谱系跨儿 | “审视我的性别认同和性别表达将有助于释放我作为一个人的潜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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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目译自Spectrums: Autistic Transgender People in Their Own Words
这本重要且私人的个人文集,由来自世界各地的孤独症谱系跨性别者书写。它显露出生活在神经多样性和性别多样性交汇处的挣扎与喜悦。
这些故事将回忆、诗歌和第一人称叙述交织在一起,展现了出柜、学院和大学生活、获得医疗保健、身体过渡、友谊和关系、性行为、怀孕、养育和晚年自我发现的经历,呈现出谱系上丰富多彩的生活百态。
这本文集具有幽默感和个体洞察力,是孤独症谱系跨性别者和支持ta们的专业人士,以及任何对孤独症和性别认同的细微差别感兴趣的人的必备读物。
Gender Epiphany
性别显现
Eryn Star(任何代词。我非常鼓励人们交替使用不同的代词称呼我,但如果有人因残障原因无法这样做,they/them也不错。)
我用手捋着腋下和腿上长而黑的毛发,怎么都摸不够。我的腿毛比我预期的要顺滑得多,我喜欢我的腋毛在末端卷曲的样子。不刮毛剃毛、不打蜡脱毛的身体让我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给了我自主权。我感觉到了女性化气质和男性化气质(feminine and masculine)的融合,一种属于我的表达(an expression that's me)。
大约有一年时间,我反复幻想自己在欢呼的观众面前以变装国王(drag king)[1]的身份表演。我将穿着西装外套和飘逸的花裤子,头发卷成瀑布般的波浪。后来在我上大学的第一年,我把这事告诉了我的一位朋友,而ta告诉我,我应该参加每年的变装秀。起初,我犹豫不决,因为我不相信自己拥有我认为所必需的资源、技能和天赋。然而,我无法抗拒实现梦想的可能性。根据大卫·鲍伊(David Bowie)和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的名字,我为我的变装国王角色取名大卫·王尔德(David Wilde),我的造型和个性则是基于两者的组合。我把头发梳成波浪卷,穿红色匡威高帮鞋、荷叶边七分袖、花西装外套和裤子。当我走上舞台,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力量。我风趣幽默,我妩媚动人,我强大有力,我光彩夺目、独一无二。从自我介绍的那一刻起,我就把观众牢牢握在了手心,然后跟着大卫·鲍伊的“Let's Dance”对口型。在变装空间里,我的体毛是美丽的,我的动作是美丽的,我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惊喜,我充满了自我喜爱。很长时间里,我一直否认大卫·王尔德与我有多大关系。我对人们说:“他(he)只是一个角色,仅此而已。”这百分百地错了。大卫·王尔德是我有朝一日可能成为的人的象征。
当我收到两件西装外套和长裤作为生日礼物时,我心里充斥着如此多的幸福,以至于我觉得自己要爆炸了。我确实喜欢我的女性化(feminine)的衣服,但我希望我的着装能体现多种多样的表达。有趣的是,作为一位孤独症人士,我的感官需求在这里发挥了作用。我喜欢飘逸的棉质裙子和连衣裙随风翻舞的感觉,我喜欢宽肩的西装外套和系腰带的裤子。然而,我很难在夏天表现得男性化(masculine),因为我会被热浪淹没。有些时候我想穿裙子,但天气太冷了。我讨厌剃毛,因为剃刀令我难受,我的腿发痒。每次给我的眉毛、唇毛和下巴毛打蜡时,我都会感到疼痛难忍,以至于整个过程中我立即就哭了。
这样被称作“女人(woman)”是相当困难的。如今,我觉得用“女人(woman)”这个词来称呼自己很奇怪;“男人(man)”亦然。每当我说“女人”或“男人”的时候,我就感到所有这些包袱都压在我的头上。我把自己看作是一个人(a person),我希望别人也能以此称呼我。当我被要求在我参加的一个项目的表格上填写我的性别(gender)时,我开始惊慌失措,因为我不喜欢被称为女人,但我是顺性别(cis),对吗?所以我填了“顺性别女性(Cis W)”,可我仍然感到焦虑。在观看《阴道独白》[2]演出时,一切击中了我。我与其中任何一个独白都没有联结——我感到与女性身份(womanhood)脱节。我知道,我的独白不适合那个空间。我原以为自己是一名顺性别女性(cis woman),但我的感觉似乎有所改变。
现在回想起来,我发现我第一次听到“非二元(non-binary)”这个词时的反应可能就不是一个常见的反应。大多数人的反应是:“什么?!”当我在高中遇到的一个人告诉我ta是非二元的时候,我的反应是:“好呀!”然后我就上网研究了几个小时的非二元性别认同(此后大多数的日子里,我都在阅读关于性别认同的东西)。接受这个我刚刚了解到的概念的存在,对我来说是很自然的。这个人是一个人(a person),我为什么要质疑其身份?我认为身为孤独症者(being autistic)使我被塑造成了一个乐于接纳的人。我从未抗拒过摒弃性别二元制。既然,接受我所爱之人的本来面目,就意味着要扩展我的世界观,我将始终期待着学习知识,消除压迫,并庆祝存在。一旦我对生活中的人有了新的了解,我就会把我所了解到的保存在长期记忆中。正因如此,记住某人的性别身份和代词,对我来说并不困难。如果我不是孤独症者(很难想象一个我不是孤独症者的世界),也许我的接受能力会差一些。现在,我想我对于了解有关性别的一切的需求,引发了另一段旅程。
我梦想有一天,我的身体属于我自己。我感到被一些评价困住了,这些评价主要来自顺性别女性(cis women),关于我应该如何体现女性气质:
- 这是不卫生的。
- 不要剪“精灵头”[3],你会看起来像个男的。
- 你需要这样做,因为这是规范。
- 人们会评判你。
- 这是不幸的。
- 我们必须经历痛苦才能看起来美丽。
- 你对人们的接纳期望太高了。
- 这是女性(women)需要做的。
- 你不会得到约会。
- 你不能露出来,这太恶心了。
- 你的体毛是污秽。
哦天啊,让我自由吧。
我已经否认这种可能性有一段时间了。我有别人没有的特权,我不想夺走空间。我仅仅想摆脱社会的期望。这只是内化的厌女(internalized misogyny)。我没有经历过躯体不安(body dysphoria),也不担心找不到无性别洗手间(gender-neutral bathroom)。我还不够格。但现在我明白了,性别的体验是无限的,我的感受也算数。
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的《一间自己的房间》的最后一章如今与我产生了极大的共鸣,我都快幸福得流泪了。她的理论并不适用于每个人,我也并不完全赞同,但我相信这确证了我对自己的看法。伍尔夫相信,每个人都具有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masculinity and femininity)。她(she)认为,“一个人要想充分发挥自己的创造潜能,并对世界拥有广阔的视野,就必须将其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融合在一起,成为雌雄同体的人。如果一个人透过绝对的男性视角或绝对的女性视角来看待世界,那么其完整自我就没有完全地实现,其视线也不那么开阔。”;她对雌雄同体的描述是我读过的最美丽的东西之一:“......雌雄同体的头脑自有共鸣,易于渗透;它可以毫无阻碍地传达情感;它天生就富于创造力,激情璀璨,浑然一体。”[4]这句话概括了我想成为的一切。
我在研究为什么当我是大卫·王尔德的时候,我感到更有力量——是因为我被教导将男子气概(manhood)等同于力量吗?还是因为我感受到了整个自我的潜能?在思考了一段时间后,我认为是后者。大卫·王尔德是雌雄同体的,兼具男性和女性气质。符合女性气质和酷儿身份的男人(men)通常不会被别人视为“有力量的”。这是因为其权力形象根植于男性气质的文化观念中。大卫·王尔德的力量来自于他对自身所有方面的热爱,以及对性别规范的粉碎。大卫·王尔德体现了雌雄同体的力量。作为他(he),我挑战所有性别二元的规则,我超越了社会期望施加在我身上的限制。拒绝一个延续有毒的男子气概(masculinity)、厌女和顺性别异性恋(cis-heteronormativity)的制度,这是一种力量。通过创造他,我不经意间展现出了我从未意识到的自己的一面。我需要探索这一点。我不能再否认我与性别二元制的脱节,而且我认为,如果我按照社会的性别期望来生活,我将不会全然幸福。我希望将Eryn Star和David Wilde融合成一个有力量的存在,无论在台上还是台下。我想象自己变得更温柔、更自信、更富于魅力、更具存在感。当我在舞台之外,我感觉自己被束缚住了,因为我不被允许充分展现雌雄同体的力量;我被限制在绝对的女性身份/女性气质(womanhood/femininity)中,这不是我想过的生活。我也不想被限制在绝对的男性身份/男性气质(manhood/masculinity)中。我有时还在寻找语言。我总是需要更多的语言,我总是在问自己问题。这是我应该做的;探寻和费时是必要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想法发生变化也是自然的、没问题的。我所知道的是,审视我的性别认同(gender identity)和性别表达(gender expression)将有助于释放我作为一个人(as a human being)的潜能。
我正在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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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yn是一位孤独症人士、雌雄同体的泛性恋犹太人文主义者,热心于残障和酷儿公义。其喜爱科幻节目、莎士比亚和苏夫扬·史蒂文斯(Sufjan Stevens)[5]。
披垒注:
[1]变装国王(drag king):是变装表演的一种。与变装皇后(drag queen)相比,变装国王(drag king)在流行文化和LGBT学术研究中历来更加被边缘化。
[2]《阴道独白》(The Vagina Monologues):是美国作家伊娃·恩斯勒(Eve Ensler)的一部剧作,由作者本人首演于1996年,剧中独白取自作者对两百名女性(women)的采访。该剧通过具有不同年龄、种族、性取向等差异的女性(women)的视角,探讨了自愿和非自愿的性经历、身体形象、生殖器切割、直接和间接的生殖接触、阴道护理、月经期、卖淫等话题。《纽约时报》评价道:“如果恩斯勒是预示着第二波女性主义浪潮的救世主(很多人似乎也认为她是),部分原因在于她(she)是一位出色的喜剧演员。《阴道独白》时而令人捧腹,时而令人深感不安。但严肃的独白——向波斯尼亚强奸案受害者的致敬、关于分娩奇迹的目击者报告——固然重要,幽默却是该剧真正的力量所在。”(1999)
[3]精灵头:pixie cut,精灵发型,是一种短发发型,一般是后脑勺和两侧较短,顶部稍长,刘海很短,最初流行于20世纪50年代,奥黛丽·赫本在《罗马假日》中即是此发型。
[4]此句翻译参考《一间自己的房间》吴晓雷译本(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和于是译本(中信出版社,2019)。
[5]苏夫扬·史蒂文斯(Sufjan Stevens):美国创作歌手、作曲家和多乐器演奏家。其曾为电影《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制作配乐,并凭借单曲“Mystery of Love”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原创歌曲提名和格莱美最佳影视媒体歌曲创作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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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DeepL(it?)
校对/排版:披垒(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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