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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客:告别一座50岁的桥

天门文艺 鸿渐风 2023-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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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一座50岁的桥

/孤独客

 

听闻天门大桥由于己达使用年限,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即将拆除重建,不禁感慨万千。大桥是一个时代绝版的记忆,已成为当地几代人难舍的情结。人们总想留住些东西,但有些东西和时间一样,终归留不住,岁月在记忆里沉淀,最后变成一个个久远的故事。
天门大桥从开工建设到如今已50年,见证了这座城市的苍桑变化。大桥宛如一条长虹横跨天门河南北两岸,是荷沙线上一座重要的桥梁,方便了两岸人民的工作生活学习与交流,为天门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如今桥身斑驳,两侧“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万岁,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的红色标语依然醒目。这座桥由于处在市中心,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人多了车也多了,上下班高峰期,特别是重要的节假日,桥上经常拥堵,桥面由于长期超荷运载已变了形,需要经常维修保养。
年过半百的天门大桥现今终于行将退出历史的舞台,让多少天门人为之惋惜与怀念。怀念从桥上走过的岁月,怀念天门城区旧貌换新颜的变化过程。天门大桥不仅仅是一座交通枢纽建筑,更是天门一座往昔的地标,不仅伫立在天门河上,而且深深融入到天门人的生活中,镌刻在天门人的心里。


作为一名身处异乡的游子,每当我从家里出发,经过大桥,走向外面的世界,总会留下太多的不舍与无奈。归来时,我又从桥上走过,那份欣喜让我真正感受到了一种温暖,一种莫名的幸福,一种久违的乡情。迁徒的打工族就此多了一份念想,内心生发出一种归宿感。
记得儿时上学,总要背着书包从桥上走过,看朝霞从东方升起,杨柳轻拂两岸的古老建筑,青瓦房木楼掩映在树林中,河面倒映着霞光,鱼儿在欢快地游荡,成群的鸟儿在桥上及河面上翻飞起舞。我手摸着桥上那些雕花的护栏,总是想着这些复杂的图案是石匠凿出来的么?这桥会突然塌么?如果用床单做个降落伞跳下去会平安落地么?…… 倏地,一只刁鱼雀从头顶飞过,惊醒了头脑里那些童年时稀奇古怪的想法。
国营大桥照像馆在桥头堡南侧,天门人几乎都在这里照像,合影照全家福都用天门大桥作背景。我也有一张头戴红五星军帽手拿玩具枪,在桥头堡一颗松柏旁照的像至今还在。只可惜当初那个想当将军的小男孩如今已到中年,漂泊异乡把丝丝的愁绪埋藏在那一道道皱纹里。

作者与父母在大桥旁的合影

南北桥头堡两侧有石头和水泥彻成的台阶,一直延伸到河里,常有人在台阶上洗衣、钓鱼。我们会将大一点的罐头瓶子里放上米饭,然后用纱布封好,再开个小口,在瓶沿上系上索绳(奶奶捺鞋底的线,奶奶的手巧,我们家穿的棉靴,布鞋都是奶奶一针一线缝做的,穿着保暖又舒适)放到岸边的浅水区,一会提起来,里面装满了小鱼,有土黑霸,麻茹嫩子,旁扁鱼,小刁子,绿豆鱼和晶亮的小河虾。放学了,小伙伴们喜欢从桥头堡拾阶而下,在桥拱下的水泥护坡上玩耍,在平坦的护坡上打“纸撇”,打弹珠,打水漂,撞机(就是单腿独立双手将另一条腿抱起,蹦跳着撞击对方),有的还会扎了纸飞机往河面上扔,看谁的纸飞机飞得远飞得高。
暑假“打鼓泅”是少不了的,小伙伴们最爱跑到船上去玩,船家会跑过来驱赶,于是大伙看着船家走近,一个接一个地从船上跳到水里,溅得船家一身水。船家会在船上骂,我们在水里笑,等船家一走开我们又爬上去,久而久之船家就懒得管了。私自“打鼓泅”父母是要教训人的,他们有自已的一套检查是否打过“鼓泅”的办法,那就是用指甲轻轻地在你的胳膊上一划,如果出现白色的线条那是肯定要挨板子。
到了晚上车很少,两岸的人们抬上竹床,携着凉席,提着水壶和西瓜在桥的人行道上乘凉,会有很多的鬼故事等着你去听,最多的是狼外婆,吓得你不敢到处跑,怕一个人走夜路。仰面躺在凉席上数星星,看月亮上是不是有人在砍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一会儿父母会叫醒你,揉着朦胧的睡眼回家,可有人甚至会睡到天亮。


桥的北面离桥头堡不远,有轮船码头和货运码头。小客轮从桥下经过时总会拉响汽笛,那种沉闷的声音在河面回荡。我曾和母亲坐着小客轮去过一次小板,因为外公外婆下放在小板卫生院工作,我也在那里出生且生活过一段时间。不过以后去坐的都是那种加长的上白下红的代客车(班车)。那个时候汽车很少,私人是没有车的,并且汽车只跑长途,天门周围的短途货物运输靠的是骡子板车,所以在桥上总会有一溜一溜的粪坨子,不小心踢上去满脚臭哄哄的。
装卸货物的木船和机帆船从码头一直停靠到桥下面,桅杆林立,很是热闹,一派繁荣的景象。有装棉花包的、装粮食的、装木材的、装建材的等等。船家们在码头和桥下面等待装卸货物,到了午饭时间,船上炊烟袅袅,桥拱下搬运工人光着膀子在用大碗喝酒划拳。争嚷得面红脖子粗青筋直冒。有时有从汉川来的小木舟载着从刁岔湖打的野鸭野鸡等野味,于是会拉上父亲花几块钱买上一只,奶奶会清洗干净,在柴火灶上一顿爆炒,那种味道终身难忘,也是此生的终结版哟。
桥北面的东侧有一家皮影剧社和国营副食品公司。皮影剧社是一栋两层楼高砖木结构的青瓦房,地板是木头的,是老年人看皮影戏喝茶聚会的地方。咿咿呀呀的声音由那暗灰色的木头窗户口传出,飘荡在河面上。那个时候是计划经济时代,一切生活物质都靠计划供应,有粮票、布票,买肉要有肉票等等。对于我们普通老百姓,肉不是每餐都有得吃。想吃肉了,母亲会起个早床,拿着分配的肉票去副食品公司排队,猪肉买得到,可排骨猪肝及大肠不易买到。买了肉后,母亲剁肉调馅,奶奶和面擀面皮,奶奶擀的面皮薄,包饺子还不易破,饺子有煎有煮,总会把肚皮吃得圆鼓鼓的,还会拿一些饺子与邻居分享。
国营蔬菜公司的菜品单一,好多都不新鲜,所以人们习惯找那些走街串巷,叫卖自产蔬菜和其它农副产品的农户采买,总会几家一起将筐里的农副产品抢购一空。
桥南边的煤炭公司是天门人的生活燃料供应地,放假的时候父母会带上我和小妹一起拖上小推车在这里拉煤回家。煤炭公司的煤堆得象小山,人们在这里挑寻易燃烧黑得发亮的煤块,和散煤一起装车。回去后把煤按比例掺上泥和水拌均,做成一个个煤球,在自家房前屋后有太阳的地方晒干,然后收回屋里贮存待用。记得煤炭公司对面有一个摆着书摊的阿婆,在路边摆满了“小人书”,三到五分钱就可以拿一本翻阅,旁边还有五颜六色自制的饮料。
让我记忆深刻的是看电视连续剧《霍元甲》,那个时候都穷,只有极少数人家有黑白电视机,有些单位有小彩电。于是我和小伙伴们晚上摸过桥,躲过看门的大爷,到附近的商业局、工艺美术社、副食品公司、百货公司、汉北河航运公司,还有供销社等单位,混进看电视的人群里看《霍元甲》。看完后,又从桥上跑回家,余兴未尽的唱起“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有时还会在桥上学着电视里过过招。


国营大桥照像馆在桥头堡南侧,天门人几乎都在这里照像,合影照全家福都用天门大桥作背景。我也有一张头戴红五星军帽手拿玩具枪,在桥头堡一颗松柏旁照的像至今还在。只可惜当初那个想当将军的小男孩如今已到中年,漂泊异乡把丝丝的愁绪埋藏在那一道道皱纹里。
我最爱老街的梧桐树,夏天火辣的太阳照着梧桐树,由于枝叶密密挤在一起,所以中间的树叶看起来是深绿色的,而边缘的枝叶却在阳光下好似镶上了一层金边。万丈阳光透过树叶,像点点繁星,此时高大的梧桐树就像一把巨人的伞,给我们遮阴凉。秋天的落叶好美,叶子从大树上落下,有的像蝴蝶翩翩起舞,有的像大雁展翅飞翔。老街上洒满了落叶,像一条金光大道,走上去沙沙作响,载着我的梦想伸向远方。市场经济让好多的工厂公司和一些熟悉的景物都消失在时光的长河里。
天门大桥也即将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铭记在历史里。它承载着天门的过往,天门的风土人情,天门人与时俱进的精神面貌。对于我来说,桥就是一条纽带,一头系着远方的我,一头系着故乡,是寄托乡愁的地标。
别了,天门大桥!别了,那些与桥有关的故事!

(责编:糊汤粉)

作者往期文章链接:

孤独客:逛超市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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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客:离别在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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