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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格格:香蕉树

棉花格格 鸿渐风 2023-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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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蕉树

文/棉花格格


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公司南区办公楼围墙边栽了一排香蕉树。当我开始注意它们时,那七八棵香蕉树已经有四五棵挂了果。结了果的树上,几百个孪生的香蕉兄弟姐妹,分成若干排绕在一根主茎上面,每一排又像排练似的簇拥成圆弧状。这些小人儿每人一件绿色的长衫把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像弯弯的月牙儿,又像载着心事的小船。
香蕉树的叶子大而浓密,我站在香蕉树下仔细地瞧,有一串新长出来香蕉前端,竟然有一支类似荷花的紫色花蕾,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香蕉的花。这些香蕉树的果和花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眼,本来不怎么经过南边围墙的我,每次上下班时都情不自禁地多绕几步路,和它们来个“邂逅”。到南区办公楼办事时,我也有意放慢脚步,享受一下走在天然的擎天大伞下的惬意。
香蕉树大概有三四米高,它的树干是一层一层叶柄裹起来的,并不像其它树的树干是实心木头。它们的叶子舒卷有致,已经舒展开的“叶如斜界纸”,未展开的“心似倒扣书”。《红楼梦》中的经宝钗提点,宝玉将“绿玉“改成“绿蜡”的那句“绿蜡春犹倦”,便是这些新叶最美妙的比喻了。阳光的照耀下,一片片绿油油的大叶子闪闪发光,即使没有风,它们也像一把把大蒲扇缓缓摇曳,风来了更是婆裟起舞、婀娜多姿。


南方的天气风多、雨也多。几场风雨过后,香蕉树的部分叶子被风雨裁剪成一条条绿色的布带子,底端老叶子的边边缘缘,像有人拿画笔特意涂上了淡金的边。这浅浅的几抹黄色交汇在浓浓的绿中,给香蕉树又添了几分别样的风情。一场台风过后,这些香蕉树的衣衫变得更加褴褛,但是没有一棵倒下,顶端的几支“绿蜡”似乎还拔高了好多。它们移栽过来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根须怎么就扎得这么牢呢,我们纷纷被它们顽强的生命力折服。
香蕉树风姿绰约,又如此坚韧不拔,难怪《红楼梦》里潇洒豁达的探春姑娘最喜欢它,自称“蕉下客”了,我心里对它们的喜爱也一天多过一天。白天为生计奔波的我终归是步履匆匆,是与这几棵香蕉树相处的时间十分有限。晚上八九点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下班时分走在树下,才能好好和它们来个亲密接触。
此时,路灯透过香蕉树筛下的光斑闪闪烁烁,这寡淡的明亮总让我错觉成了月光。抬头看看,经常并没有找到月亮的影子。在这城市的天空,单薄的月亮不知道挂在哪幢高楼后面。我在心底里对自己说,就把这当作月光吧。心中有明月,何处不清风。
 “月光”下的香蕉树光影交织,楚楚动人。微风拂过,空气中似乎浮着几丝浅浅的,白天闻不到的叶香。此刻虽然处处灯火阑珊,但相对白天的喧嚣,要安静得多。有一天我居然在树下听到了几粒清清脆脆的鸟鸣,这久违的声音不由得使我的心为之一颤,眼前的空气也似乎灵动起来。我瞪大了眼,借着路灯的光细细搜寻,真的有一只鸟的黑影在叶子丛中穿飞,忽上忽下。在这浮华的城市里,这几粒鸟鸣实在难得。虽然不似我故乡的鸟鸣声此起彼伏,绵绵不断,但我依然觉得十分亲切。


香蕉树上的香蕉一天天长大,一天比一天饱满,似乎要撑破它们的绿袍子,有经验的本地同事告诉我们可以摘香蕉了。
“不是还没有黄吗?”我们外地人都好奇地问。
同事告诉我们:“要是等到香蕉黄了再摘,老鼠早就啃空了,哪里还有人吃的份。”
原来还有这等学问。厂里的保安大叔站在梯子上,用弯的刀子将香蕉小心翼翼地割了下来,我们办公室也有幸分得了一大串香蕉。这一串香蕉怕是有几十斤,在水果价格节节攀升,只能浅尝辄止吃水果的我们,突然之间也有了“土豪”的感觉。
按本事同事指点的方法,我们把香蕉装在一个大大的废纸箱里,周围塞满了报纸,开始了“渥香蕉”。后面的日子,我每天上班的一件事就是打开纸箱,看一看,捏一捏,瞧瞧“香蕉宝贝”成熟了几分。三天后,终于有两条微黄。我迫不急待剥开吃,涩涩的,又不好意思丢掉。硬着头皮吃完,自嘲道:“原来香蕉也是有苦有甜。”同事们抿嘴笑。
 二天后的清晨,当我一打开办公室,一股香蕉特有的香味扑面而来。打开纸箱,掀开报纸,满眼都是黄色,我们的香蕉终于成熟了。这些“纯天然”的香蕉没有外面卖的油光发亮,表皮干干皱皱,吃到嘴里却是软软绵绵,而且香味要浓郁得多,何况这是我们亲眼看着它们长大,自己动手“渥熟”的果实呢。
吃着香蕉,大家也分享着关于香蕉的故事。本地同事说,以前下雨的时候,她们忘了带雨伞,随手撇一片叶子顶在头上跑回家;蒸粑粑时用香蕉树的叶子打底,蒸出来的粑粑有香蕉的清香,且不容易坏。她们还告诉我们,摘了果的香蕉树要马上砍掉,从原地方自然会再出小苗来再长成香蕉树,这种繁衍下一代的方法让我们觉得十分神奇,大开眼界。


更多的同事和我一样来自异地他乡,我们的故乡并没有香蕉树。一个四川的同事说,她第一次吃香蕉还是哥哥城里的女朋友带来的。新嫂子把香蕉往她的手里塞,小小的她因为害羞,硬是没接,嫂子只好又把那条已经掰下来的香蕉又放回到桌子上。后来她趁嫂子和哥哥不在房间,悄悄拿了那支香蕉,却不知道怎么吃,干脆连着皮一起啃了两口,又麻又涩。她嘴里嘀咕:“城里人怎么喜欢吃这个鬼东西”,还有半条索性扔床底下了。这一幕其实被窗外的嫂子恰巧看到,善良的嫂子走进来拿起一条香蕉,若无其事地剥开吃,她才悟然大悟,原来吃香蕉要剥皮。


同事的故事引得我们忍俊不禁,天底下的水果这么多,谁可以保证全部都会吃?更何况小时候的我们,又有几次可以尽兴吃这些需要花钱买的东西?望着办公桌上的香蕉,一件关于香蕉的往事也展现在我的脑海里。
那一年家里的年成不好,冬播后爸爸决定同舅舅们一起到汉口打工。那是爸爸第一次出门打工,妈妈天天在家里念叨“在家千里好,出门时时难”,不知爸爸他们有没有活做,有没有饭吃。我的心也揪得紧紧的,天天睡不好觉,几乎每晚都梦见爸爸回来了。
有一天中午放学后,我和弟弟惊喜地发现爸爸真的回来了,方桌上赫然摆着一串黄橙橙的香蕉。爸爸跟我们一人分了几个,我们开心极了。虽然我们认识香蕉,可是一年上头难得吃一次。手上拿着这些只有村干部的女儿才能经常带到学校吃的美味,我的心里甜甜的,心想爸爸一定挣了很多钱,提前回来了。
很快我隐隐约约从父母的谈话中得知,爸爸他们出门的这一个月只做了两天事。找活太难了,平时还得自己掏钱吃饭,最后爸爸把身上仅剩的二十元买了回来的车票。爸爸对妈妈说:下趟汉口不容易,总得给几个“小馋猫”带一点“节意”,于是一狠心,在车站用余下的五元钱买了一串香蕉。知道了这些,我口中的香蕉一下子变得寡淡无味……
……
    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我的眼角渐渐湿润。我们这些背井离乡的打工者,都不是不用为稻粱发愁的“蕉下客”,我们肩上担负着远方亲人的殷殷期盼。我们繁荣了别人的城市,却荒芜了自己的家乡。谢谢这几棵香蕉树,它们不仅让我眼明心澄,更让我从这里遥望故乡,从而滋生了新的力量。


(责编:糊汤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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