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款为家暴受害者开发的app | 点子学院
近日，河南商丘的刘女士疑遭丈夫家暴后跳楼的事件，再次引发社会对家暴的关注。
事实上，女性因遭受丈夫家暴，最终或跳楼，或自杀，或被残忍杀害的真实案例颇多，看起来触目惊心，这是一些女性穷尽一生都走不出的阴影和噩梦。根据全国妇女联合会的统计数据：中国近90%的家暴受害者为妇女，24.7%的女性曾遭受配偶辱骂、殴打、恐吓、经济控制等不同形式的家暴。
在家暴案例中，受害者找不到安全的避风港是一个严重而且普遍的问题。
在美国，“安全庇护所合作项目”希望能解决“为受害者提供合适住所”的问题。这是一个由技术型非营利组织大篷车工作室搭建的数字平台，通过App的应用和开发，家暴或者人口贩卖案件的负责人能在同一个网络中迅速地实现沟通交流，将受害者安置在安全合适的住所。
有合作方表示：“为这些受害者提供服务，关键是要让他们立刻感到安全。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他们很可能会逃离”。
"▲ 一提到家暴，很多人都会想到童年阴影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湾区反性侵妇女协会（Bay Area Women Against Rape ，BAWAR）是美国第一家保护性侵受害者的专业机构。40多年来为性暴力的受害者们提供帮助，包括帮助他们立刻找到安全住所。
在过去的一年半里，这项任务都落在玛丽安•弗拉霍斯（Marianne Vlahos）身上。弗拉霍斯是协会的安全住所后备协调员。与其他同行一样，弗拉霍斯通常只有两条不太理想的途径。一是拨打211，这是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于2000年推出的热线，用于为个人和家庭提供“基本社区服务”。“这真的是一条死胡同。”弗拉霍斯说。她的请求常常被无限期搁置，即便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也是如此。二是列出一份名单，挨个给她所能想到的每一个庇护所打电话，为此她每次都需要把案件信息重复许多遍。
大约一年前，弗拉霍斯找到了“安全庇护所合作项目”。这是一个由技术型非营利组织大篷车工作室（Caravan Studios）搭建的数字平台，家暴或者人口贩卖案件的负责人能在同一个网络中迅速地实现沟通交流，将受害者安置在安全合适的住所。
大篷车工作室成立于2013年，其使命是与那些有需求的社群一起，为公益需求开发应用程序。该组织的首席运营官凯瑟琳•赫德（Catherine Hurd）表示，为了决定项目的优先顺序，大篷车召开了一系列会议，旨在让那些致力于具体问题的社群参与进来。在一次会上，反家暴领域的专业人士聚在一起，讨论各自工作中出现的问题。
一些与会者表示，很难找到现成的适合受害者的住所。“受害者会直接出现在庇护所或打电话过来。他们会被登记在等候名单上，或者在庇护所案件负责人的办公室里坐上几小时，有时甚至是几天。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流失受害者的情况很常见。”赫德回忆道。
朱莉•欧文斯（Julie Owens）是一名反家暴顾问，也是一名受害者。朱莉表示，受害者找不到安全的避风港是一个严重而且普遍的问题。她在职业生涯中曾经听过上千名受害者亲口说过他们因为各种原因被庇护所拒之门外，其中包括“没有床位”。
基于这一问题的普遍性以及相信技术能带来解决方案的信念，大篷车工作室决定将他们的首个项目定位为：解决“为受害者提供合适住所”的问题。工作室的第一个产品是叫安全之夜（SafeNight）的应用程序。用户能通过这一程序为有需要的受害者捐赠汽车旅馆或旅店床位的费用。
每天有数以万计的家暴受害者及其子女在寻求紧急庇护。美国家庭和青年服务局的数据显示，在2015年，仅仅在一天的时间内就有31500名逃离家暴的成人和儿童被安置在紧急庇护所。在同一天里，有7728份庇护请求被拒。2013年的一项研究表明，能够获得紧急庇护不仅是那些已经离开了施暴者的受害者关注的问题，也是那些正在考虑是否离开以及如何离开的女性受害者所关心的问题。
对于那些与受害者打交道的个案负责人来说，找到适合的住所着实不易。弗拉霍斯证实，“挨个打电话都被拒绝，然后试着去想哪些地方还能一试，这真的让人感到心力交瘁”。
沃达丰美洲基金会（Vodafone America Foundation）、加州蓝盾基金会（BlueShield of California Foundation）和达拉斯大都会联合之路（United Way of MetropolitanDallas）资助了安全之夜程序的开发。安全之夜能实时推送需求信息—可能是一间宾馆房间或公路旅店。然后，用户能够在程序上直接为受害者所需的房间付费，所付房费可视作捐赠，并可以抵税。
大篷车工作室在推出该应用程序以后，又向一家叫作“自由伙伴”（Partnership forFreedom）的机构申请资助。自由伙伴希望通过资助项目推动更多解决人口贩卖问题的创新方案。大篷车工作室决定，将自己的服务目标从家暴受害者拓展到人口贩卖受害者。
一家叫作北极星（Polaris）的机构也加入了这一合作网络。这是一个打击现代奴隶制的组织，运营全美贩卖人口举报热线。据时任北极星新泽西州办事处主任的凯特•卡塞尔（Kate Keisel）介绍，该组织当时的申请方案是建立一份适合受害者使用的“床位目录”，并且实时更新庇护所信息。在过去10年里，北极星热线受理了49000多起人口贩卖举报。但是它2012年的研究报告显示，只为受害者找到了529张床位。
大篷车工作室和北极星公司看到了合作的契机。安全之夜的技术能改善北极星的计划，减轻庇护所必须不断更新床位信息的负担。卡塞尔认识到 ：技术能够助力服务提供商，以全新的速度统筹规划问题。
2014年，这两个组织申请将项目合并，合并后的项目获得了来自自由伙伴117万美元的资助。在国际非政府组织网络TechSoup的长期支持下，这两家机构接下来联合推出了安全庇护所合作项目（Safe Shelter Collaborative）。目前，该合作项目还得到了美国司法部犯罪受害人办公室（Justice’s Office for Victims of Crime，OVC）以及威廉•伦道夫•赫斯特基金会（William Randolph Hearst）的资助。
赫德将这一合作项目比喻成“收发超声波式信号”。希望给受害者提供场所的庇护所可以向已通过合作项目审查和认证的机构网络发送信息，从而快速匹配合适的床位需求。应用程序的界面设计简单，会首先询问用户是否想为受害者找一张庇护所的床位或一个旅馆房间。如果他们选择“庇护所床位”，那么受害者与负责人要一起填写一张由十个问题组成的表格。这张表格只要求填写诸如受害者的年龄、性别以及语言偏好等非识别性信息。完成问卷后，各个参与机构就会收到提醒，并回复是否能够提供庇护。
找到“合适的”床位对于人口贩卖和家暴受害者而言至关重要。他们的需求不同于其他性质的受害者和一般意义上的无家可归者。甚至他们各自的需求也会不同。这两个群体都“处于危险之中，需要安全庇护，躲避那些施暴者”，欧文斯解释说。
欧文斯表示，家暴受害者通常面临一个施虐者，但是“人口贩卖本质上是有组织的犯罪”，可能涉及一个“善于操控又诡计多端”的网络。因此，人口贩卖的受害者尤其存在一种“高度不信任感”，圣约家园（Covenant House）是一个全美青少年庇护网络，为人口贩卖受害者提供安置方案。执行理事吉姆•怀特（Jim White）说，“为这些受害者提供服务，关键是要让他们立刻感到安全。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他们很可能会逃离”。
救助负责人对于平台创立以来为工作流程带来的巨大改善印象深刻。通过安全庇护所合作项目安置的第一位受害者是一名男性劳工贩卖受害者，他只会说广东话，这给安置工作带来了困难。“结果他在不到10分钟的时间里就得到了安置，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显示了技术工具带来的力量。”赫德说道。整体来说，个案负责人宣称他们的安置流程已经从几小时甚至几天缩短到了5分钟左右。
截至2019年1月1日，美国14个州的133个庇护所和庇护中介机构建立了全国伙伴关系。据合作项目估计，该项目已经帮助了至少1351名受害者。这一数据来自收到的旅店房间捐赠总数，以及各个机构报告的已“成功”安置的个案数量。由于各个机构不需要确认最终安置情况，而且一个捐赠房间经常会安置不止一人，合作项目所帮助过的受害者人数实际可能更多。
一些平台用户也对平台的安全性表示担忧，他们的顾虑主要涉及服务对象的安全性和匿名性，包括数据隐私。然而，合作项目并不收集或储存受害者的相关信息。赫德指出，个案负责人“要是使用一次该系统，那些顾虑通常就会消除”。
同样地，虽然合作项目负责处理安全之夜应用程序上的捐赠事宜，但每笔捐赠所收集的信息仅局限于资助者的地理位置。平台也不会联系捐赠者。“我们不想让庇护所误认为合作项目是出于自身目的，挖掘捐赠数据库的信息。”
2019年，该合作项目计划向至少6个州扩容。赫德说，“我们希望有一天它可以无处不在，可以更加迅速地应对一切需求”。
安全庇护所合作项目也许无法做到无处不在，但在将来某一天，它可能覆盖全美的各个社区，为更多的人提供帮助。
本文刊于斯坦福社会创新评论中文版09期原标题：《“反家暴”新思路：一个多方共创的庇护网络》作者：朱莉•齐林格（Julie Zeilinger），FBomb创始人兼编辑。这是一个与女性媒体中心合作，面向年轻人的女权主义博客。齐林格也是《有点厌倦：为什么女权主义不是一个肮脏的词》（A Little F’d Up: Why Feminism Is Not a Dirty Word）和《大学101：大一女生指南》（College 101: A Girl’s Guide to Freshman Year）两书的作者译者：江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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