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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事儿(28)|| 我的老师韩可元

园地作者 一枚新园地 2021-02-19


(作者在安徽旅游留影。题图来自作者)


先生花白头发,厚底眼镜,精神矍铄,胸臆浩荡,一副旧式文人百折不挠的风骨。



我的老师韩可元

邹坚峰 | 文



允许我以老师称呼一声韩可元先生。


先生没有给我上过一堂课,甚至连我是谁也应该不会知道,如果先生有知,对我这样的称呼或许会感到意外。

 

我遇见先生是在中学时候。那时我所读的无锡市第二十五中学原是教会的地产,学校占教堂为礼堂,在教堂的南边有一条狭窄的小路通向校门,小路的一边是水泥围墙。


那里阴森僻静,平时没有太多的人走动。在小路靠教堂一侧有一间昏暗的红砖小屋,与教堂连成一体,应该是教堂的祷告室。小屋曾被学校用来堆煤,后来荒弃不用了,里面挂满蛛网,地上积厚厚一层煤尘。


小屋外面有几株梧桐树,秋天金黄的落叶铺满一地。我放学后去那里捡梧桐籽,有一次看到屋里来了一个老者,身扎围兜,手持铁铲在清理地面。


听人说这位老者就是韩可元先生。

 

我所知道的关于先生的事情甚少,听学校的人偶然说起,先生是一位右派画家。至于先生从哪儿来,与我们中学是什么关系,一概不知。


先生好像并没有参与我们学校的教学工作,平日里独来独往,但又为什么学校会提供给先生这样一间小屋栖身?

 

小煤屋经先生打理后变得整洁温暖,飘逸出书墨的馨香。二十来平米的空间搁一张小床,放一张书桌一把藤椅,就没有空余的地方了。

 

(民间音乐家华彦钧--阿炳墓碑。图片来自网络)


那时候,我和班里一位叫沈岗的同学喜欢画画。因着这样一个共同的趣味,我们扎在一起画山水花草,读芥子画谱。


有一阵,我们去先生的小屋,站在外面,隔着窗子的铁栏,屏息凝神,看先生研墨作画。

 

先生好性情,对我们的偷看从不说话,那张画桌紧靠窗子,我们站在窗外,就像站在桌子前面一样。


先生的右派身份,使得他人避之不及,除了我和沈岗,学校里没有其他人来打扰,小屋因此显得格外的静。


先生作画时,在桌上铺一条旧毛毯,将宣纸舒平,用镇纸压住两边。先生下笔精熟神奇,寥寥数笔,残荷皱石、春兰秋菊,跃然纸上。

 

我站窗外看先生画,每看一样,回到家里就照着画一样。一时间家里墙上挂满了熊猫竹子、草虾螃蟹,画法全是从先生那里看来的。


后来虾蟹成了我擅长的主题,逢有在人前展示的机会,我就露一手,画虾画蟹给人看,自以为得意。那感觉就像徐悲鸿画马、张大千画虎一般。

 

如今我还记得,画蟹先画身子,重重两笔压在纸上,两堆水墨洇开来,浓淡相宜,再细细勾两道腹线,身子就完成了,就这么简单。画过身子再画八条腿,画大钳,最后画两只饱含怒气的小黑点眼睛。


画虾也是先画身子的,一笔一节的伸展,然后画虾尾虾头,画胸足长钳,两根细须从虾头分开,往后飘去,最后点出眼睛。虾画好后,总不忘添两三水草,作为衬托。


全幅主题落在右下,将大部画面留白,仅在左上作一题款,留一印章。几只草虾,游弋浅底;两三毛蟹,瞪眼舞螯。动态栩栩如生,意境淡泊灵动,布局疏朗。

 

有时我一人去先生那里,我站在窗外看也不全是为了学画,还有一层不能明说的意图,那就是期望自己能得到先生的注意。也许什么时候先生有了感动,隔着窗栏送我一幅字画。

 

有一次先生竟然叫我到屋子里面去坐。我进屋,受宠若惊般在小矮凳上坐定。屋里除了先生,还有先生的女儿也在,坐在床沿。


先生女儿差不多和学校里青年教师一般的年龄,平时不多见到,据说擅长工笔花卉。


见屋里多一人,我更加窘促,本来想好开口问先生要一幅画也忘了说。我说我喜爱中国古典文化,不喜欢现代的东西。


我这样说本是想投先生所好,讨先生的赞赏,并不是自己真有如此厚古雅致,这话说的有些期期艾艾,话一出口我就感到自己特傻,特拙劣。


先生笑了,他女儿也笑了,那意思是这孩子真有意思。

 

(阿炳故居。图片来自网络)


我终于没有等来先生的画作,临近毕业,事情多了,去先生的小屋也少了。后来我离开学校,再也没有了先生的音信。


随着时光似水流逝,往事渐渐淡忘,直至去年我回无锡。

 

去年回无锡时,我去瞎子阿炳故居走走,忽然看到先生的照片陈列在纪念馆中。文字介绍说,文革期间阿炳的墓遭人破坏,墓碑散落民间,是为先生所发现。

 

看先生的照片如见其人。先生花白头发,厚底眼镜,精神矍铄,胸臆浩荡,一副旧式文人百折不挠的风骨。


我仿佛看见先生仍在那间孤独的小煤屋里,手执画笔,挥洒水墨丹青,画熊猫,画竹子,画草虾,画清水大闸蟹……



编辑后记:


编辑完此文,对韩可元先生顿生敬意,遍寻网络搜索韩可元先生的资料,一无所获,但在对画家王福元先生的介绍资料中,找到如下一段话:

王福元先生将笔墨与感情诉诸于江南市井人物,表现熟悉的乡邻友人的普通生活。如无锡文人韩可元先生对无锡地域文化、掌故、习俗的发掘、保存贡献良多,文革中曾发现并保存瞎子阿炳的墓碑,并在“文化大革命”中,饱受红卫兵凌辱,被当作沙袋殴打,最终辞世。王福元特为之造像,作品中,韩可元先生一手持烟斗,一手拄杖,昂然挺立,面部透出刚毅倔犟,体现的正是中国知识分子“士可杀而不可辱”的堂堂正气。作品既是对韩可元先生的礼赞,更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颂歌。



【作者简介】邹坚峰,男,生于江苏无锡,77级,1982年毕业于南京气象学院,同年在北京从事气象图书编辑,87年获南京大学理学硕士。95年移民新西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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