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守愚解读王船山300句第1句：人的责任不能逃避、尊严不可侵犯
语录
人者，阴阳合德之神所聚也，而相阴阳而以协天地万物之居者也。（王船山《张子正蒙注》卷九）
注解
1. 阴阳是中国传统哲学概念，可视为对世界的一种“假设”。这种“假设”认为，世界本是混沌的，后来分化为表现为阴性、阳性的两种类型的质料，而这两种质料存在对立统一的关系，因而使得世界在不断“创造”万事万物。阴、阳，应当界定为质料的“功性”，而非质料的本质。创造万事万物的质料千差万别，无法归类于两种相同质料，但是任何一个事物存在对立统一的两种“功性”，可以由此抽象出阴、阳两种“功性”。譬如说，在王船山的知识体系之中，德为“阳”，“福”为“阴”；知为“阳”，能为“阴”。那么，也可以说，理性是“阳”，那么非理性是“阴”。当然，分析一个事物中的阴、阳，属于“科学”研究，谓之“立法”，这是人的责任。中国古代将阴、阳这一种抽象“假设”普遍化，运用到各个领域，并总结出了一些规律，如阴阳互体、阴阳化育、阴阳对立、阴阳同根。王船山认为，天地之数五十五，阴阳三十，阳数二十五，阴阳平等，但是阴阳之数不平等，由此阴阳不均而不测，即不平等、不确定性。平等，表现为大致相同性。不平等，表现为差别性。不确定性，表现为变化性。天道自成均，人道制器（立法）以成均。
2. 阴阳合德，是造物主、立法者。德，得也，具有的能力，并由其发生作用而呈现出来的“功性”。阴阳合德，语出《易传》。《易传·系辞下》云：“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以体天地之撰，以通神明之德。”唐孔颖达疏：“若阴阳不合，则刚柔之体无从而生，以阴阳相合乃生万物。或刚或柔，各有其体，阳多为刚，阴多为柔也。”（《周易正义》卷八）古人的“假设”认为，世界万事万物是由阴、阳两种“功性”的合德创生的，阴阳自由、平等，但是因为阴阳之数不均，使得万事万物存在差别。王船山认为，天道成均，阴、阳在时空之中变化不居，日新日日新。因此，人具有什么“德”，不同时代有不同的“假设”或“认知”。在现代，有“公民”之“德”，譬如“企业公民”之“德”在变化日新之中不断修正。人，必须造就自己，使得自己具有“德”，拥有尊严。尊严是内在权利，依靠制器（外在之物）保障。譬如说，“科学”是一种“德”，“理性”也是一种“德”。人为“阴阳合德”所创生，具有其德，既然是造物主、立法者，那么应当“践形”以“成身成性”，不断突破各种极限，呈现人的最大效能，日新日日新，可久可大，证实“阴阳合德”。
3. 神，是使动力的“假设”，也就是说，神依据“正义”调遣阴阳，其表现为动力、理性、德性、法则等，在“心”之中。《素问·灵兰秘典论》说：“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素问·宣明五气》说：“心藏神。”
4. 聚，聚积。古人认为，人之生，是气之聚积；人之死，是气之分散。阴阳之数不均，清气少而浊气多，而人要制器（立法）升清降浊，也就说要为善去恶。王船山认为，人既然是阴阳合德创生的，要全生全归。全生，是全尽此生的最大效能，将自己铸造成大器；全归，清气要全部返归太虚，不能让浊气滞留天地之间，污染世界。全生全归，是人之为人的尊严。
5. 相阴阳，立法（制器）以引导、帮助阴阳轨持正义而运动，以造就世界和谐秩序。为什么要“相阴阳”？因为阴阳之数不均，不均而不测，有不平等、不确定性，浊气多而清气少。譬如说，维护宪法正义，属于“相阴阳”。古代，有天子“理阴阳”和宰相、三公“燮理阴阳”之说。《书·周官》云：“立太师、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当然，圣人也是“理阴阳”的。在汉朝，有宰相曰丙吉。一次，丙吉外出办事，路上恰好发生有打架的事情，死者、伤者躺在马路上，他不闻不问，继续行走。在前行的道路上，丙吉忽然看见农夫在赶牛，牛伸长舌头在喘气，于是马上下令停止前进，派骑吏问农夫：“赶着牛走了多久？”掾史认为丙吉不懂政事，甚至有人讥笑他，而丙吉答复说：“老百姓斗殴，可由长安地方官处理，宰相不问这些事情。但是，当今春天还不太热，如果牛因天太热而喘息，恐怕气节不正常，会影响到农业生产，所以我问了牛的事情。”在当时人看来，气节不正常，是“燮理阴阳”的失败。在当今，人人“理阴阳”，也就是说人人都有“相阴阳”的责任。在科学或人文学领域，发现“规则”，也可谓之“立法”。
6. 协，协助、调和、使得、主持的意思。
7. 天地万物，天地间的一切人、物。天地万物都是由阴阳创生的，而人有自由意志和同情心，是灵秀，也即造物主，有造物主之“爱”，因爱成仁，负有观照天地万物的责任，让天地万物各自拥有尊严。人的尊严，在于权利，内在于良心，外在为礼法所规定，神圣不可侵犯，也可谓之“正义”。王船山认为，“人类一体”，“人、物一体”，仁民爱物。人，即公民。物，即公物。“人类一体”，是天下公民（世界公民）的责任。“人、物一体”，是天道公民的责任。
8. 居，为在、处、住、止等意思，解释为在自治的前提下依持轨道、担当责任、发挥效能、轨持正义、拥有尊严等。
白话翻译
人是由各种阴、阳相合的功性所创造的，是造物主、立法者，应当将自己制成大器，具备各种能力并不断突破其最大极致，变化日新，拥有人之为人的尊严，而人的责任，是因爱成仁而呈现良心，制器立法以确定基本原则，引导阴阳创生，使得天地万类拥有尊严，自立自治，各负其责，轨持正义，证实天道成均，并以此由世界公民升进为天道公民。
点评
康德有“世界公民”、“尊严”之说，也有“为自然界、为自身立法”之说。相阴阳以协天地万物之居，是“立法成均”，因爱成仁，由天下公民（世界公民）升进为天道公民。
诠语
人的尊严是将自己制成大器，轨持正义，呈现良心。（不能呈现良心，谈何尊严？）
黄守愚于资水之畔
夏历庚子二月初二
2020年2月24日
本文原载于公众号“天下成均”，凝听经授权发布
黄守愚
儒家忏悔传承人、思想史学者、历史考据学学者、书画评论家。
《儒学新编》主编， 湖湘儒学高等研究中心创始人，湖南省伏羲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洪江市黔城古城旅游文化开发研究会顾问。
2000年，黄守愚论文《洪水创世神话、泰古哲学与生殖崇拜》，被认为开辟洪水神话研究的新方向，填补了国际洪水创世神话研究的空白。2004年，黄守愚组织国内学者在红网召开“朱张会讲”，被认为开网络论坛学术研讨会之先河。
2009年1月20日，黄守愚提出将“春节”恢复为原来的名称“元旦”，在国内外引起巨大反响，各界纷纷发表意见，赞成者有之，反对者有之。同年，撰文称因为简化字的种种弊病，随着电脑的普及与华夏文化之复兴，重新统一和团结华夏文化圈，恢复使用繁体字、汉字竖排乃是大势所趋。3月，全国政协委员潘庆林吸收黄守愚的观点，提出用10年时间恢复使用繁体字 。同年，撰文指出当代中国三大伪传统，即唐装与旗袍、中国结、龙的传人。同年，还撰文指出近代武术界三大伪民族英雄，即马永贞、霍元甲、黄飞鸿。同年，还认为“网络偷菜”违背了公序良俗与正义，主张禁止偷菜游戏。之后，文化部将“偷菜”更名为“摘菜”，而民间呼吁禁止偷菜游戏之声日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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