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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渐文献:河街的回忆(三)

雪梨子 鸿渐风 2023-04-30

【鸿渐文献】

 

河街的回忆(三)


 雪梨子

 



今日的趟子街及鸿渐关2015年拍摄

 

渡口头沿河街继续东行,有县土产日杂公司在此。我因多位小学同学都来自这家单位,常去一块玩耍,比较熟悉。整个单位是横贯南北的,河街这边是它的后门,河街南边是其仓库,河边还有个小码头;而大门则开在正街上,门口有个售卖土产杂货的商场,商场后是办公区域,中间有个大天井,宿舍区就在此一直到河街。沿河街再往东,有家旅馆叫“沿河旅社”,因其附带公共澡堂而闻名。我的童年时代,没见过那家有自来水管(当然我不认识县革委会主任唐玉金家的小孩,他们家是否在文革时有自来水,要请家住北门的资深看官指教)和洗澡的淋浴设备,每家都是到县河、附近湖泊或井或单位的公共自来水管处挑水,在家里厨房用水缸盛着,洗脸时用瓢子舀水到脸盆洗,天冷时从开水瓶里兑些热水;洗澡则烧水用浅的大圆木桶(俗称洗澡盆子)来洗。只有逢年过节或结婚前才能来沿河旅社这类的公共澡堂洗一次澡,乡语叫“开洋荤”。前几天和街坊好友聊天谈起这家“沿河旅社”的澡堂,他居然还记得当年的浴资:在公共大池子里洗,每人五分钱;如果单独使用一个大木桶则每人一角五分,这个价在当时不便宜,几乎可买两碗鳝鱼哨子面了。当然,无论是五分钱的大池子还是单独的大木桶洗澡,都可以享受浴后每人一张供穿衣、整理和休息的床位。真难得他还记得这么详细,而我记得“沿河旅社”的原因则是件锥心之事,此处不表,容下节详述。

 

再沿河街东行几十米,就到了搬运码头。过往的河街,临河处都是各家商号的私用码头,新社会则是的单位码头或公共渡口等,但这个码头比较大,城区绝大多数的水运货物中转都在这个搬运码头进行,有点样板戏《海港》里的感觉,只是印象中没有“大吊车”,但也足够气派的了。码头有条接通正街与河街的南北向路,名字不记得了,按乾隆版的《天门县志》,此路该叫“水巷”,而这个搬运码头的位置大约是明清时期县治最近的县河渡口,称“义河渡”。我记忆中这条路上的两个单位是城中鼎鼎有名的,一个是近河街东南拐角处的搬运站,这里的工人师傅们搬运物品也主要靠板车,但没有人称他们是“拖板车”的,我们称在哪儿工作的某同学父亲是“搬运站”的,而不会说他爸爸是“拖板车”的--这是句骂人话,专门用来称呼那些没有单位的“五类分子”们的。搬运站的工人师傅们在当时备受社会尊重,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规定中国的领导阶级是工人阶级!但以我从小常吃不饱饭的市井心态揣测,搬运站的工人师傅很抖火的根本原因是他们每月的粮票定量是三十六斤,比国家干部都要高出20%,为全县之首!在那个什么都要票的供给制时代,粮票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马路的西边有家“宴宾楼”,是城中比较高档的餐馆,请人到“宴宾楼”吃饭是个极大的面子,据说在河街熊家巷以西几十米处也有一个“宴宾楼”,门面比这家小,我怀疑曾经是一家老板,总店在河街,后生意做大,才到近鸿渐关的热闹地段开一家分店的(未考,待看官中的方家们指教)。我对这家酒楼能记忆至今,并非曾在此饱餐,而是听老人们讲述过另一个悲惨故事:当年镇F,各区镇为了凑比例数,将本邑一位著名乡绅从县城大牢押回其家乡镇上处决,行前的最后一顿早餐就是此处。唉,不能再多说了……

 

这条路往北贯正街,与趟子街对接,其十字街头,就是著名的鸿渐关,是本邑最繁华、最热闹的中心,也是孩童们最向往的地方,比如谁家的小孩子哭闹,大人若哄说“等一下带你去鸿渐关”,孩子多会破涕而笑的。鸿渐关,就是邑人心目中的天安门!

 

乾隆年间天门县治城垣图东南局部

 

鸿渐关之名当然来自本邑史上最出色的人物茶圣陆羽,他姓陆名羽、字“鸿渐”。按史书记载,“鸿渐关在南门外河街,知县杨应和立”。对于为我们做过好事的官员,故乡人民不会忘怀。--我曾遍查这位景陵人民的好书记杨应和的相关资料,终于得知其稍微详细的信息:

 

杨应和,字:子广,福建省长乐县三溪人,明嘉靖十三年甲午科举人,曾于明嘉靖二十一年至二十四年(公元1542-1545)在本邑做知县。

 

所以鸿渐关就是他的任期内修建,当初物理上的建筑“关”是何种模样,我不知道,也没有见过历史上的图画或者照片,最接近的就是上面的这张示意图,像个关隘模式,据年岁大的前辈们说他们曾听说民国时期在鸿渐关附近建有一个类似上海的江海关、汉口的江汉关样子的钟楼,整点报时,但皆不可考。如果谁家保存有鸿渐关的图画或者照片,那将可收藏于本邑的博物馆了。毕竟,这个名称和这处街头距今已有四百七十多年的历史。

 

鸿渐关为何能成为明清时期天门人的中心区域? 因明清时期有两条主要街道,一条是从城内的县衙门前的一条南北向大街(县志中称直街),经过南熏门过趟子街到当时县河附近唯一的渡口“义河渡”(即上面提到的搬运码头,截至乾隆年间还是唯一靠近县治的县河渡口),俗称正街;另一条街则是循着县河在县治附近的河道从西向东蜿蜒伸展的堤街,也俗称正街。这两条最繁华的正街交汇处就是鸿渐关。

 


今日的鸿渐关(在正街上从东往西拍摄 2015)

 

记忆中鸿渐关十字街头的东南角是个百货商场,估计是当时天门最大的百货商场吧;西南角是副食品公司的商场(此处曾是某位河街友的亲戚家祖上物业,解放后没收),门面是北面的正街上和东侧两边都开着的,春节前准备过年的年货比如酥糖、白糖金果、麻叶等高档的副食品就非得到这类店购买,好像也是要供应票的。而那些炒米、翻饺子和玉兰片等难度稍低的年货则是各家自行准备;东北角是餐馆,西北角则是一家裁缝店,我有亲戚和同学的家人在此上班。我记忆中鸿渐关在县城的中心地位至少保持到了文革末期,当年我们上学都背毛主席语录,其中一段给学生的教导至今仍可诵出:“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那时候我们在学校真的啥都学:锤石头、拾砖渣、挖野菜、捡棉花等,什么活动都参加,比如上街游行庆祝毛主席、党中央的某个英明决定。城区的三所小学:东边(文革时叫“东风街“?现在的庆云街道办事处)的东风小学、中北部(文革时叫“生产街”)的育红小学和西南部(文革时叫“和平街”)的红卫小学的师生们都从各自学校出发上街游行,汇集的地点就是鸿渐关,可见其中心地位。印象最深的一次游行是一九七六年四月七日中共中央的两项决议『一、中共中央关于华国锋同志任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国务院总理的决议。二、中共中央关于撤销邓小平党内外一切职务的决议』。发布翌日,大雨滂沱,我和小伙伴们都穿着雨衣、套鞋,在老师们的带领下声嘶力竭呼喊“坚决拥护……”的口号,向着鸿渐关前进,散场时大家都浑身湿透……往事历历在目呀。

 


当年人民日报有关两项决议的头版--来自网络

 

从搬运码头沿河街往东两三百米就到了当时的水上客运中心,我们叫“轮船码头”,老人们还称是“洋船码头”。据说在这里可以乘船下汉口、上渔薪河和京山的永隆。“下汉口”对于我们来说仅仅是用来调侃小孩“撒尿宝”的,我仅听说过家父带着二姐曾在此坐船下汉口,我则曾随父母在此坐船到过永隆外婆老家,好像是晚上登船,第二天上午抵达。但后来在城西处修建船闸,县河被截成南北两段,南段县河成了死水,这条船运就中断了。我们再要到永隆就只能先到长途汽车站坐汽车到拖市,然后乘轮渡过河,再步行八里地才到永隆。

 

轮船码头往北有直通路上正街,成丁字形,正对面是当时的县中医院。再往东就是后来修建的大桥了。从搬运站这边往东的区域,基本不属我童年的活动范围,还是记得在搬运码头到轮船码头之间有个生资公司(经营生产资料的公司?),和土产日杂公司一样,也是横贯南北,大门是在正街上,后门在河街,我曾有位要好的同学住在此,偶尔来找他玩,有些印象。另外就是大桥边上的照相馆,我当年的坐在“家家椅”上的满月照手持红宝书、戴着军帽的红小兵照以及每年全家人的合影都在此拍摄,相信当年城区绝大多数人的留影也都在这家“大桥照相馆”完成。

 

对于戏园子东段的河街记忆就到此。

 

 

 

现在该说回我对“沿河旅社”为何记忆深刻了。

 

大约是在我五六岁的时候,父母因每天白天要上班、晚上还得参加“学习班”等,街坊的Q叔一家人常伸出援手,帮我们家解困。春节前要洗澡准备过年,于是Q叔就带我到了沿河旅社。洗完澡后帮我在休息区的床上穿衣整理时,正好邻床的是他的一个熟人,于是他们打招呼、聊天,我也瞪着大眼聆听大人们的谈话。

 

这位大叔看到我的关注,问Q叔:“这伢好雀啊,是哪个屋里的?

 

我很得意,Q叔告诉对方我是他同屋的谁谁的小孩。

 

大叔说:“哦,就是落时候在鸿渐关被吊着打、游戏示众的挪郎嘎的伢?”接着他还做了一个非常形象的动作来比划:将右手朝上、左手朝下,都扭到背面,试图将两个大拇指在背后上下相接……

 

我有记忆时就听说文革初期故里响应党中央的号召“文攻武卫”,大搞派性斗争,父亲被动成为『保皇派』而遭到当时得势的『造反派』们的关押、殴打等,但母亲都尽量不让我们小孩子知道,与亲友们讨论如何搭救父亲等事往往在晚上哄我们小孩睡觉后才悄悄进行,所以我的感受不深。而此刻这位大叔将父亲受难的样子活灵活现地表演出来,我的幼弱心灵一时无法承受,突然失声尖叫、大哭起来……Q叔有些意外,但连忙安慰呵护许久才了事。

 

也许当事人今天已记不起来,但此事对我却是影响终身。回到家后看见父亲慈祥的脸庞,我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他挨打的惨状,又不敢跟他说出,很不是滋味。而以前父亲都是家里的主心骨、我们兄弟姊妹的精神支柱,现在被那位大叔逼真的比划所摧毁坍塌,我对自己的生活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好一阵子都噩梦不断,从此人变得敏感而脆弱。在外人面前则既自卑又想扮自尊,在学校既努力奋进但心胸狭隘、患得患失。总之,我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如果用现在专业的术语来说我属于一个心理不健康的人。不过,那个时代又有多少人的心理健康呢?正因为大家都是精神分裂、人格畸形,所以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儿童的心灵感受呢。

 

这个阴影到文革结束、改革开放初期才得以一定程度的消除。原因是那个时候报刊上连篇累牍登载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子女的回忆文章,揭批“林彪、四人帮”反党集团对他们父母的迫害,最有名的是陶斯亮女士的文章,其父陶铸曾经在湖北有很多的革命活动,比如在应城的汤池曾办过培训班,本邑有不少激进先辈在那里受训、参加革命,她的控诉文章《一封终于发出的信—给我的爸爸陶铸》更易激起故乡人民的同情。还有原国家煮席刘少奇子女、周总理身边的工作人员、贺龙元帅的夫人、原国家代煮席董必武的女儿、彭德怀元帅的侄女等等诸多文章都赢得了我的眼泪,也大大缓解了我的心灵伤痛,我不禁有些阿Q了:想想那么多的党和国家领导人都深受林彪四人帮的迫害,自己家的这点小委屈算得了什么?再说国家已经开始拨乱反正,还是好好学习向前看,一心一意搞四化吧。

 

后来长大、有机会出国,体会过文明社会对儿童心理健康的保护,比如我们看国外的电影电视作品,开始通常都会有一个说明,比如『本片含有暴力、惊悚等情节,不适宜儿童观看』等字样,从西方国家的学术研究来看,大部分作奸犯科者都曾是幼年有过心理创伤的人。所以,照顾好儿童的心理健康,就是为了减少未来的成人犯罪、促进社会和谐。这一点,已经成为全世界文明国家的基本共识。

 

文革,已经被党中央定义为“浩劫”,写入中共中央的决议。在这次浩劫中,对于故乡人来说,并没有一个赢家。当年迫害我父亲的那些人在文革后期就遭到了政府的整治,有的失去了工作,有些甚至被判刑,也成了这场“浩劫”的受害者。只是当年鼓励『与人斗,其乐无穷』、『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等主导思想,极大地改变了中国人几千年来『温良恭俭让』的民族性(此处省64字)。

 

都几十年了,当年的心灵创伤也可用来与亲朋好友作为饭后茶余的谈资了。一位故友得知,他告诉我那个凌辱人的姿势有个雅致的名儿,叫『苏秦背剑』真的叹服国人的整人技巧与想象力……

 

他还告诉我一些文革时期本邑造反派的情况,我们住家郑福泰斜对面的G先生就是当年本城造反派的三大头领之一(另两位是X先生与L先生)。文革初期威风一时,但到后期整顿时,为了“平民愤”,他们都被关进了监狱。文革结束后,他们才刑满释放或减刑假释,出来后没有单位,只能自谋生路。所幸适逢改革开放,先入商海的个体户反而挣到了不少钱,成为当时的富翁『万元户』。有一次,故友听到他们一帮造反派战友聊天调侃那位发大财的G先生,G先生道:“我们啥时候都是听党的话,六六年号召我们斗私批修、造党内资产阶级的反,我们造反;党现在号召我们下海经商,我们就创业做好个体户”。

 

诚哉斯言!但我想这里面也不无苦涩与无奈吧?我无缘与G先生谋面,但听说他当年是位既能干又帅气的人,只是他差不多十年、人生最好的年华都呆在监狱里,其中的冤屈苦难又该向谁诉说呢?

 

最后还是要说些令人振奋的事情。前段时间我观看国内流行的电视连续剧《人民的名义》,在第一集注意到这样一个情节:国家反贪总局的刑侦处长侯亮平带领着一群便衣警察准备拘捕嫌疑犯—某国家部委的一位处长,他一直坚持等着嫌疑犯的太太带着年幼的孩子外出补习后才行动,即使途中手下提醒担心嫌疑犯会不会逃跑,他也坚持“再等会儿”。我曾发文谈此热播剧,对其评价不高,但这个情节却让我感慨万千,这个桥段说明今天我们的执法人员已经意识到“不要惊吓着未成年子女,哪怕他们是嫌疑犯的子女”,并以此理念来影响、教化观众。这是一个温馨的场景,更是一个历史的进步,尽管这个进步花费了半个世纪的光阴!

 

……

 

近来同学聚会增多,大家都感叹岁月是把『杀猪刀』,因为它摧毁所有当年俊男靓女们的容颜;我说岁月更像是一副『遗忘剂』,只要时间足够长,它可以冲淡、消磨甚至遗忘人们一切的爱恨情仇。我十多年前还曾与老父谈起文革往事,问他是否想过要找那些曾加害他的人问个“礼行”(乡语,即“讨个说法”),父亲淡然道:都是些以前的事了……他们后来也蛮造孽(yé)的;在天门,我们屋里的这喀苦不算什么,人家好多被打死、打伤残的,还有全家都给下放到农村的?……我理解父亲的豁达,从此再无此类话题。

 

       虽不是基督徒,但我很想引用圣经里基督的一句话作为本篇的结尾:“父啊,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做的,他们不晓得。

 

 

【注释】

①  查阅民国版的福建《长乐县志》上卷P455,可找到杨应和的简短资料。

②  从乾隆年间留下的示意图看,出入县治南门是从鸿渐关,而出入县治东门则是经庆云关,这也是今天城东地区名叫“庆云街道办事处”的原因。

③  按乾隆版的《天门县志》所介绍的城外直街,其中一条是“由南熏门过趟(原字为『土字旁加一个党』,普通话读dang3,乡语读“趟”tang3故用“趟”字替代)子、逾鸿渐关、水巷抵义河。”南熏门通常指城南正中的那个大门,出该城门往南,先过我们至今仍称呼『趟子』的直街,到鸿渐关,再经过水巷,然后才到县河边的渡口

④  如果游行之后还要召开庆祝大会,那么汇集点就在工人俱乐部了。但三学校的师生游行必定到鸿渐关兜一圈是实情。

⑤  文革时期的所谓『学习班』就是学习当时的两报一刊文章,触及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向组织交心。鼓励父子反目、夫妻互诬,完全忠于党。常常弄到深更半夜才散会。

⑥  这些文章都曾刊登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和《中国青年报》等当时的主流媒体上,后来华夏出版社收集这些文章编辑出版了一套丛书《历史在这里沉思—1966-1976年纪实》,很有史料价值,只是市面上很少看见了。

⑦  详见圣经新约《路加福音》第23章34节

 

 

2017.05.20首发於《澳洲雪梨子》

2018.08.24修订并授权《鸿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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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鸿渐文献》链接:

鸿渐文献:乾驿最后的秀才

鸿渐文献:河街的回忆(一)

鸿渐文献:河街的回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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