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苏联纪实文学《谁是疯子？》读后闲话

1970年代初，国家尚处在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热潮中，与大多数国人一样日复一日地在单位里“开会学习、斗私批修、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批判资产阶级、抓革命促生产”消磨时光的笔者，却在此期间沾朋友的光如饥似渴地传读了多本印有“内部发行” 字样、翻译后内部分配专供少数人阅读批判的外国书籍。其中一本名为《谁是疯子？》的纪实体书籍却至今难以忘却。近日来因“精神病”及“精神病院”又突兀成了社会热门大话题，笔者情不自禁地生出了对这本旧书（1980年代初《群众出版社》已正式出版发行）的回顾之情，更抑制不住地产生了提笔闲话话一番的欲望。

《谁是疯子？》的作者就是亲历了事件的前苏联“被精神病”作家本人及其兄，书中的主人公与后来的俄罗斯“二人转”总统之一疑似“本家”，也姓梅德韦杰夫；弟弟罗伊·亚被强制送入精神病院的时间为1970年5月29日，当时的前苏联正处在政治与社会局面再次出现严重大倒退的勃列日涅夫时代。

梅德韦杰夫兄弟二人，兄若列斯·亚·麦德维杰夫博士为资深生物及遗传学家，弟罗伊·亚麦德维杰夫为教师兼著名历史学家。不安心协助政府宣传苏维埃社会主义优越性的小梅德韦杰夫先生经常发表离经叛道的文章、言论和著作，引起了当局的强烈不满，但在前苏联甚至西方世界却颇有人气。

某天，作家弟弟罗伊·亚突然因“精神病”被有关部门强制送入莫斯科附近一家精神病院“治疗”，百思难解的科学家哥哥闻讯后立即赶去医院探望兼了解情况。在医院有关人员的监护下，“精神病弟弟”与自己兄长见面时却矢口否认自己患了什么精神病；而医院方面则由专家出面严肃地说明：真正的精神病人一般都不会承认自己患病，这种现象完全符合精神病的医学特征。生物学家哥哥随即表示强烈抗议，而医院方面却要求他积极配合对其家属的治疗。

很快，前苏联国内及海外一些“亡苏之心不死或别有用心”的势力就应声开始了猖獗的活动，“苏联氢弹之父”萨哈罗夫博士、作家索尔仁尼琴及多位知名“不同政见人士”纷纷打电话去精神病医院或询问或抗议或慰问，多个西方国家的报纸及广播电台均连篇累牍地报道前苏联作家“被精神病”的消息并谴责前苏联当局对异见人士的迫害；同时还有多位知名政治家或作家致电前苏联政府或精神病院；更有多位前苏联“功勋演员”、“功勋运动员”、著名作家、画家及诗人络绎不绝地亲自去该精神病医院探望被“确诊”的“精神病作家”。

精神病医院感到麻烦大了，开始招架不住了，前苏联政府也开始关注小梅德韦杰夫的病情。不久，“精神病作家”忽然痊愈了，并由其兄接回家中监护休养。

后来，哥哥若列斯·亚于1972年离苏移居到了国外。1973年8月，前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鉴于他“进行了侮辱苏联公民称号的活动”，取消了他的苏联国籍；弟弟罗伊·亚·麦德维杰夫作为莫斯科的一个教育工作者兼历史学家，其长篇著作也曾在西方国家发表。

前苏联解体后披露的档案资料显示，作家小麦氏享受的是前苏联勃列日涅夫时代研究发明出的“精神病院治疗法”，当年确实收获匪浅，既能迅速有效且“合理合法”地控制了一些“情绪不安定或危险人物”，也因长时间被迫使用氯丙嗪、磺胺嘧啶之类的精神病药物而让许多“收治”在精神病院中的“病人”真的丧失了正常的思维能力，不会再“危害国家、危害社会、危害人民”了，更能有效地维护大倒退时期的社会稳定。当年在前苏联及东欧华约国家集团范围内曾经流传过许许多多的政治笑话，其中“正常人关在精神病院里，精神病人住在监狱里”估计也是其中的精品之一吧？

遗憾非常的是，这种绝对特殊且有效的“治疗法”并没有支撑勃列日涅夫同志誓死捍卫的江山得以千秋万代，二十余年后，曾经掌控半个世界的强大“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仍然没能逃脱分崩离析的解体悲剧，用钢铁铸成的“大墙”竟然在片刻之间就轰然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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