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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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轩编辑、子夜审校
成万戈(成广生),山东汶上南站人。编辑,大专。先后当过学生、教师、军官、公务员。曾获山东省方志编委授予的三等功;获泰安市社科联颁发的编撰成果二等奖。爱好文学,信仰科学,赞赏真善美。平时读点书,写点文,经营新浪博客,赏析美篇,笑对夕阳红。
1966年7月麦假还没过完,学校就通知师生到校。
当时的交通、通讯条件很差,全靠两条腿奔走相告,经过人传人解决问题。因此,学生到校时差较大。我等三人距校较远,到校自然晚得多。我们在回校的路上尽管劳累,还是兴高采烈,因为马上就融入快乐的集体生活。
然而,我们第一步踏进校门,就感到雾霾般的压抑:在前很熟悉、很要好的师生再见却无语,面部写着万分警惕;平时口碑差的学生变得趾高气昂,表情凸显亢奋,一时给人一种不祥征兆。我们的心情随之由晴转阴……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就听到教师宿舍前的吼叫声,像控诉刚被捉住强奸他母亲的流氓。
我们走近看究竟,只见我们班主任李老师弯着腰低着头,脖子上挂着白纸黑字的牌子。上书“打倒资产阶级反动权威李方舟”,名字被红叉盖着。这是济州师范学校打响的文革第一枪。当时我们校我们班在济州出了名,于是像新冠病毒那样校传校、人传人,引起全市疯起来。
我们班应运而生,也出了“四人帮”:帮主董中,性情顽劣,满脸的肌肉堆成一个“凶”字;军师杜福,阴险,标准的笑面虎;斗士韩尧,纯种癞皮狗;骂婆李芹,满嘴装满粪弹。这四大金刚平时是“三不学生”(不认真听课、不团结同学、不完成作业),挨班主任批评成了他们的专利。也许是积恨成仇,也许被注射了狂脑素,反正他们真的疯了。
起初把斗争的目标指向老师。
第一个被斗的是班主任语文老师,他年龄接近退休,说话总是文绉绉的,系儒家派,国学权威。对自己的学生恨铁不成钢。爱学习的爱他,恨学习的恨他。只因他装的知识多,小“四人帮”才天天变着法子折磨他,可怜的李老师几乎与死亡只隔一发。其他任课老师像屠宰场门口的老黄牛,整天望而生畏,估摸着厄运在所难逃。
第二个被攻击的目标是生物老师,只因有一次他讲动物的血不仅是红的,也有白的、黄的、绿的,给他不偏不斜地扣上“恶毒攻击红色政权”帽子。于是按反革命分子进行折磨:吃饭时,把碗踢翻,逼他捡着吃;要求解手时,让他长时间憋着,直至尿裤;睡觉时,故意熬他,直至困得一头倒地。
有一天中午,他让10岁的儿子出去买包烟,儿子走到半路只感觉爸爸有点异常,急忙转身跑回家,推门不开,被插栓了。儿子大哭,声泪俱下。伙房师傅踢开门,只见生物老师瘫坐着、歪着头、左手泡在血波里。
“啊!老师割腕了、割腕了。” 背到学校医务室,马医生是军医出身,治疗硬伤很专业。麻利止血、挂瓶输入葡萄糖用于缓解。四人帮头子董中听到这事,匆匆跑到医务室,气急败坏地拔掉输液管,狠狠训医生:“你的立场站哪去了?他负隅顽抗,死有余辜。”老师虽死里逃生,但把年幼的儿子吓得呆呼呼的。
音乐老师是个亮丽的女性,当时三十几岁,她的歌与邓丽君异曲同工,能唱醉人。四人帮给她扣上“资产阶级情调、散布靡靡之音”一顶花帽子。月月斗、天天斗、时时斗。用多种颜色往身上、脸上涂鸦。一个叫李x星的学生用折断的二胡杆一个劲地捅她私处,同时气急败坏地喊着:“让你唱个够,唱吧。” 她被侮辱得人将不人、鬼将不鬼。
又是一天中午,四人帮令来几个打手到乐器室。“给我砸,狠狠地砸,破除靡靡之音。”帮头气呼呼的,自认为是指挥革命的最高司令。用凶神恶煞形容他,那是对他有些褒奖。一阵狂踢乱砸,乐器有的瘫痪、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面目全非。各种零部件撒滚满地。古琴的余音还在呻吟……老师心痛,心痛地大病一场。
为这,我开始怀疑这些恶人的血统关系是否被遗传有误?说成他们有狼的基因,那也不科学。看来是人性扭曲,恶化使然。
骂婆李芹提议:“我们不要放过资产阶级反动派他们的爱徒、他们的走狗。走狗就是保皇派,很斗!”她虽然是个女性,但其骨子里有狼性。CGS是班学习委员兼语文课代表,四人帮给他定性为资产阶级反动权威李老师的保皇派。
7月8日吃早饭时,从本班学生李x星往C碗里撒沙子开始,C被推入暗无天日。批斗会一个接一个。其间,骂婆李充分发挥泼妇本能,歇斯底里。她的上门牙格外长,骂人时那牙总是捣乱,有时把下嘴唇啃破。干革命确实也不易。看来批斗还不解馋,下步玩大型的。
于是,在学校操场里搭制芦苇席墙,做啥?不但口诛也要笔伐。很快,在席墙上贴满批判“大字报”。为了更有效地侮辱,还配有丑态百出的漫画。
大字报专栏设有大标题、编者按、基本罪状等等,那白纸黑字大字报,由于作者的书法确实不着调,很多字不像汉字,远看像刚从粪堆里飞来的苍蝇,让人感到还弥漫着臭气。
大标题是一个字占整张纸的规模,《打倒资产阶级反动权威的保皇狗CGS》格外醒目,好像批判哪位反动大领导,名字一贯用红笔×住,表示下狠心让他死路一条。
那插图是一只狗,用意是吸引眼球、烘托“保皇”效果、强化恨的程度。第一稿不像狗,随即刷上浆糊,用整张纸覆盖,再画。一连画了六七遍,不是像一只绵羊就是像一头猪,有时像张牙舞爪的一条龙。最后还是把资产阶级学术权威美术老师押来画了只温文尔雅的狗,栩栩如生。由于画得可爱,他们怎么也恨不起来。
我们班开了头,不知是传统的从众心理,还是文革该走的程序,全校各班都掀起轰轰烈烈的批斗学生运动。批斗声、口号声、吵架声、骂人声搅成一团。斗人者上蹿下跳,被斗者垂头丧气。天天白色恐怖、鬼哭狼嚎……
上面的风向标显示:打倒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才是大运动的主旋律。横扫一切牛鬼蛇神那是贯穿整个运动其中。所以,校领导看你往哪里跑?等待你们的是上天无门、钻地无缝。实在顶不住就驾鹤西去吧。
不信?走着瞧!四人帮们像满身长着尖刀的疯子,斗罢麻雀斗鹌鹑、斗罢鹌鹑斗鸵鸟。按斗争程序要集中战斗力批斗学校领导。
第一个被斗的是校党委魏书记,被扭送到操场。四人帮命令他面向北跪下。可能魏书记还不习惯,没执行命令。董中和杜福从其后同时踢过去,扑通一声被跪下了。接着往后使劲拧其胳膊、往下猛按其头。大吼着让他向伟人认罪。
顷刻,书记平时的尊严一扫而光。还是那个李x星有斗志,只一脚踢得书记栽地啃泥。之后的批斗场面创新至巅峰。让反动的音乐老师创作出“黑帮歌”,调子低两个八度,四分之一拍,要求低沉地、悲哀地、负罪地;糊制出高一米,锥形,黄纸蓝字的“高帽子”;再配以被剪为地瓜沟式的“黑帮头”;用浓墨涂鸦的“黑帮脸”等等。
每天早上,七八个校领导以“黑帮”的身份,面朝北一溜排开。还是跪着、低头,第一次演练不算成功,因为低着头戴不住“黑帮帽子”,临时用绳子系上。那“黑帮歌”像发大丧传出的哀乐,仔细听里面也有痛苦的哭声。全校师生围观者表情不一,各有脸书。
更可笑的是,帮主董中也由斗人转身成为被斗。其因是侮辱伟人:他逞能画伟人像,采用“方格放大法”。油画材料样样俱全,耗费很多资金。因为他充其量是二把刀,不,应该是七把刀。画了刮、刮了画,画画刮刮五六遍。由于描线往下多了一格,把嘴巴拉长了。确实难看。在举国齐唱“爹亲娘亲不如伟人亲”的氛围里,他不挨斗才怪,活该。还是押着反动的美术老师把那嘴巴拖上去了,又反复修改,完稿,粗看基本像。
骂婆李也被斗了。罪名是欺骗革命群众、冒充高干子女、资产阶级思想严重等。其因是:她妈说,李芹的原爹曾经是个军官,叫李某某,升得很快,听说调到首都,按年龄推测应该是个大官。李芹心想,亲爹一准是李某某著名军司令员。喜出望外,像接到掉下来的肉馅饼。从此以高干子女自足。憧憬着将来甩掉继爹,跟随原爹,当个大官,嫁个大官,过荣华富贵的上层生活。并开动泼妇嘴的功夫,广泛宣传。一时让很多人肃然起敬。革命组织为了贴金,动用十几双腿北上印证此事。不久都碰了一鼻子灰凯旋而归。革命头头恼羞成怒,就把她扭送到被斗席。
文革在路上。好戏连连,惊险在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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