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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馬|詩,是一場豔遇

黑馬 新大陸詩刊 2022-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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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u Love,  Jim Goldberg ‍‍‍‍‍‍‍‍‍


◇原文刊登於《新大陸》詩刊 2006年2月92期



黑馬,本名馬亭華,1977年10月生,現居江蘇沛縣,詩人,散文詩作家。著有散文詩集《大風》(江蘇省作協“壹叢書”文學工程)、詩集《蘇北記》(“舞動漢風”文化工程)等多部。



詩,是一場豔遇



黑馬



 這是一個缺少大師的年代。 我們所謂的“大師”不過是與大師投影相似的人,而相似就意味著調侃,真正的大師是笨拙的、木訥的、沉重的、不可複製的。 在中國現代詩失語的當下,大師是缺席的,這是不以某個人或某些人的“一廂情願”為轉移的。

 詩正在逐漸成為一門技術。 他太多的依賴平衡術、冶煉術、嫁接術、打磨拋光術…… 而真正的詩境界,是天然,是大化,是無術。

 詩人,首先是天才。 天才的結局不一定就要成為瘋子,或自殺,但對於為詩藝術而瘋而自殺的詩人,我保持著足夠的敬畏。 我認為,詩人除了天性浪漫、通靈、憂鬱和沉靜,還應當具備有瘋狂傾向的因數。 詩人的最終願望應該是“天人合一”。

 詩首先是抒情的。 哪怕是敍事,它也必然含有抒情成份。 


▲ 海德格爾說:思就是詩。

 這顯然是不夠完美的,但它的指向暗示了詩的無限可能性。

 思可以看作詩的一種淵源,從語言及詩的本質上講。


▲ 詩,業已成為人類靈魂的精神放逐,並使人們在解決問題時,保持了強大旺盛的活力。


▲ 愛情,曾被我定義為幻想和夢。

 愛情一直坐在詩風暴的中心的底部。

 一個保持了幾十年詩習慣的人,他本身就是一個偉大而“執迷不悟”的情聖。


▲ 詩是一匹馬,危險而優美。

 詩人與詩的關係,就是主人與馬的關係,馬在找主人,主人也在找馬,這是一種生態和諧,詩人在一互相尋找的過程中獲得了自由、安寧和無上的幸福。

 否則,就是危險的。


▲ 大多數詩人都寫到過月亮。

 月亮本身就是一首詩。書寫月亮的詩人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詩人,而書寫月亮背面的詩人則可以成為卓越不凡的詩人。


▲ 我不諱言談到官方詩刊。

 今天一本官方詩刊要比任何一份刊物都感到窘迫不安,它的心情是複雜的。如果詩物是一杆槍,如果槍的意義代表政權,那麼官方詩刊的革命性將不及一本民刊來得直接和強大。

 如果官方詩刊不反思的話。


▲ 鄉愁,是詩人先天的病症。

 鄉愁可以決定兩種人的命運,一種是自焚的,一種是自戀的。

 當然,鄉愁也因每個詩人的境遇不同而在身體內部表現出迥乎不同的徵兆。


▲ 詩人是世間萬物生靈中,高邁生命中的舞蹈者。

 詩人讓堅硬的、純淨的東西發光發熱,讓黃金在天空中舞蹈,讓人民疲憊的心靈得到慰藉,詩人為人類自由而將命運粉碎、劈開-----

 詩人必將成為人類精神的終極領袖。


▲ 不得不談到詩人的姿態。

 它不是向上的,也不是向下的,而是平視的。這是從時代中獲得的答案。


▲ 詩人是人類的先知。

 任何一個不尊重詩人的人,事實上,他從沒有嚴肅的對待過生活。


▲ 網路詩人,在特定時期顯得尤為重要,不是無足輕重的。

 網路詩人正在產生李白、杜甫、白居易,這一點已成為主流媒體日漸發現並被時代不斷印證的客觀。


▲ 中國現代詩的癥結之一:盲目的隨從性寫作。

 它使詩人和語言產生了雙重異化,直接帶來的危害是現代詩內核的羸弱。這一點尤其值得當下詩人的注意。


▲ 一個獨立的詩人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詞根”。

 每一個“詞根”都有一個“場”,詩人用一生來形成自己的第六感和“小宇宙”,如果詩人可以看作一個星球的話,那麼在風格迥異的中國詩版圖之上,構成的則是東方幻美風貌的詩人星座。

 遺憾的是,僅僅是星座,龐大的星系尚未形成,它的核心尚未形成。


▲ 現代詩特別強調意象的特質。

 我偏愛通過華采、純粹、遼闊等等給讀者以震驚的追求及夢想,從而創造出完美、自適、理性的境界。


▲ 我早年的詩寫作曾過多的迷戀修辭。

 修辭對於詩來說是必需的,但過多的依賴修辭會有堆砌之感。

 當然在密集的想像力中,執意追求一種速度感和節奏的風格就另當別論了。


▲ 玫瑰、蝴蝶、麥地、姐姐、天鵝等等大量的意象,被一些“善意的”詩評論家提醒:這些詞要回避。

 這是很滑稽的,在詩史上沒有說一定要回避哪個詞。問題在於這些舊詞怎麼用出新意,這是時代留給我們的任務。

 關鍵的是詩人要防止隨波逐流,詩人要保留獨立的個性,要用回自己的語言。


▲ 我常常探索意象之間的跳躍變化,將熾熱的真情貫穿始終,並依賴一種強烈的音樂節奏、複雜的想像力和洞察力,創造出宏大而幻美的理想空間,從而置讀者于全新的閱讀快感和詭異意象的奔突中------


▲ 乾淨純粹,這是詩最美的一種品格。

 我權且把它稱之謂“風骨”。我寫每一首詩時都突感內心的洗禮,那是一種清澈之美。 


▲ 在我看來,人世不過是一場穿越虛無的漂泊。

 這種漂泊,是全人類的。


▲ 對於詩人來說,你可以沒有好的想像力,但你必須要有絕對好的表現力。

 詩是瞬間而來,又稍縱即逝的的語言,抓住那一絲顫抖的靈感,準確地表現出來是詩人刻不容緩的責任。


▲ 一首詩,應該有建築美、音樂美、語言美三大要素。


▲ “面對詩,背對詩壇”,這是一個成熟詩人最重要的標誌之一。


▲ 為一首詩或一句話一個字,我甚至好幾個星期茶飯不思、夜不能寢,它可能一文錢也掙不到;但我清楚的很,當一首詩到來時,我別無選擇。

 我有責任把最直接最準確的語言呈現出來,彷彿在傳達神靈的意志和聖諭。


▲ 詩有時為創新為標新立異而追求陌生化,但過於追求陌生化會破壞詩的肌質。

 這一點,在詩創作實踐中要樹立足夠的警惕。


▲ 我認為詩是不應該承載過多思想性的。

 詩首先應該是詩,它源於精神感悟,有很大的直覺的成分。如果非要找思想的話,你可以求助哲學論理學玄學等等其他藝術形式,不該獨獨對詩苦苦相逼。


▲ 詩和酒是一類事物。

 好酒就是好酒,不以人的偏見和酒的牌子的不同為轉移。這同樣適用詩,不要管它是民族的還是先鋒的,朦朧詩派的還是超現實主義的,知識份子寫作還是民間寫作,只要是好詩,大家就會認可,歷史就會認可。


▲ 不得不談到傳統。

 當下詩人們提及的傳統不外乎兩大類,一類是中國古典詩詞的傳統,一類是歐美現代詩的傳統。

 而我的傳統則是追求從漢語詩的民族性出發抵達全人類文明的傳統。


▲ 詩史,就像一列飛速行駛的火車。

 很多詩人千方百計的想擠進去,但進去以後又苦於找不到座位而懊悔。有軟臥的當是“大師”,硬臥的也稱個“大師級”,找到座位的可混個“著名詩人”,沒有座位罰站似的只能叫“小詩人”了。

 可中國詩的民族性和本土風貌,卻都是“小詩人”譜寫的。


▲ 詩寫到一定程度之後,我發覺不是我在寫詩,而是詩在寫我。

 我只是默默地跟著走,用緩慢、鎮靜、獨自的節奏。


▲ 詩,是一場豔遇。


▲ 對於鄉村這一詩母題,我是愛恨交加的。

 鄉村衍生出來的家園史、創傷、宿命、信仰、苦難與光榮,都成為我的精神之源。

 而我只是老槐樹下一個愛做夢的孩子。


▲ 詩人沒有死,詩人還活著,詩人將永遠活著。這是宇宙的規律。


▲ 詩人是孤獨的,有了愛,詩人會更加孤獨。

 這是詩人的宿命,是詩人與世界的隱秘關係。愛是挽留,它讓人類在對死亡的反抗中獲得了教義。

 詩人是經歷煉獄的人,是民族的先驅者,是精神的先鋒戰士,是對世界心懷大愛並默默無聞的潛行者。


▲ 一首詩的命運,是由詩的自身來決定的。

 檢驗一首詩的好壞,不能依靠詩人的名氣和聲望。


▲ 關於靈感。

 我不得不提及在蘇北的一個仲夏夜,窗外繁星閃爍。我搖著蒲扇在書房納涼,而我的桌上一些閃耀的詞還放在一張潔白的稿紙上,我在心裏念叨著“生長啊,生長啊……”

 次日早晨,我起床重新抖動那些新鮮發芽的句子,我突感強大的前所未有的思想的光芒,在我的手中緩緩地排隊……


▲ 關於自由。

 我推崇加拿大詩人安東尼奧。達爾馮索的話,“我喜歡那震顫的言詞,那故意把你推出平衡的言詞。歇斯底的言詞。它們的力量或力量的缺乏就是我的自由。”

 這實際上是每一個詩人的自由。


▲ 關於節奏。

 詩節奏的音樂之美,是我所追求的,在我有限的詩實踐中,我力求做到每一個詞都響亮、閃光、鮮豔、清澈,珠圓玉潤。

 在我的散文詩中,我的這種追求尤為明顯。


▲ 語言的清澈和空靈質感來源於心靈的清澈和善良。


▲ 有時候,一首詩可以純粹的表達喜悅和美,而不需要任何深刻的含意。


▲ 在詩語言上,詩分為三種:抒情性的,敍述性的,戲劇性的。在我看來,中國當代詩人中此三種詩的集大成者尚未出現,但有一個人或許業已呈現了某種可能性。

 這個人就是西川。


▲ 關於懷疑主義。

 詩人精神深處的懷疑主義是對世俗的一種抉擇、對峙。

 它不提供救世的具體辦法,但它對世界無窮大的質疑態度和對靈魂拷問的深度呈現,帶來的必然是時代的覺醒。


▲ 詩是無限孤獨的藝術。

 孤獨是一種美和氣質,這種氣質常常伴隨著渴望、惶惑、領悟、猛醒------但決不是孤芳自賞。

 詩中的孤獨氣質永遠是精神高貴的閒庭信步,是從容、豁達,和沒有對手的苦惱,是一種無法企及的美。


▲ 後退與超越。

 在詩創作中遇到了難題,我總是後退幾步,不是敗退,而是為迎接挑戰的助跑,像弓與弦的關係。

 當詩的火焰萎靡時,我在靈魂上灑些水,從而喚起更熱烈的詩慾望,像細胞的啟動。

 這是來自內心的自我整飭,我要超越的只能是我自己,不是某某詩派,也不是某某詩人。


▲ 詩來自生活的提純,詩人來自時代的全人類的痛苦。

 真正的詩人必須在“詩的生活”和“生活的詩”之間做出選擇。


▲ 詩拼到最後,拼的是觀念。

 我提倡獨立、安靜、創意的詩,在新語境中,強調不斷的消解和呈現;主張回歸到漢語詩的民族性和傳統中去,旨在新詩的傳承。

 這是我的詩觀念。


▲ 藝術是精神的堡壘,詩是我精神惟一的避難所。

 

2006年寄自江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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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 / 陳銘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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