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忱：看破不说破既是老于世故也是生存智慧

记得那是2015年4月下旬的一天上午，亦忱从海南岛回到家乡景德镇，特意来到一所三甲医院，探望一位生于1953年因病已处于弥留状态的老友。

老友三个月前被确证得了不治之症淋巴癌。如果不被上海庸医忽悠做了两个疗程的无效化疗，断然不会产生严重的副作用，因胸腔和心包积水导致病危，从上海一所著名的医院抬回老家进行临终关怀性保守治疗。

那年，这位老友是过完春节于正月十六日（公历3月6日），只是身体不适病因不明，才与夫人一道满怀希望手牵手奔赴上海求医。没想到在上海居然被查出患了淋巴癌！其夫妇二人在六神无主的情状下，接受庸医的提议，用没有卵用的化疗方式试图治愈这种不治之症。结果两个疗程之后，只是经历短短一个月的化疗，便被击倒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于4月中旬用担架抬回家等死。

那天我去医院看望老友时，他的兄长陪护在侧。我被告知，这位平时身体状况比我好一个数量级的游泳健将，从上海的医院回到家乡之日起，在一天24小时里，超过20小时处于昏睡中，进入了典型的弥留时刻。记得那天我坐在病房里，看着昏睡在病榻上面容憔悴的老友，枯坐超过40分钟。其间，在老友偶尔醒来的片刻，明知他已处于无力回天的濒死状态，但依然非常真诚地对老友说：人得了癌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康复的意志力。云云。

现在时过境迁，可以这样说，那天在老友病床边说的话，显然属于看破不说破的假话。这大概能算既老于世故又有点小智慧的假话。相信换了任何脑子没坏的人，都不会说：老兄，你已经死到临头了，把该交代的后事全交代一下。

其实，如果我们稍微懂点中国历史一二，就会知道古人早就给我们提供了看破不说破的的智慧。

例如，《汉书·霍光传》中讲了一个这样的故事：有位成功人士造了一幢房子，许多邻居和亲友蜂拥前来祝贺，纷纷称赞房子造得漂亮，房主听了喜笑颜开十分高兴。然而，有一位客人却哪壶不开提哪壶，向房主建议道：“你这房子的厨房烟囱是从灶膛笔直通上去，灶膛里的火苗很有可能会落到房顶引发火灾。我觉得应该在灶膛与烟囱之间加一段弯曲的烟道，这样就安全多了。另外，你在灶口堆那么多易燃的引火柴也很危险，应该搬远一点才更安全”。

按说，这些极有道理的建议，对房主防患于未然大有好处。可房主人听了以后，认为这个客人是故意找茬大煞风景，心里很不高兴。不仅没有认真采纳这些意见，而且对这位客人露出了嫌恶的不屑之意。可是，新房落成后没过几天，果然由于厨房存在的防火隐患发生火灾，在左邻右舍齐心协力才把大火扑灭。

事后，房主为酬谢帮忙救火的人，专门摆了酒席，并把救火时被烧得焦头烂额的人请到上座入席，唯独没有请那位给他事先提出防患于未然忠告的人。

对这个历史上非常著名的典故，坊间有个极简版的说法：焦头烂额座上宾，曲突徙薪靠边站。

其实，我们只要从浩如烟海的中国历史或社会现实生活中，都不难发现这种看破便说破，往往事与愿违的案例。

如果看破便说破，只是少吃一顿饭，倒真是小事一桩。须知，我们历数近代历史中那些看破即说破，竟遭遇灭顶之灾的人，真的不乏其人。在这则小帖中，亦忱就不一个个拿来举例了。相信读者只要稍有生活阅历，或稍懂历史常识，均不难找到各种生动的案例。

10月26日亦忱与各界朋友聊天15分钟视频

至于说到本人，作为典型的话痨，只要一天不絮絮叨叨说点啥，就感觉憋得慌。虽然前些日子几次决定自己在嘴上贴胶带，但老是克制不住说话的欲望。不过，聊以自慰的是，现在真的是做到了多看少说，或只看不说。除非出于初心和使命感使然，大概率不会再扯那些与自己及后代重大切身利益无关的大而无当话题了。

最后，说一个被很多人忽视的现象：有不少把“沉默是金”四个字奉为安身立命信条的人，其遭遇无妄之灾时，大都死得悄无声息。至少那些从自己居住的高楼，以自由落体方式告别世界自杀者，几乎全是沉默寡言之人。自然，你也可以说这些自杀者是抑郁症患者。

恕我直言，所谓“沉默是金”，是大谬不然的屁话：诸如发生火烧屁股的事情，发生米缸断粮的事情，发生家人心肌梗塞或高烧40度无法求医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那些信奉“沉默是金”的伪智者，还会在沉默中悄然平躺在床吗？

（2022-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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