，在142阵地争夺战中，就像冥冥中命运的使然，济南陆军学院的实习排长李法堂壮烈牺牲。
当时，敌人占领了表面阵地，李法堂带领两个战士转入坑道，在坑道口附近射击敌人，岂料一发炮弹在上面爆炸，将坑道炸塌，法堂同学被活活闷死。这一噩耗传至我们中间，大家无不痛心疾首，万分悲戚！
在131阵地坚守期间，我排成为团队进攻拔点的突击队，接受了收复156阵地的任务。156阵地在我方167阵地的对面，直线距离不足百米，中间是经我方流入越南的盘龙江，阵地不大，大约有一个加强排的越军。我作为突击队的主要骨干，由副连长吴旭光、排长秦鸣鸣带领着，多次到142阵地、146阵地等，勘察地形地物，了解、掌握要夺取的156阵地周边的敌情、地理，敌人的火力、火器分配和支援情况。
当时，进攻156阵地的日期初步定在2月下旬。正当我和排里的战友们，为收复国土而满怀信心地做着各种准备时，1985年2月14日，一纸命令，军委将全线各军队院校的见习人员撤下阵地，原因是战斗太残酷，实习学员们都处在战斗部队的第一线，伤亡太大，而实战见习已经达到目的，要求各院校的学员在边境地区经过短期休整后，择日返回原学校。
在2团实习的济南军区部分学员，首先与敌脱离接触，从前沿阵地向南温河集中。
来到距前线大约20多里的南温河集结地，当我们一个个蓬头垢脸，破衣烂衫，胡须满面，相拥在一起时，大家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抱在一起，看呀，说呀，笑呀，把刚才还在隆隆作响的炮声，刺鼻的硝烟气息及厌人的腥风血雨，全都抛到爪哇国去了！
2月15日，从各战场撤下的济南军区陆军学院的学员，全部集结在文山州进行休整。刚刚从战区各个参战分队再次重新集结一起，趁着战场征尘未褪，大家在文山州的军供站院内，一起合影留念。之后，整理个人的卫生，更换被炸破、磨损的衣服，清理数个月没剪已满头污垢的头发，洗洗澡爽爽已经变涩发臭的身体。
这段时间的大家最开心、最休闲。看电影，打扑克，游文山州的风景点西山公园，或逛商场，到附近驻军医院查身体，或几个战友在一起侃聊前线的轶事。
时正值1985年春节前夕，大家三三两两结伴到文山州的主要商业街区购物。从枪炮喊杀声不绝于耳的前沿，从由黑不溜球男子汉组成的单色世界里，从抬头是雾嶂嶂青山低头是泥泞的堑壕，突然到色彩缤纷、人声鼎沸的城市，望着大街小巷花花绿绿的广告，那披红挂俏、明眸皓齿、装扮前卫的靓丽女孩，那青春男女正跳着劲舞的娱乐厅，听着充斥楼馆街巷的“月亮代表我的心”、“迟到”等流行歌曲，大家感到了疲倦的身心与喧嚣城市的隔阂，感到了落伍的心态与繁华时尚的距离，种种莫名的空虚和落寞油然而生，激起了许多的迷惘和感叹！

2014年8月，当年参战见习济南陆军学校的近40名学员30年后，在山东淄博重新相聚，年近9旬的老校长张家骥与战友们在一起。

2月19日，除夕之夜，大家聚集在军供站的五楼平台上收看这年的春节联欢晚会。电视上是个个节目精彩，曲曲欢歌动人，个个小品掌声不绝，段段舞蹈魅力无穷，引得演播厅内的观众欢声笑语，一片喜庆。
然而，屏幕前的我们却怎么也提不起神来，心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沉重。
因为，在举国上下团团圆圆的时候，我们却在远离家乡千多里的南疆边陲。我们一同赴战场的64人，收看电视的50多人，除了牺牲1人外，还有7-8人在2月11日收复140阵地的战斗中受伤住院。
想昨天，是那样的谈笑风生，那样的天真活泼，此刻却天隔一方，有的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大家怎也高兴不起来，情绪始终在哀痛的边缘徘徊，每个人尽量控制着伤感的泪水。
然而，著名歌唱演员董文华在春晚上，一曲歌颂边关军人情和爱的《十五的月亮》，把我们压抑许久情绪的导火线点燃。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这和谐吉庆，这阖家幸福，这千家万户同喜同乐，不正是边关的将士，长眠在这里的战友用奉献、流血、牺牲换来的吗？而与我们朝夕相处，并肩战斗，相约共同凯旋的战友，却再也看不到父辈的操劳，慈母的牵挂，听不到战友的呼唤，凯旋的号声，就那么悄无声息走了！
这时，大家情感的闸门再也刹不住了，心在抽搐地痛，情在悲悲地流，滚热的泪珠止不住地扑簌簌往下掉！
电视节目已无人观看，在除夕夜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在千门万户瞳瞳日过大年时，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失声凄泣，到后来，整个平台上是哭声一片！
不尽的悲恸、感慨、惦念！我们这些战争的幸运儿，在一个特殊的夜晚，特殊的地点，度过了一个终生难以忘怀的不眠之夜。
2月底，我们到昆明参加休整、战评，并于3月初返回济南陆军学院，在山东济南火车站，受到了军校、军区领导隆重热烈的欢迎和高度的褒奖。
在以后的岁月里，那20年前参战的一幕幕情景，一直挥之不去；牺牲在南疆的战友，一直牵动着怀念的思绪。战争，是我心头永远的记忆；战友，是我永远抹不去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