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妈妈肖像:“不合常规”的女性力量
过去的三年里,四位生活在纽约和新泽西的女性让我的镜头进入她们的生活,记录她们努力怀孕、在收养和寄养机构中穿梭,并和孩子一起努力创建新生活的过程——而这些全部由她们一个人完成。
她们是通过自主选择成为的单身母亲,这是一个不断增长的女性群体。在这里,她们选择不要伴侣而独自成为人母。根据人口普查,美国的1,100万单亲家庭中,绝大部分都是单身母亲家庭。然而,这份数据却并未指出有多少女性是自己选择创建这样的家庭。
这四位女性正在创造她们理想的生活。她们决定不通过伴侣,而是自己建立家庭。但即便她们“单身”,这篇文章的落脚点也绝不是“孤身一人”。对任何女性来说,成为母亲的道路都艰巨而复杂,但其结果却给她们带来了具有颠覆性而充满喜悦的改变。
我记得一位即将成为母亲的女性给自己注射激素的场景,也记得婴儿心跳的声音。我站在产房里,见证了两个孩子的出生,吃了很多生日蛋糕,也感受到了母亲和孩子之间坚固的纽带。但这些女性绝不是“孤身一人”,因为她们现在有了可以与之分享人生的孩子。尽管她们的家庭或许看起来“不合常规”,她们的故事却向常规发起了挑战。
以下故事重点关注这些主题:家庭力量,毅力,以及最重要的:爱。
她决定不再等待合适的人
莎拉·麦克奈特,41岁,生活在新泽西州蒙特塞得镇。
正在给自己注射生育激素的麦克奈特,摄于2017年。“一开始,光是想到要给自己的身体扎上一针就觉得非常可怕,但时间长了之后,这件事就变得很平常了,因为你必须得这样做。没有其他人可以帮我注射。我必须要习惯这一点。”
经历了许多糟糕的约会后,身为一名飞行员,莎拉·麦克奈特意识到以后她还要经历更多类似的事情。她曾设想过一种人生:她会遇到一个人,ta们将共同生活,养只小狗,最后结婚生子。但是这幅图景开始改变了。
“你不需要伴侣,谁需要ta们啊,”她说,“我们可以独自成立家庭。你不能等个男人来实现你的梦想。你得自己实现自己的梦想。我开始这样告诉自己。”
她的经历包括六次子宫内授精,一次化学怀孕,一次体外受精,一次失败的冷冻胚胎移植,第二次冷冻胚胎移植,一次流产和另一次冷冻胚胎移植,以及为了怀孕花费了五万多美元的生育治疗费。
2018年,她怀孕了。当麦克奈特终于在2019年7月生产时,她为此配备了强大的歌曲列表,比如天命真女的《幸存者》和Salt-N-Pepa的《Push It》。之后,她的女儿夏洛特出生了。
在整个生育过程中,麦克奈特继续进行针灸治疗,希望以此增加受孕的机会。
麦克奈特正在购物,她打算准备一些食物冷冻起来,以备在宝宝出生之后派上用场。她和妈妈做了肉饼、小扁豆汤、酿柿子椒和辣椒酱。
麦克奈特对其她人的建议:“想单身生育,越年轻越好。”
洗完澡后,麦克奈特准备上床睡觉。她读伊恩·福克纳的《奧莉薇》给肚子里的宝宝。她喜欢给女儿读书,这样宝宝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2019年,麦克奈特第一次抱起女儿夏洛特。麦克奈特的母亲贝茜和她最好的朋友金·甘农在产房里支持她。
夏洛特现在已经会爬了,还有两颗牙齿快长出来了。“在某种程度上,看着她成长和变化几乎是苦乐参半,”麦克奈特说,“看着她一天天的学习和成长真是太好了,但她长大如此之快也让我很难过。”
最近,麦克奈特将她的小家从纽约的独卧公寓搬到了新泽西州蒙特塞得镇里一栋有四间卧室的房子。新的环境为她们提供了更多空间,可以在院子里安静的散步和愉快的玩耍。
麦克奈特的母亲贝茜与她同住,也帮着照顾夏洛特。关于她是如何怀上女儿的,麦克奈特打算对女儿开诚布公。
她说:“也许有一天我不会亲口向她讲述,她长大过程中自然就会明白。这对她来说会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没有任何当妈之外的时间,真的很艰难。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夏洛特。我绝对会为她做任何事情,悉心照料她。”
麦克奈特刚醒就查看宝宝的情况。“自从她出生以来,我非常害怕死亡,害怕她的死,担心我的还有我妈妈的死。我意识到人生其实不仅仅在于我自己的小世界。比起之前,我的生活拓展了,让我放不下心的事情也变多了。”
她寻找释怀
也寻找领养的孩子
艾瑞卡·莫菲特,50岁,生活在曼哈顿。
莫菲特和她的女儿克洛伊·安,摄于2019年。莫菲特于2015年开始准备收养孩子。
当艾瑞卡·莫菲特在网上努力搜索,希望找寻自己的身世时,她了解了三件事:她于1969年出生于韩国首尔;她的韩文名叫孙顺;她被遗弃在警察局门口的台阶上,身上带着一个写着“请抚养我”的小标签。
莫菲特于1970年被收养,由一对居住在宾夕法尼亚州韦尔斯伯勒的白人夫妇布莱尔和帕特里夏·莫菲特抚养长大,但她一直渴望从自己的被收养经历中得到解脱和释怀。2014年,她前往韩国寻找亲生父母,但没能成功。
关于亲生母亲,她在自己的博客中写道:“以前一样,关于她是谁,我为什么会被生下来以及她和我亲生父亲都是什么样的人,我仍然充满疑问。但现在我不再觉得不知道真相会让我活不下去,而我的大半生都充满了这种痛苦。现在我也不再觉得失去生母让我难以忍受了,这种感受也充斥了我的大半生。释怀是件好事,但同时,我也为它感到难过。我仍为我的生母感到痛心,但现在只是在最抽象的层面上。”
2015年7月,莫菲特选择向前看,去建立自己的家庭。她找了律师,开始了收养程序。
克洛伊·安在人行道上的粉笔画。
2019年摄于中央公园动物园。
莫菲特的大半辈子都在考虑收养。作为一个在40多岁时选择成为单身母亲的人,她知道领养会很困难。她制作了有关自己经历的小册子、网站和明信片,甚至付费在网页上投广告以提高自己成为母亲的机会。
在第三次领养失败后,莫菲特花了一些时间来反思自己的经历。之后,她找了一家领养机构。她继续在金融公司上班,并出版了《来自美国的艾瑞卡:从欧洲游到非洲》一书,讲述了她游泳横渡直布罗陀海峡的故事。
2017年4月,收养机构给莫菲特打电话,问她是否愿意从佛罗里达收养一个6周大的黑人小孩。她同意了。但她不想再抱那么大希望了。结果第二天晚上,她接到电话,她被选中了。
莫菲特和她的母亲飞去佛罗里达,并收养了克洛伊·安。现在,她已经是个充满好奇心、活泼可爱的3岁孩子了。莫菲特知道,总有一天她要向女儿解释这个收养故事。和女儿一样,莫菲特也是由不同种族的父母抚养长大。莫菲特希望自己的亲身经历能让女儿更容易理解自己的经历。
布莱尔·莫菲特在中央公园动物园抱着孙女克洛伊·安,摄于2019年。那年埃里卡的父母周末来访,与她一起庆祝母亲节。
莫菲特和克洛伊·安在地铁上。
莫菲特早餐时给克洛伊·安讲故事的时候,她看着故事书。
莫菲特在曼哈顿儿童艺术博物馆庆祝克洛伊·安的第二个生日,摄于2019年。约十二个孩子及其父母参加了聚会。
过马路的时候,莫菲特会告诉女儿:“看看是白色的小人还是红色的小手。”
(校对注:“白色小人”和“红色小手”均为美国人行横道灯上的符号,“白色小人”即绿灯,“红色小手”即红灯。)
莫菲特和克洛伊·安在万圣节穿了蜘蛛侠亲子装,摄于2019年。
不论情感上还是经济上
她都准备好了
艾莉克萨•W.,36岁,生活在曼哈顿。
艾莉克萨坐地铁去进行冷冻胚胎移植,摄于2017年。进行移植前,她听冥想音乐来安抚紧张情绪。
艾莉克萨决心要怀上孩子,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出于职业上的考虑,她要求不公开自己的姓氏。但她作为自己选择成为母亲的单身女性,在这段历程中经历的一切,都并不少见。
在纽约工作多年后,2016年,艾莉克萨开始考虑自己要个孩子。几次长期恋爱关系未能修成正果之后,她开始着手了解卵母细胞抽取和生育诊所。
生理上、经济上和情感上都准备就绪后,她开始使用精子库的供体精子。她开始每月定期去曼哈顿一个剧院的地下室参加 “自主选择的单身母亲”小组活动。2017年秋天,从流产中恢复后,她再次怀孕。“头三个月,我的焦虑程度惊人,” 艾莉克萨说,“这是我从未经历过的焦虑。加上晨吐和头痛,那段时间真是太艰难了。”美国妇产科学院的数据显示,怀孕过程中大约10%的孕妇会流产。
接受家庭妊娠测试,摄于2017年。结果为阴性。几天后,她的医生打电话告诉她:她怀孕了。
艾莉克萨在一次检查中听到了孩子的心跳声,摄于2017年。经历了一次流产之后,听到孩子的心跳让她松了一口气。“我总算感觉像个普通孕妇了。
经历了五次失败的自助宫内人工授精、一次体外受精、一次流产、一次冷冻胚胎移植和约36,000美元的自付费用后,终于,一个健康的女婴出生了。
女儿卢卡出生于2018年,两人住在艾莉克萨父母在曼哈顿附近的独卧公寓里。他们每周一和周三来看望卢卡。由于新冠病毒爆发,纽约仍处于居家隔离中,艾莉克萨和卢卡把时间都花在看书和烘焙上。她说:“这个阶段作为单亲妈妈非常困难,一刻也不能松懈。”她还补充说,她很感谢妈妈的帮助。艾莉克萨最大的恐惧之一,是自己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谁会照顾卢卡。
“我觉得只是因为新冠病毒,我才会这么脆弱,但愿我不要出什么事情。这次的病毒向我展示了生活中脆弱的那一面,以及如果我不在了的话会怎么样。”
一个导乐正在帮助艾莉克萨进行宫缩,摄于2018年。她说:“我希望有一个中立、知识渊博的人在场,并在我需要时支持我。”
(编辑注:“导乐”一词出自希腊文“Doula”。国外医学界惯常将有过生育经历、富有奉献精神和接生经验的女性称为“导乐”,专司指导孕妇进行顺利自然的分娩。)
分娩期间,艾莉克萨在曼哈顿西奈山医院的病房里。为了保持活跃状态,她听了好多歌,其中包括凯利·克拉克森演唱的歌曲《I Don’t Think About You》。
艾莉克萨第一次见到女儿卢卡,摄于2018年的曼哈顿。她的导乐和表亲也在产房里。
艾莉克萨带着卢卡参加每月一次的“自主选择的单身母亲”支持小组。
她想让孩子们有个 “幸福的未来”
特里劳妮•麦科伊,55岁,生活在纽约州罗切斯特。
麦科伊的女儿们,从左到右为:可可·麦科伊,萨纳里亚·罗宾逊和伊玛尼·麦科伊,在参加教堂礼拜后换衣服,摄于2018年。
麦考伊一家人去罗切斯特的圣殿教堂做礼拜。一家人每顿饭前都会祈祷,每周日都一起去教堂。
麦科伊和她的女儿们在购买食品杂货。每周从教堂回来后,麦科伊都会为家人做一顿周日晚餐。要是天气好,她们就在户外吃饭,有时还会邀请邻居一起。
相继经历了结婚、生子和离婚后,特里劳妮•麦科伊决定让更多孩子成为她的家庭成员——全部由她自己照顾。她从寄养机构中收养了8个孩子,并已经照料过20多个来过她家的孩子。“我只是想帮助孩子们,帮助ta们成为更好的人,给ta们更好的机会。ta们只需要一个开始而已,一个新生活的开始。”麦科伊说。
根据美国卫生和公共服务部儿童事务局的数据,2018年约有437,000名儿童住在寄养机构。在她收养的八个孩子中,有三对是亲生兄弟姐妹。“我的目标是尽可能多的养育亲生兄弟姐妹,至少在我在世时,能让ta们一直在一起。”
每天早晨,孩子们准备去上学时,麦科伊会大喊:“看下几点了!” 而其中一个孩子会喊出时间,以确保每个人都能按时出发。ta们爬进她的黑色S.U.V. 后她开始送孩子们上学。
从左起为:可可·麦科伊和萨纳里亚·罗宾逊和她们的朋友贝茜·赛蒙斯,她们正在为罗切斯特的阵亡将士纪念日游行排练舞蹈,摄于2018年。三人参加了麦科伊协助运营的当地啦啦队和舞蹈队。
从左到右分别是:萨纳里亚·罗宾逊、桑迪·麦科伊和伊玛尼·麦科伊,她们在帮妈妈准备每周例行的周日晚餐,摄于2018年。周日的饭菜通常包括南方风味的食物,例如炸鸡、芝士通心粉,羽衣甘蓝或烤肉。
送完孩子后,麦科伊会去“希望家庭中心”,罗切斯特大学附属的一个研究中心,她在那里与青少年妈妈们一起工作。她向她们提供日常必需品,例如尿布和奶粉,还送她们去赴约,例如去看医生或参加工作面试。
麦科伊还是当地的波普•华纳协会的主席,该协会致力于让城市中的青年人参加体育运动,而非在街头无所事事。根据人口普查,罗切斯特在全国75个最大的大都市地区中,在总体贫困中排名第三。
麦科伊正在希望家庭中心的办公桌边化妆,摄于2018年 。她帮助青少年母亲们,给她们提供物资并送她们去会面地点。
一幅麦科伊绘在罗切斯特的墙上的壁画。作为艺术和社区干预项目的一部分,萨拉·C·卢瑟福创作了这幅名为“她的声音蕴含万千”的作品。每颗钻石代表一个由麦科伊从寄养机构收养的孩子。壁画上写着:“如果你可以改变年轻人,就可以改变一整代人的未来。”
现在,麦科伊与五个她收养的孩子住在一起。她最大的三个孩子已经找到了工作并搬了出去。除此之外,现在还有寄养机构的两个亲生兄弟姐妹和她住在一起。
“如果你几年前告诉我,我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会觉得你疯了。” 麦科伊说。
她梦想着和更多孩子住在更大的房子里。她说:“我只想照顾孩子,让ta们有事情做,给ta们机会和拥有幸福未来的可能性。”
麦科伊教儿子肯德尔·罗宾逊如何修剪草坪,摄于2015年。每个孩子都有每周要完成的家务。
麦科伊一家庆祝其中一个孩子泰瑞斯·哈迪的生日,摄于2018年位于罗切斯特的家中。
照片和文字由记者杰姬·莫洛伊(Jackie Molloy)拍摄和撰写,原文发布于2020年5月5日。
翻译 | 窝窝头
校对 | Chris
编辑 | 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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