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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岛渚 | 马克思与毛,性与犯罪

2017-11-08 导筒



1968年的贝加莫电影节上,第一次看到大岛的影片《绞死刑》时,既感到十分茫然,全然不知所措,又十分欣赏。次年的导演双周展邀请他的《新宿小偷日记》参展,威尼斯电影节也邀请他的《少年》参加展映。同年在贝加莫我第一次看见到了大岛,他和其他几位日本导演(今村昌平,羽仁进,敕使河原宏,吉田喜重)形成一股日本电影热潮,但那时候大岛的作品仍然无人知晓。


1971年,依然是在这个奇特的导演双周展上,《仪式》一度使他以日本最富挑战性和最多产的年轻导演力压群雄,虽与同一时代的法国新浪潮没有任何文化交往,1959年,这位日本电影理论家和电影样式的破坏者,却以更加彻底的方式颠覆了日本的传统电影。像十年以后的法斯宾德那样迅捷,大岛以惊人的速度拍出了十多部长片,主要作品是《日本的夜与雾》(1960)和《白昼的恶魔》(1966),直到这时,西方才发现他的《绞死刑》。


1976年,他拍出的《感官王国》堪称情色电影之最,制片人是一个叫Anatole Dauman的法国人,他的名字在更多的观众群中广泛传诵。出于资金、健康以及可能是灵感枯竭等原因,这位如此多产的导演似乎变得温和平静了,在20世纪后25年中只拍出了四部影片。


但他会利用一切可能,在15年中探索新的美学领域,在刻画因社会动荡而迷失迷失方向的年轻人时,他把暴力和性放在第一位,大岛是一个不守规矩的电影人,他一贯认为必须勇敢地站起来,坚决向个人或集体的压迫进行抗争,才能取得性生活的自由,如果能够通过其他途径,那就与超现实主义的做法异常接近了,把梦境和现实混在一起,让幻想自由驰骋。


他塑造的大多数主人公都是罪犯,他自己在日本也经常被认为是危险的不法分子,他认为无论是谁,只要他仇恨伪善的外表和伪劣假冒,不妥协的要求真理,只能被政权当局视为罪犯,大岛的行为似乎始终在反抗这种内部暴力。他披着一头浓密的黑发,像快乐的酒神,那样虽然虽经岁月变迁,贵族风貌依旧。


——米歇尔·西蒙

1969年9月


围绕《少年》之前的

大岛渚电影


《正片》杂志主编米歇尔·西蒙

对话日本导演大岛渚


M=米歇尔·西蒙


M您是怎么进入松竹映画公司的?您的电影剧本题材是公司指定的吗?60年代初在一家大电影公司里工作,您的工作条件如何?拍片自由吗?


大 岛 渚

与当时的法国电影相比,法国有一部分是商业片,一部分是更加艺术的实验片,而在日本只有大公司的电影,只有作为商品的电影。1954年我进入松竹映画当助理导演,这是成为导演的正常道路,但在那时候你要成为合乎公司要求的艺人,要满足公司的需要,不是要成为导演或者成为作者。


我在高中和大学里从事的是戏剧活动,说实在的在戏剧活动和成为电影导演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所以进了这家公司不久我就不满意了,我对他们制作影片的方法十分生气,我想拍作者电影,我召集了一些当助导的朋友,翻了一本期刊,登载我们那些与众不同的剧本,同时也可以锻炼我们写影评的能力,这本杂志就叫《电影评论》,从1956年半到了1959年春天,我们想重新定义一下马克思主义,找一个能够同时包容马克思主义和超现实主义观点的立场。羽仁进参与编辑,佐藤忠男负责影评。


在松竹映画里当助导人们认为我是一个既有才能又危险的人物,我们注意到电视发展极快,威胁到了电影,松竹映画是最传统的电影公司,它的制片方法、影片样式已经过时,公司需要转变,采取新政策选取新人,所以这家公司给了我们机会,在选择题材方面给了我充分自由,因而我拍出了自己的前4部影片。


一部片子是《爱与希望之街》,票房收入很差,只在第二渠道发行,然而我的第二部影片却受到了年轻人喜欢,票房收入很好,片子叫做《青春残酷物语》,这一下公司决定其他年轻导演也开始投入这类影片的拍摄,我的第四部电影《日本的夜与雾》给我惹来了麻烦,这是一部政治片,在1960年秋天反对日美军事安全条约斗争高潮时拍摄的。我试图在这部影片中把1960年的运动和1950年的运动进行对比,对革命运动进行革命批判。这是一部讨论影片,以一位1950年参加过政治活动的大学生和一位1960年的女学生的婚礼场面开始,男子正在受到警方搜捕,参加婚礼的人各自说明自己的政治立场,1960年以前的全部左派电影都受到共·产·党控制,这种状况可以上溯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但在斯大林死后出现了一个新左派,所以1950年相比,1960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时刻。



M与今井正的社会电影《正午的黑暗》或者山本萨夫《没有太阳的街》相比,您持什么立场?


❂ 大 岛 渚

那些影片是独立制片的产物,但其内容却是传统情节剧,我们决定破坏这种电影样式,从一个新的起点出发,那些电影非常天真的采用了大电影公司那种老情节剧结构,和日本共·产·党在现代化的日本社会中试图保持旧体制倒是如出如出一辙。


《没有太阳的街》(1954)


M您为什么离开了松竹映画?


❂ 大 岛 渚

他们在《日本的夜与雾》发行四天以后,从各家影院的银幕上收回了这部电影,借口说票房不好,但我认为是出于政治原因,因为这件事恰好发生在一位社会党领导人被暗杀之后,尽管发行商一再请求,公司仍然拒绝在三年半之内提供影片,所以我认为再也不能和这家公司合作了。



M您是怎么成立了您自己的创造社影片公司的?


❂ 大 岛 渚

我和四五位编剧和几位演员一起离开了松竹映画,我们共同成立了“创造社”,当时除了真正活跃的新藤兼人在努力之外,没有独立制片公司。我们在新藤之后,成为了日本独立制片的主要根据地,近五年来得到了迅速扩张。



M作为独立制片人,您最初拍了一部30分钟的纪录片《李润福的日记》,它的主题是什么?


❂ 大 岛 渚

应该说,在离开松竹映画之后,我拍了一部故事片《饲育》,又为五大电影公司之一的东映公司拍了《天草四郎时贞》,后来的三年我没能拍成一部片子,所以我和松竹映画签订了一个合同,我在创造社拍自己的影片,松竹映画负责发行。


《李润福的日记》是根据一个十岁的韩国孩子在日本发表的日记改编的,此前一年,为了这部影片,我在韩国拍了一系列照片,这是我最近那部影片《少年》的韩国版本,讲了一个可怜的小男孩的故事,他必须和家里人一起生活,但他同时采取了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在日语里我们叫“小马”。比如在当时的韩国,很多孩子都到汽车门前卖口香糖,5元1包,他们按照正常的价格三元买的,每包赚两元,所以这是一种乞讨,但。但他们不愿意去当乞丐,这是出于自尊而做的事,我对此深有所感。


《李润福的日记》(1965)


M您为电视台拍了一些关于太平洋战争和毛泽东的纪录片,目的是什么?


❂ 大 岛 渚

人们在日本拍的很多关于太平洋战争的电影,随着岁月流逝,批评的口吻变得越来越弱,我想利用当年拍的纪录片,做一部对这场战争真正进行思考的影片,但评论的口气,不是今天使用的那种口气,而是与战争同步的当年口吻。


关于毛泽东,我收集的大量资料,在影片里我说明了中国革命的各个重要时期,在每个时期的转折点,我向毛泽东提出问题,我对他说:“您做了这件事或那件事,在那个时代您是怎么考虑的?”我想观众能够想象到毛泽东的回答,我所希望的是给他看这部影片,请他回答我的问题。


《毛泽东传》(1976)


M您那部《绞死刑》是否受到了荒诞戏剧的影响?


❂ 大 岛 渚

影片的主人公叫R,这是一个名叫Rikiu的韩国人的真实故事。因为这个故事在日本造成了很大反响,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他,我选择了字母R就是让人想到他,而且可以产生某种象征意义,我很喜欢现代戏剧,也喜欢卡夫卡的小说。我想用这部片子刺激一下日本人,看来,目的是达到了,但是实际上,它只触及了少数大学生和知识分子。我想,自己把一个国家的罪行具体化了。



M您拍的每部影片都有不同风格,如何进行场面调度?


❂ 大 岛 渚

我是在写剧本的时候,或者在写完剧本考虑拍摄的问题的时候,或者是在拍摄的早晨才决定的,我突然决定要这么做,这往往并往往是身不由己的。写剧本是提出“如何归并到一起”的问题,拍摄是“如何把归并到一起的内容进行分析”的问题,某些具体的物质因素也会决定场面调度,有的时候我的剧本写得十分精确,但《日本春歌考》那部片子,我只写了一些说明和注意事项,主要是和演员一起即兴创作的。所以,我总是找到那些我熟悉的演员或者非职业演员。


《日本春歌考》(1967)


M乍一看,《少年》像是一部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电影,但在拒绝情感交流和梦境方面又大有不同。


❂ 大 岛 渚

从1976年我拍的《日本春歌考》起,我就开始研究想象的问题,我想弄清楚它的具体含义。在《绞死刑》中我们描述了集体的想象,在《绞死刑》之后,我又拍了两部这样的电影。拍《少年》的时候,我思考能不能拍一部想象与现实平行,共存一体的电影,在这个意义上我就要拒绝一切伤感主义。


在我们编写电影杂志的时候,曾提出如何把纪录片和超现实主义结合在一起的问题,也许我们可以以纪实的形式来拍摄《少年》,但我想把这两种元素混合在一起,二战之后,我们曾经像小学生那样模仿过引进来的超现实主义,也曾天真地抄袭过《一条安达鲁狗》之类的话画面,现在,我们要找到日本的超现实主义。



M您的影片显示出您对罪犯情有独钟。


❂ 大 岛 渚

可能所有的导演都这样。起初,我对自己刻画的对象认识得并不深刻,但人们慢慢就会发现,原来自己处理的是同一个题材。在拍了一定数量的影片之后,我意识到,自己对犯罪题材很感兴趣。每个人在生活中都希望与旁人沟通,但有些人只能通过犯罪的方式,才能与别人交流。我想自己就属于这类人。


我越来越感到,只有认识到犯罪这种交流方式的必要性,才能进行革命,在我的影片中我对杀人犯表示同情。在这个意义上性和犯罪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人最强烈的推动力,在性领域和犯罪领域一切都是个人的,此外,什么都无所谓。


《少年》(1969)


M对您来说,新宿区意味着什么?


❂ 大 岛 渚

新宿是这么一个地方,这里不断地产生想象,想象变成了现实,而新的现实又会产生出新的想象元素,影片结尾时发生的暴乱,不是有组织的,完全是自发的。比如,如果有1万名学生在游行,很快就会有5万名围观者走过来,以个人名义,参加到游行队伍中去。



M在《新宿小偷日记》的,您完全否定了生理卫生老师和灌输知识的重要性。


❂ 大 岛 渚

高桥昭老师是一位所谓信奉弗洛伊德和马斯克斯主义的人。他一直主张在性生活方面不要掩盖任何问题,我们认为,掩盖什么或者不掩盖的问题,丝毫不重要!在更加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不管采取什么方法,重要的是能够解决自己内心的冲突。这部影片是我最感兴趣的人物,是让·若奈,他把自己放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与让·若奈接触的第一场戏,是那个女孩抓住他的手腕的时候,他竟然承认感觉到了性高潮。


《新宿小偷日记》(1969)


M在很多日本影片里,人们会看到像您的《被迫情死的日本之夏》那样双双殉情的题材。


❂ 大 岛 渚

这是一个使我感兴趣的问题,从歌舞伎诞生之日起,这就成了一个传统的话题。在社会不允许一对恋人在一起生活的时候,他们就会一起自杀。自杀前,他们最后一次做爱,并且会达到高潮。


筱田正浩推出了《情死天网岛》,相信死前会有最后一次登峰造极的爱,但我实在难以苟同他的观点。正因为我不相信这最后的爱,所以我要拍一部以此为主题的电影,《被迫情死的日本之夏》说一个不再想活下去的男人,要寻找一个杀死他的人。他们需要两个人一起来达到一个人自杀的目的!我探索的是那个杀他的人,将会以什么形式出现,在我的影片里,他没有找到这个杀他的人,但找到了一个爱上她的女人,可是,他不爱这个女人。


影片结尾时,他们在警察的包围下一起死了。



M您对日本电影界大师小津安二郎,沟口健二和黑泽明如何评价?


❂ 大 岛 渚

我进松竹映画的时候,最重要的关系,公司与观众之间,而不是在观众与导演之间。电影人是存在于这种直接关系之外的,今天的导演拍片的时候,考虑的是怎么把属于他们的题材拍成电影,情况完全不同了。小津安二郎那一代导演首先要同时取得公司与观众的认可,在这方面小津安二郎是一位性格平和、非常幸福的导演。


说道沟口健二,他从来没有取得过这方面的认同,一生中不断地和公司进行十分艰苦的斗争,他选择的道路是技术完美之路。但我不认为他在影片中把自己的性格充分表达出来了,尽管这样,他仍然不失一位大师。


至于黑泽明,我不认为可以把他和小津安二郎与沟口健二相提并论。


《绞死刑》(19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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