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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巧林:【“我的直河”系列】回乡知青生涯之一:无业游民

鸿渐风 2023-04-30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白头宫男 Author 陈巧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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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直河”系列】


回乡知青生涯之一:无业游民
文/陈巧林
 
回到直河,回到偏远,回到寂静。“革命”远去,前途茫茫,我的心底不禁涌出阵阵悲凉。
下地干活,体力不支;呆在家里,无事可做,也十分不爽,总想给自己找点活干。那一阵,毛主席纪念章风行一时,毛的头像画也极为时兴。家里有好多大概是二哥带回的“伟大领袖”“木刻版”的画片,我就想着能不能依比例放大地画出来呢?
大街上或公共场所看到的领袖像,都是有浅浅的小方格的。没有见过画家作画的我,就想这小方格一定是画者所依据的“模本”。线条在哪里拐弯,画面占方格多大的份量,就能临摹放大出和图片效果一样的画像。我就找来尺子、铅笔,先在画片上打上方格。再找来一张白纸,成倍数地也打上格子,然后一格一格地细心描摹。最后用黑墨将线条内的部分涂黑,一副伟人头像,就和图片上一模一样地“新鲜出炉”。
刚开始,我还下手不准,效果稍差。到了后来,就有些得心应手,速度快了,画像也像了。我满怀欣慰,这可是全靠自己琢磨出来的!我把几张满意的“画作”贴在堂屋的房梁上。家里人和隔壁的德祥伯看过后都说“太像”了。而我自己也觉得,比起那些走样的伟人画,还要“高明”些呢!
就因为有了这段经历,后来我为生产队在墙上书写毛主席语录,尤其是毛草书的诗词,都起到了不必下地干活,也能挣到工分的作用。当然,这是后话了!



还有一事,记忆深刻,我和表弟桂成,还有过一次在县河里捕到大鱼的经历。
不知何故,在那“副业”都属“资本主义”的革命年代,四队的姨叔家有条“吊筝子”捕鱼船。表弟桂成和我一般大小,见我在家无事可做,就邀我和他一起上船“搬鱼”。
所谓“吊筝子”,就是一块四方形的网,四角被两根相互交叉的竹片吊起。竹片中间有一根绳,与船头高高立起的滑轮相连,使网能够自如地升降。不捕鱼时,网就在船头吊起;捕鱼时,就将网放入河底。稍等片刻,或自我感觉有鱼进网,就快速拉动绳索,将网拉起。遇到霉运的鳊鱼、鲤鱼等,都会落入网中,再被“捞具”捞出,成为渔人的“劳动所得”。这项“劳作”一般都是两人配合完成:一人划船,凭经验把船停泊在有游鱼出没的“埠头”、河湾等处;另一人负责下网,看时间或凭感觉起网。
那时候的县河,已经少有鱼儿了。为保证出水速度,“吊筝子”的网眼也较大,一般是难得捕到鱼的。有时忙碌一天,连一片鱼鳞都见不到。我觉得拉网有刺激性,又不需找地方泊船,往往都是表弟划船,我负责拉网。
那一日,又是“拉”了大半天,仍然是一无所获。眼看已近黄昏,就想下最后几网后“收工”。表弟将船与河岸呈90度,船头朝河心方向停住,就嘱我下网。不知是第几次收网、网头刚露出水面时,我觉得网中有了动静。再往上拉,就见网里激起片片水花,一条红尾巴大鱼正在水中翻腾。我一时激动万分又手足无措,这么大条鱼,像捕小鱼那般拉网出水,弄不好就要挣破网底,逃之夭夭了。
在船尾操桨,又有过经验的表弟见状,急忙告诉我不要急于拉网。而是适当上拉,使网的下半部保持没入水中,任由鱼儿去挣扎。鱼在水中,是不易挣破鱼网的。我就按他的要求,保持网的最佳位置。桂成也急忙调转船头,往河岸划去。近岸时丢开双桨,操起“捞具”,伸进水里,连网带鱼一起“兜起”。这样就相当于有了两层网,即使渔网挣破,鱼儿还在捞具里,可谓万无一失。两人一阵忙活,终于连鱼带网,一起弄到岸上。一条一尺多长的红尾大鲤鱼,精疲力竭地“拜倒”在我们脚下。那种喜悦,难以言表。
第二天一早,老姨就到黄潭街上把鱼卖了。鱼重8斤多,卖钱12元。要知道,那年头的12元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所得“奖赏”,好像是给我和桂成各买了两个“锅盔”。没有吃到自己捕到的鱼,心里不免失落。但能够理解,十多块钱的一条鱼,不是请客,像我们这样的一般人家是吃不起的。给桂成家做了“贡献”,心里还是十分快活。尤其是在这条河段上,能够捕上这么大的鱼的人,毕竟少之又少。



当然,最能打发时光的,还是当“孩子王”,和一帮“铁杆跟屁虫”呼来唤去,游玩打斗。
那时节,直河小学也“停课闹革命”。比我小一两岁的孩子,也都在家闲逛。大都投入我的名下,野地里玩耍、县河里戏水。那年夏天,我们与河对岸一群年龄相仿的孩子,从隔岸对骂,到“入侵”对方“领土”,“武力”相向。对方为首的孩子叫圣祖,我绞尽脑汁想做出一件有实用价值武器—手榴弹,来教训教训“死敌”。



身为男孩,自然对刀枪之类的“武器”十分喜爱。但家里穷,也没有如今满商店可假可乱真的玩具刀枪。我有一支大概是二哥玩过的、木板锯成的“步枪”,那一阵我就爱不释手。百无聊赖的我,就想在改造“枪支”上下功夫。
先是给它装上“扳机”,用一根小弹簧,使之总是处于待击发的位置;枪栓则用粗铁丝握成,前端是尖尖的“撞针”,后端与扳机相连。又有一橡皮筋前后套住,以为动力;“枪膛”就是一颗废子弹壳,以填入弹药;子弹则是我们小孩子玩的一砸就响的“砸炮”。
射击时,先将砸炮一粒置入子弹壳,然后拉枪栓使橡皮筋拉紧且卡在扳机的“坎”上。扣动扳机,橡皮筋回缩,撞针就重重击打“子弹”,就能“啪”的一声响。在我们听来,简直和真的枪声没有什么不同,心里就十分愉悦、过瘾。
玩得多了,又没钱买子弹,听说“火柴头子”也有相同的作用,家里的火柴就遭殃了。大都被剥光火药,成了真正的“柴火棍子”。就要受到家人的呵斥,要知道,那时候的火柴也是要凭票购买的。
这不过是做做样子的“摆设”,对他人构不成威慑。
正好那年春节,我得到几枚约两指粗的大炮竹。其中有两枚,我总舍不得放,一直留到了夏天。我就把它当手榴弹的“炸药”,一个大小合适的玻璃瓶为弹体,两块竹片绑在瓶口当弹柄。又费了好几天的功夫,反复试验,制成一套“擦火柴式”“点火装置”。一颗自制的手榴弹“新鲜出炉”,经过试投,弹片横飞,大获成功。我就将最后一枚炮竹,依样复制。教训圣祖,成竹在胸。
那天午后,我们获知圣祖一帮人,正在河里嬉戏,我和我的小兄弟们就雄赳赳地出发。我小心翼翼把手榴弹举过头顶,全靠“踩水”游过河去,一阵对骂之后,我们在河堤上对峙了。我瞅准机会,拉动“导火索”,把“手榴弹”朝他们扔去,就看到引信“嗤嗤”冒烟。我们猛然后撤,并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全都匍匐在地,等待那“新式武器”的爆炸……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炮竹的引信烧完,就悄无声息地没了动静。圣祖也不知道我们搞的什么名堂,看着那草棵里的玻璃瓶发了一会儿楞。见没有什么危险,居然用手捡了起来,放眼前看看是啥东西。等明白那是一颗“哑了火”的“臭弹”后,竟当战利品一样地高高举过头顶,向我们叫骂、示威。
我们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扑通通跳进水里,仓皇皇逃回岸来。一连好多天,我都为那“哑弹”而郁郁寡欢、茶饭不思。不是我的设计有问题,就怪那炮竹的引信“油”了。
好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应该感谢那根引信!要不然,酿成人命关天的大祸,将是我不可饶恕,且抱憾终身的罪过。我的人生,怕也将因此改写!


2020年10月20日

于天津 团泊湖 长湖湾


(责编:糊汤粉)


作者往期文章链接:

陈巧林:我的直河,我的童年(连载之五)

陈巧林:我的直河,我的童年(连载之四)

陈巧林:我的直河,我的童年(连载之三)

陈巧林:我的直河,我的童年(连载之二)

陈巧林:我的直河,我的童年(连载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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