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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初中的三个学校:南关/城东/西关(1958-1961)

陆羽故乡 鸿渐风 2023-04-30

【竟陵中学回忆录】系列之七

 

 

我读初中的三个学校:南关/城东/西关(1958-1961)

 

陆羽故乡

 

我于1958年秋季进入初中,1961年夏季毕业。我的初中3年换了3个地方,使用了3个校名。它不是学生和校方双向选择,而是当时学校调整撤并的结果。

 

小学高年级,我在城关南关小学就读。初中考试后等待通知期间,姐姐告诉我,天门中学准备办天门大学,已不招收初中新生。南关小学将戴帽为二十八中学,按生源分片划分的原则,你可能分到二十八中录取。通知书下发后,她果然言中。

 

天门县第一中学曾为省直管中学,天门县第四中学校址原为在曾家祠堂的基础上改扩建,南关小学在原南关庙的基础上改扩建。而校名又常改变,故城关的中老年人习惯称呼一中为省天中,四中为曾家祠堂中学,南关小学为南关庙。如有人问:你家小孩在哪里上学?答曰:“南关庙”。

 

尽管南关小学戴帽为二十八中学,但只招收了初中两个班。在当时人们的口语和思维中,南关小学--南关庙,并非中学。

 

初中一年级在该校度过了人所共知的“大跃进”的一年,“鬼打架”的一年,其间办小高炉炼钢铁,深挖土地种实验田,到农村捡棉花,到岳口襄河边淘铁砂,真正坐下来上课恐怕只有一个学期。心里“憋屈”了一年:名为中学生,还被人们误认为是小学生。甚至有邻里的大人故意说:你是留级了,还在南关庙读书吧?我往往没好气地回答:你家小孩才留级呢

 

初一暑假,传来二十八中撤消,学生转到城东中学当时天门四中已改此名)--城关人习惯称呼的曾家祠堂中学,我有说不出的高兴,心想,终于摘掉了小学生的“帽子”,觉得人都长高了一截。

 

学校创办于1956年秋季,校址原为曾家祠堂,解放初改建为城关第三小学。为办中学,小学另迁它地,在此基础上改扩建为第四中学

 

1959年秋季,学校已初具规模。除运动场借用了天门工人俱乐部前面的大广场外,基本自成体系,这已是我心目中的中学了。待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到天津,见识了南开中学、天津女四中学的设施后,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

 

当时,城东中学于创建初期的基础上在校区北边又建了一幢坐北朝南的教室,在南边原花圃处盖了一幢双面平房供老师办公,在礼堂的后边盖了三间平房作收发室和教务处使用。其他所需房舍利用原来的老民用建筑,基本能满足教学和日常生活的需要。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可容全校师生七八百人开会的礼堂兼饭堂,面积不小于当时城西中学,即省天中的大礼堂。

 

礼堂是原曾家祠堂主要建筑改建的。祠堂是封建社会各个宗族供奉祭祀祖先及先贤、进行族事活动的庄严而肃穆的场所,也是行使族权及封建道德规章的地方,大都采用庙堂形式建筑。曾家祠堂建于辛亥革命前的清末期间,在天门城关地区算得上为数不多的高大建筑。祠堂坐北朝南,建有前厅、正厅和后厅3组建筑,厅与厅之间有天井相连,据有关资料记载,当初曾家祠堂的正厅飞檐斗拱,雕龙缕凤,十分气派。正厅是两室一厅,约八九米高。正厅后左右各有一个用青条石拼成约10平方米的天井。穿过天井是后厅,它与正厅同样高,略小于正厅,可能是供祖宗牌位的地方。

 

天门解放后,祠堂被改建为城关第三小学。四中筹建期间中厅和后厅改建为礼堂,天井也加盖顶瓦,填平地面使之与两厅连为一体,中间的隔墙也全部拆去,改建后可供七八百人开会,举行各种活动。平时作为学生餐厅,学校的几张乒乓球桌也放在这里,所以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中厅与前厅之间的围墙拆去成为东西通道,由于面积较大,四周又有高大的梧桐树遮荫,常有小型活动在这里举行。当时学校放露天电影也在此地。银幕挂在高大的梧桐树杆上,师生自带凳子坐在银幕两边,原天井加上连接东西两边的空地,可供千人以上观看露天电影。

 

因为学校另外有门,原祠堂前厅通往马路的大门封闭,通向学校里面的后门和窗户都保存完整,厅内空间改作它用。

 

在城东中学读书的日子至今近六十年,流逝的时光磨蚀着遥远的记忆,但有些事情却是终身难忘。

 

记忆深刻的一堂几何课。

 

“代数代数,撕了再做;几何几何,想破脑壳”,这是当年流传在同学中间的戏谑语言。我们初二上学期开始学习平面几何,不少同学说,这是数学课吗?怎么没有数字计算啊!尤其是专业的名词术语,让同学们觉得既难懂,也难记。当时,代课的杨老师刚毕业不久,态度很好,但经验不足,师生都很着急。

 

有一节课,教学内容有余角、补角等名词,学生对“互为余角”,“互为补角”难以理解。杨老师在黑板上用三角板画了不少图形,始终效果不好。这时,他突然指着两个同学说“我听说,你们两个是老表关系。”学生答道,是的。杨老师高兴地说:他们老表关系,失去一方,就不称为老表。互为余角、互为补角与之相似。 我们说,甲与乙是互为老表。甲是老表吗不是,甲是乙的老表,乙是甲的老表,他们互为老表。40度角是余角吗?不是。40度角与50度角互为余角。同学们一下就听懂了。然后他说出角的度数,让学生答相应的补角,几乎都答对了。课堂顿时活跃起来。有同学当场还指出,还有谁与谁也是老表,说得有些女同学都不好意思。

 

当年多数家庭都是多子女,老表之间年龄相仿且在同班学习的现象很普遍。这样类比,很容易理解。也生动有趣,当时情景,至今记忆深刻。现在老师教此内容时不知如何深入浅出地讲解?如今在课堂听讲的学生,其父母很多是独生子女,他们的孩子哪来老表啊?课堂上老师如再以此作类比,不是越讲越糊涂吗?听说现在很多教室装有摄像头,老师只能按教材讲,不得自行发挥,师生之间还能如此活跃吗?

 

终身记得的一次吃“夜宵”。

 

今日70岁左右的人,对“三年困难”时期都记忆深刻。而我在城东中学学习时,正处于该阶段,半饥半饱是常态。“瓜菜代”中最好的要数南瓜、胡萝卜和包菜。前两种连皮带里入锅进肚,只有包菜的老叶和根茎丢弃,恰巧有人在包菜的根茎里发现了“新大陆”。

 

当时学校没有电灯,学生晚自习点汽灯,没人学习和生活的地方当然是黑的。有一天周末,我和某同学晚饭后在礼堂打乒乓球,天渐渐黑下来,四周渐渐少有行人,乒乓球飞得越来越模糊。我多次提醒不打了,但对方总说,再打一会儿,直到看不清才停下来。我们在收拾东西,同伴悄悄地对我说,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当时,同学之间是不可能请客的。我说,哪来的钱和粮票?他说,都不要,你跟我走。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行人也几乎没有了,他带我来到蔬菜仓库外。丢弃的枯菜烂叶堆在仓库门外,准备第二天喂猪。他找到一根小树枝在那堆烂菜叶中找出几根包菜的根茎,掏出一把削铅笔的小刀,动作熟练地削去外皮,留下里面直径约一厘米、长约十厘米的根茎芯递给我。他说,这东西能吃,甜甜的,很好吃。我刚咬两口在嘴里,还未吞下,他又削好一根,三两口就已吃完。很快又削好一根塞在我的手里,然后又快速地削好几根。我当天可能吃了3根,他吃了5、6根,我们就离开了,没有人看见我们在这里吃夜宵。

 

我此生只吃过一次这种“佳肴”,他吃过多少次,按他那熟练的动作,应该是多次。但也不是每天都有这种机会。因为除了星期六之外,每天都要上晚自习。在自习之前,天空尚有余晖,人来人往,毕竟不是啥光彩的事情。我们都是城关的走读生,晚自习后有结伴回家的习惯,所以他得做有心人,创造机会才能吃一次“佳肴”。

 

初中毕业后,他投亲靠友在邻县工作,据说工作优秀曾担任县粮食局长。退休后在家颐养天年。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当年的饥饿,是否因富贵后即使记得也羞于人前提及?“苟富贵,勿相忘”,我若今生有幸与他相见,一定重提此事,不忘在一起度过的艰难岁月。

作者中学毕业后的入伍照片,封面来自校友资料


1960年9月,城西中学、城东中学、南关小学、机关幼儿园合并,进行九年一贯制试验,学校改为湖北省天门西关学校。我们升入初三年级的6个班级也迁到原省天中校区。

 

竟陵中学已度过六十华诞,学生桃李芬芳于国内外。今日学友相约回忆在校的生活,以作民间校史,我撰写点滴往事奉上。

 

2018年9月12日于上海

 

本期责任编辑:翻饺子】


竟陵中学回忆录链接:

剧变前的快乐母校:城关中学(1964-1967)

一个农村女生的高中生活:竟陵中学(1988-1991)

我的初中生活与怪事:城关中学(1964-1968)

“突出政治”时的城关中学(1963-1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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