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琐记:能让法官忘记的案子就是好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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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一位同事和橙子感叹说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有的案子昨天刚开完庭,今天再一回忆,不仅案情完全想不起来,当事人的模样也是忘得干干净净。其实橙子也差不多,一方面是年龄在不断的增长,记忆力不可避免的会衰退,另一方面法官一年审理数百件案件,经常下班时筋疲力尽,要求法官还能记住这么多人这么多事,确实有点强人所难。所以法官记不住审理过的案件的当事人是常态,但确实还是有例外的。
前些天收到一件抚养费纠纷案件,翻了翻案卷,原告的父母是2010年在本院判决离婚的。翻开判决书,该案的书记员是橙子的好友,调离法院系统快十年了,于是橙子把判决书的最后一页拍下来发给她,原本只是想让她怀旧一下,没想到她怀旧之余,居然还能将原、被告的情况和案件事实娓娓道来。我一方面感叹她的记忆力真好,另一方面也是心里一沉,知道情况不太妙。
无独有偶,有一天橙子正在办公室写判决,手机铃声响起,橙子看都没看就接通了,对方说法官你好,我是刘*,你还记得我吗?橙子听了一激灵,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叹了口气,然后苦笑着说我当然记得啊,请问有什么事吗?还好并没什么事,她只是咨询案件的执行问题,悬下来的心才算放下。
读到这也许你会奇怪,为什么同样是当事人,有的人法官转天就忘,有的人法官多年之后还会印象深刻,法官对当事人是不是也太厚此薄彼了?其实真不是,一般而言,一件案件审结后,能让法官多年之后依然记忆犹新的一般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这些当事人当年非常非常难缠,在案件审理过程中给法官制造了大麻烦。
例如让橙子接电话一激灵的当事人,当年是离婚案件的原告,年纪不大,但是脾气异常暴躁,审理过程中稍有不满就去各个单位投诉我,来院吵闹就不下十几回,每回都抱着几个月大的女儿,一言不合就扬言要把女儿扔在法院,来院吵闹的理由也比较奇葩,有一回是投诉我没有按照她的要求给她调取证据,等我在领导的劝说下把这些确实没有实际意义的证据调来后她又来院投诉我因为调取证据拖延了审判,最奇葩的一回是有一天下午下班时又跑到法院门口喊着要见院长,庭长拉着我赶去接待,一问原因是她老公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让她很生气,她不敢找她老公的麻烦,于是就跑到法院向我们发泄不满。那段时间差不多全院都知道有位女当事人总是抱着孩子来投诉我。有个段子说有的法官被当事人逼得没办法替当事人写上诉状控诉自己审案不公,我倒没被逼的帮当事人写上诉状,但有一回确实花了两个多小时陪着她写投诉我的信访材料,并带着她郑重的把材料交给了相关领导。因此多年之后橙子再一次接到她的电话后的种种反应是不是就可以理解了?第一个案例也是,一件离婚案件的当事人,书记员多年之后居然还记忆尤深,说明当事人肯定非常难缠啊。开了一次庭发现果然如此,真不晓得多年后我是不是也会对他们印象深刻。
还有一回审理一件劳动争议案件,原告是位女职工,多年无故旷工被单位解雇,于是诉至本院称用人单位违法解除合同。原告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的委托诉讼代理人是她的妹妹,两个人均是一脸凶相,言语粗鲁。一般而言,法官审理劳动争议案件时多少都会倾向于劳动者,但是本案经过两次开庭审理,确实是原告无故旷工,用人单位忍无可忍才将其解雇。这对姐妹庭审时对被告的代理人言语十分粗鲁,对我还算客气,后来感觉到自己难以胜诉,对我的态度也变得十分蛮横。发判决那一天,本来书记员一个人去即可,我一想到判决驳回了原告的全部诉讼请求,再一想这对姐妹的蛮横的样子,还是和书记员一同会见了当事人。当判决发到两姐妹手里,我和书记员如临大敌一般看着她们,不知道她们会有怎样的举动,原告本人看完判决后马上说要上诉,我们表示这是你的权利。又说要信访我,我说这也是你的权利。大概是我的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她指着我说,你这就是枉法裁判,偏袒企业,知道你的头发为什么白吗?都是坏心眼坏的!说罢,拉着她的妹妹就走了。说实话我当时都没反应过来,原本以为她们二人会大吵大闹撒泼耍赖,就这么走了我和书记员还真有点“受宠若惊”,当然,最后她们既没上诉也没信访,但是直到现在,橙子每回路过那家单位,还会想起这对姐妹,想起她们凶恶的眼神和恶毒的话语,真不知道那年那月才会忘掉。
可以这么说,之所以会有一些当事人让法官印象深刻,完全是TA们自己“努力”的结果啊,而这样的当事人呢,大概每个民事法官每年都会遇到几位。一位老法官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什么是好案子?能让法官审结后想不起来的案子就是好案子。如果所有的案件审结后,法官和当事人都能够做到相忘于江湖,后会无期,即便再次相会,也能只若初见,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