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中国国民教育高度普及,被鸦片战争所毁灭
在昨天发布的《关于鸦片战争的N个谎言》一文中,我说:
“清朝的制度,照搬明朝。清朝的义务教育(男子),普及到了全国的村一级。鸦片战争时期,中国的成年男子,鲜有文盲。而在欧美,出台义务教育政策,是鸦片战争之后数十年的事情。即便是第二次鸦片战争(1860年)时,英法联军中的绝大部分士兵都是文盲。”
对此,一些网友表示不解。
中国是世界上唯一的历史文献丰富的国度,国家有著名的“二十四史”,到了地方,省有省志,府有府志,县有县志,家有家谱。关于中国历史,谁若敢胡说八道,立马会被人抽的鼻青脸肿。因此,长期以来,没有十分的把握,我是不敢形成文字的。现特撰此文,以飨读者。
一、英法两国的义务教育
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于清道光二十年至二十二年,即1840——1842年。
第二次鸦片战争的时间是清咸丰六年至十年,即1856——1860年。
此时,英法两国的教育普及程度如何呢?
英国:1870年颁布《初等教育法》,开始逐步实施初等义务教育。
法国:1881年、1882年颁布二个《费里法》,开始逐步实施初等义务教育。
不管人们相信与否,或者是否愿意相信,事实终归是事实:第一二次鸦片战争时,英法两国的士兵,绝大部分没有上过学,是地道的文盲。
二、中国的义务教育传统
这个世界上,唯有中华文明一枝独秀,薪火相传。其中具有决定性的原因,就在于这个世界上,唯有中华民族始终高度重视教育,唯有中华的第一圣人是老师——至圣先师孔子,而不是传教士。
其实,建国君民教学为先,重视教育是中华的传统。《礼记》:
“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说服,而远者怀之。此大学之道也。”
早在三千年前的西周时期,那时欧洲还是原始森林,中国便实施了义务教育,在每闾(25户)设一所启蒙学校(塾),每党(500户)设立初等学校(庠),每州(12500户)设立中等学校(序),诸侯和都城设立高等学校(国学)。十三岁前在家门口学习,十三岁后到离家远一点的学校读书;到二十岁长大成人,进入国学接受高等教育。
基于此,西周还建立了一套相应的人才考试选拔制度。这里姑且不谈。
这样的传统,在春秋战国时期也得到很好的继承。我们只要稍稍回忆中小学学过的课文,就能发现:春秋战国人才辈出,而那些人才许多人出身贫寒;从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陈胜、吴广,到跟随汉高祖刘邦打天下的那些文臣武将,绝大多数(包括刘邦)本是社会最底层的百姓,但是很少有文盲。
在“二十四史”的开篇之作《史记》中,司马迁说,他写《史记》时,孔子的六艺之学,已经连绵不绝传承十余世,天下读书人皆以孔子为宗,地位等同于帝王,所以,他以孔子为“世家”。
汉武帝复兴儒学,恢复了政府主办义务教育的制度,恢复了通过考试选拔人才的制度。这一个伟大贡献,丝毫不亚于军事成就。
《汉书·武帝纪》:
“(建元)五年春……置《五经》博士。”
“(元朔)五年夏六月,诏曰:盖闻导民以礼,风之以乐。今礼坏乐崩,朕甚闵焉。故详延天下方闻之士,咸荐诸朝。其令礼官劝学,讲议洽闻,举遗举礼,以为天下先。太常其议予博士弟子,崇乡党之化,以厉贤材焉。丞相弘请为博士置弟子员,学者益广。”
《汉书·平帝纪》:
“(元始三年夏,即公元3年)立官稷及学官:郡国曰学,县、道、邑、侯国曰校,校、学置经师一人;乡曰庠,聚曰序,序、庠置《孝经》师一人。”
从汉武帝开始大办教育,到汉平帝时期,建立起了完善的义务教育体系:中央有太学,每个郡设有郡学,每个县设有县校,每个乡镇设有庠序。统统由朝廷安排老师,实施免费教育。
自此,政府举办的,即公立学校教育,普及到了乡一级。
这一传统,代代相传,从未断绝。
三、清朝的义务教育
当历史进入明朝,重教之风更甚。《明史·太祖本纪》:
“(洪武二年,1369年)诸王子受经于博士孔克仁;令功臣子弟入学。……诏天下郡县立学。”
“(洪武八年)诏天下立社学。”
“(洪武二十八年)诏诸土司皆立儒学。”
明太祖刚刚称帝,还处于激烈的战斗之中,便接二连三地下旨办学校。
洪武二年,命令皇子皇孙和功臣子弟们入学读书,同时下令统治区内的郡县办学校。
洪武八年,天下初定,下令将学校普及到乡村。
洪武二十八年,下令所有的土司,即少数民族地区,也要办学校。
自此,公立学校普及到了全国的每一个角落。
清朝建立后,几乎各个方面,当然包括教育制度,完全照搬明朝制度,建立了从中央到地方的庞大而完善的教育体系。
中央有国子监,这是国家最高学府;府有府学,县有县学,这都是纯粹国立、列入朝廷编制预算的大学层次的教育机构。
鉴于府学、县学招生有限,全国每一个府县,都根据实际,设有数量不同、规模不等的书院。和府学、县学一样,书院也是大学。不同的是,书院或为公办民助,或为民办公助,皆有浓厚的民办性质,其经费主要来自于社会捐赠。但是,古代的书院,均不以盈利为目的,而且为学生提供免费食宿,提供参加科举考试的差旅费。由于书院的学生大多已经成家,为了确保学生安心读书,许多书院还给学生发放足以养家的“工资”。因此,只要学习成绩好,家境再怎么贫寒,也可以安心读书,顺利进京赶考。
县学、书院的学生,主要来源于遍及城乡一个个“社学”。
所谓社学,就是初等教育。社学之上,便是县学。县学的毕业生,就具备参加秀才举人考试的资格了。明朝嘉靖《安溪县志·学校类》:
“社学之设,所以教童蒙始学之人,盖欲正其心术,端其志行。异日入国学,而为国之用。”
下面主要谈面向全社会少年儿童的教育。
《清史稿·选举一》:
“有清学校,向沿明制。……又有义学,社学。社学,乡置一区,择文行优者充社师,免其差徭,量给廪饩。凡近乡子弟十二岁以上令入学。”
清朝也是广立社学,要求全国各县,根据实际,以方便入学为原则,“乡置一区”,创办启蒙学校。由政府聘任老师,并发放工资。凡是年满十二岁而没有入学读书的孩子,地方政府将实施强制手段,确保孩子们接受教育。
首先,我们看看地方官们在创办社学方面的记载。《清史稿》:
“杨三知,字知斯,直隶良乡人。顺治三年进士,授山西榆次县知县。……三知设保甲、练屯聚,复捐俸立社学,置膳田以资膏火,士民感之。”
“世发,字成宪,贵州印江人。康熙三十五年举人,授直隶肃宁知县……建社学,教以孝亲敬长,赎官田九十馀亩,以其租为学者膏火。”
“基渊,字静溪,山西兴县人。乾隆十七年进士……在嵩县……以无业之地,建社学三十二所。在肃州……建社学二十一所。”
杨三知在担任榆次县知县时,自掏腰包买地捐给社学,以此作为社学师生的生活补贴。
世发担任肃宁知县时,自掏腰包,买田90多亩,捐给社学,以此作为社学师生的生活补贴。
基渊在任职嵩县时,创建社学32所;在肃州时,建社学21所。
如果大家感兴趣,不妨浏览全国各地的明清时期的县志。下面,我们挑二个“偏远地区”的县志的记载,以资佐证。
1.中国东南福建的安溪县。据明朝嘉靖年间的《安溪县志·地舆类》:
“安溪县在泉州府西一百十五里,……嘉靖元年造册,人户二千三百九十四户,人口九千八百七十八口。”
明朝嘉靖元年(1522年)的人口统计,安溪县人口不足一万,共2394户人家。
据嘉靖《安溪县志·学校类》,当时安溪县设立的每一所社学的校名、地址俱全,具体如下:
“侍御社学,在县治西隅。……汇征社学,在县治东隅……会元社学,在县治西北隅。石堂社学,在长泰里。罗洋社学,在长泰里。厚安社学,在永安里。埔璕社学,在永安里。狮子社学,在光德里。真觉社学,在光德里。桥头社学,在新康里。赤岭社学,在新康里。官桥社学,在依仁里。下汤社学,在依仁里。归湖社学,在依仁里。杨合社学,在新溪里。
吴庄社学,在新溪里。源口社学,在龙兴里。上坑社学,在龙兴里。溪尾社学,在崇善里。店尾社学,在感化里。宫前社学,在崇善里。崎兜社学,在感化里。苦乾社学,在感化里。东乾社学,在来苏里。郭坂社学,在来苏里。上房社学,在常乐里。左槐社学,在感德里。霞川社学,在感德里。蓝田社学,在还集里一图。进德社学,在还集里一图。南斗社学,在还集里二图。玉湖社学,在还集里二图。杉洋社学,在崇信里。多卿社学,在崇信里。举溪社学,在龙涓里。净惠社学,在龙涓里。”
明朝时,安溪县共设有36所社学,即平均67户人家一所公立学校。
安溪县的这样一种教学体系,在清朝时,被完整地继承。
根据康熙癸丑《安溪县志》、乾隆二十二年《安溪县志》,整个清朝一直保持了这样的办学规模。康熙癸丑(1673年),安溪县有3500多户。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时,安溪县约8000户人家,平均200多户人家一所学校。
2.中国西北甘肃的敦煌县。敦煌是一个更加偏远、艰苦的小县。
清朝道光十一年(1831年)的《敦煌县志》,所记录的正是鸦片战争爆发前夕的敦煌县的情况。和安溪县一样,敦煌县的校名、地址俱全。道光年间,敦煌县共设立13所“义学”(实即社学):
“东义学,在东关外雷祖庙,今移文昌宫。南义学,在南关。西义学,在西门外西云观。北义学,在东关。回民义学,在南关。东南隅义学,二处,一在东南隅渭源坊,一在东南隅新墩庙。中南隅义学,在中南隅古浪坊。西南隅义学,在西南隅高台坊。东北隅义学,在东北隅洮州坊。中北隅义学,在中北隅庄浪坊。西北隅义学,在西北隅三道闸。本城义学,在城内文庙西旁。”
此时,敦煌县共2448户人家,20840人。平均每188户人家,设立一所公立学校。
《敦煌县志》记录了“强制性义务教育”的实况。《敦煌县志·人物》:
“设立义学,俾贫贱子弟皆得读书。间有七八岁尚未就傅者,(知县曾希孔)必苛责其父兄。”
政府设立学校的目的,就是为了贫寒人家的孩子都能接受教育。谁家的男孩到了七八岁,还没有送到学校念书,他们的家长就会遭到官员的严厉训斥。
敦煌县的风俗,与全国各地一样,《敦煌县志·风俗》:
“子弟稍长,即令就傅。富家则自延师教督;贫者送入义学,官延师以教之。”
这是说,无论贫寒人家,还是富贵人家,孩子到了一定年龄,就会送到学校去。所不同的是,有钱人家会花重金延庆名师,自办学堂教育家族的子弟;贫寒人家,则把孩子送到公立学校读书。
上述,已足以证明,中国古代的教育普及率极高,成年男子中少有文盲。当然,《红楼梦》中的薛蟠之流,薛蟠之流的儿子,则很可能是文盲;当然,这不具有任何代表性。
正因为如此,在古代中国,无数的贫寒人家的子弟,通过读书改变了命运。在此之前,他们:
在离家很近的社学,接受了免费的启蒙教育;
因为成绩优秀,考入县学或者书院,接受了免费的高等教育;
县学或书院不仅给钱让他养家,而且给他一次次参加府试、院试(秀才)、举人(乡试)、进士(会试)考试的旅费。
这才是“读书改变命运”真实内涵。
四、文盲遍地因何而来?
唐宋时期,全国城乡各个角落,都能听到吟诵诗词歌赋的声音。明清时期,《杨家将》、《说岳》、《说唐》、《三言二拍》等等无数的小说,在偏远乡村的集市上销售。在这些明清小说中,也常常出现“在书肆买书回家”之类的镜头。利玛窦在中国游记中也说,明末中国到处是书店、图书馆。
在正史中,也有许多这样的记载,比如《清史稿·文苑传》:
“诸锦,字襄七,秀水人。少时家贫陋,辄就读书肆,主人敬其勤学,恣所观览。”
诸锦因为家里穷,买不起太多的书,就经常跑到书店里看书。书店主人欣赏他好学,便任由他观览。
仅此,只要我们稍加思考,就能得出结论:古代中国,文盲很少;至少成年男子中少有文盲。
当历史进入1949年的时候,中国城乡确实文盲遍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主要原因如下:
1.首要原因是:罪恶滔天的“战争赔款”。鸦片战争以来,西方列强对中国索要了13亿两白银的“战争赔款”。
13亿两白银是个什么概念?清朝中央政府年度财政收入平均约7000~8000万两白银,也就是说,赔款总额相当于清政府17年的财政收入。天文数字的赔款,使全国城市衰落,百业凋敝,工商业破产,农民贫困,全社会再也无力支撑免费的教育,一批批学校关闭。与此同时,主要依赖士绅捐赠、遍及全国城乡的福利机构,如赡养鳏寡孤独的养济院、收养孤儿弃婴的育婴堂、救助贫困病人的济民药局等等,也纷纷破产关闭。
13亿两白银是个什么概念?2018年我国的财政收入是18万亿人民币,折算成美元约为2.6万亿美元。以此计算,赔款总额相当于306万亿元人民币、折合44.2万亿美元。试想,如果赔出去了天文数字,中国还能存在几所中小学?退休人员还拿到养老金?全社会还能有医疗保险?
此外,西方用武力推行的鸦片贸易合法化,也给中国带来巨大的祸害。据《剑桥中国晚清史》,吸食鸦片者占全国总人口的10%。
积弱积贫、东亚病夫,这就是西方列强送来的普世价值的成果。
2.军阀混战与抗日战争。是自辛亥革命到1949年,军阀混战与抗日战争,持续了四十年里,全国绝大部分地区,整整两代人是在战乱中度过的。民不聊生,哪有摆放课桌的地方?
3.全盘西化分子的破坏。辛亥革命之后的首任教育总长蔡元培,在全国一无“新式”教师、二无“新式”教材、三无“新式”学校的情况下,便宣布教习经书的“旧式教育”为非法,强令推行“新式教育”,解散“旧式”学校。
旧长官没了,新长官在忙着打仗;旧学校没了,新学校不知在哪。本已沦为赤贫的全国城乡,想不形成一代又一代文盲也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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