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百年潮丨瞿秋白执掌中共那半年:人的精力已经完全用尽了

张家康 新三届 2023-10-24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张家康,文史作者。福建《党史月刊》特约作者。著有《新青年——时代巨变中的人与事》。在全国公开发行的报刊上发表诸多文章。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会员。


原题

瞿秋白最难熬的

半年时光





作者: 张家康


瞿秋白在其绝命之作《多余的话》中写道:“我第二次回国是一九三0年八月中旬,到一九三一年一月七日,我就离开了中央政治领导机关,这期间只有半年不到的时间。可是这半年对于我几乎比五十年还长!人的精力已经象完全用尽了似的,我告了长假休养医病——事实上从此脱离了政治舞台。”


这半年长于五十年的日子,正是六届三中全会至四中全会期间,这短暂而又漫长的日子,正是党内斗争的极不平常时期。王明在米夫的扶植下,夺得中共帅旗,成为最大的赢家,而瞿秋白则蒙冤受屈,倍受打击,受到极不公正的待遇。


瞿秋白(1899—1935)


瞿秋白惊讶起来,李立三简直是发疯了


李立三是建党时期的共产党员,由于出色地参与领导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1925年冬,他以工人领袖的身份,出席在苏联召开的赤色职工国际大会。中共五大时,他成为中央委员。中共六大时,他当选为政治局候补委员,进入中央领导核心。此时,中央总书记是工人出身的向忠发,由于向忠发的个人素质,以及李立三被补选为中央政治局常委,于是,李立三实际成为中共中央负责人。


中共六大在批判瞿秋白左倾错误时,瞿秋白心悦诚服地承认错误,党内多数同志也在批评左倾错误的同时,接受了教育,端正了对中国革命的认识。李立三却无视左倾错误的血的教训,仍然拒绝承认中国革命处于低潮。李立三所挑起的这场争论,惊动了斯大林,竟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三次接见包括李立三在内的主席团成员。斯大林费尽口舌,并用铅笔在纸上画出起起伏伏的曲线,以说明中国革命在现时期,已经处于低潮。在斯大林的权威面前,李立三不便反驳,暂时搁置了争论。


回国后,李立三早就把斯大林的话置之脑后,开始酝酿他的中国革命高潮期的理论和实际。1930年1月,他在《布尔塞维克》上发表《中国共产党接受共产国际第十次会议决议的决议》,其中说,党内“右倾机会主义的危险,乃更加严重。”并警告说,“右倾危险,是有它的客观的强大的基础”。在他的反右倾、反调和的高调之下,他的大胆的冒险计划,已在积极酝酿之中。

 

他的理想是狂热的,而性格又是粗放的,这就必然导致在领导中国革命时,判断上的轻率,作风上的专断。6月11日,中央政治局通过《新的革命高潮与一省或几省的首先胜利》的决议。至此,李立三左倾错误正式形成,并将轰轰烈烈地推行了。


这个决议要将中国革命作为世界革命的火车头,他说:“中国革命有首先爆发、掀起全世界的大革命,全世界最后的阶级决战到来的可能”,毫不怀疑,“在这一最后的决战当中,可以取得我们的完全胜利”。他提出,以武汉为中心,从南到北,发动武汉、广州、上海、南京、天津、北京、青岛、大连、哈尔滨的城市大罢工和总暴动,并引起帝国主义与苏联的战争,以实现世界革命到来。


当这个决议送到莫斯科时,瞿秋白惊讶起来,李立三简直是发疯了。这个发疯的冒险计划,当时在国内就遭到何孟雄、林育南等的反对,而此时的李立三,眼中所见的是中国革命的全面胜利,乃至世界革命的全面到来,怎容得别人的不同意见,他专横地压抑不同意见,对何孟雄、林育南等,不恰当地使用纪律,把他们当作右派给予处分。


在党内讨论六月决议时,共产国际远东局驻上海代表罗伯特率先表态,反对这一冒险计划。这可惹恼了李立三,他立即致电远东局,以中央的名义要求调走罗伯特,甚至要求改组共产国际远东局。由于遭到党内多数同志的反对,他竟然又以中央的名义给斯大林写信,要求批准他的中国革命计划。


他在没有得到共产国际同意的情况下,擅自部署武汉、南京和上海的总暴动,特别强调这“不仅是中国革命的关键,而且是世界革命的严重问题。”他还异想天开,希望得到国际援助,“苏联必须积极准备战争”,“蒙古在中国暴动胜利时,应在政治上立即发表宣言,与中国苏维埃政权联合,承认蒙古是中国苏维埃联邦之一,紧接着大批出兵进攻北方”,“西伯利亚十万工人迅速武装起来,加紧政治教育准备与日本帝国主义的作战,从蒙古出来,联合中国,向敌人进攻。” 


他明知这样做,是违反共产国际纪律的,却不以为然地说,国际不了解中国革命发展趋势,忠实于共产国际、遵守纪律是一回事,忠实于中国革命又是一回事。并说,在占领武汉之后,再用另一种方式和国际说话。


红二军攻打武汉的战役,作为立三暴动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一开始便严重受挫,部队由一万六千人损失一万五千人,丢失了洪湖根据地。中共地下组织相继被敌人侦缉和破坏,据国民党《武汉警备专刊》所载资料统计,从1930年6月到12月,有六十名共产党员被捕,其中省委级干部五人,特科级人员一人,农民运动干部十三人,学生运动干部三人。白区党的工作,遭受前所未有的损失,不仅武汉,上海、南京、天津等地党组织也受到极大破坏,许多共产党员倒在敌人的屠刀之下。立三路线尽管时间短,因其推行之雷厉风行,所造成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1922年,陈独秀 (前排左一) 和瞿秋白 (后排左一) 等出席共产国际第四次代表大会合影


王明写的小册子说,瞿秋白不能领导全党工作

1930年7月23日,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通知瞿秋白和周恩来参加会议,严厉批评李立三的错误,并专门作出《关于中国问题的决议案》,七月决议的精神是如此明确,即中国革命有高潮期,但是,目前仍然处于低潮期。可是,李立三的胆子确实很大,早就把斯大林的话当作耳旁风,更置共产国际的规劝于不顾,擅自公布6月11日决议,从而把中国革命推到崩溃的边缘。处此生死攸关的时候,共产国际不得不先后派出周恩来、瞿秋白回国处理和解决立三的左倾错误。


中共六届三中全会于9月24日至28日在上海举行,会议由瞿秋白主持。周恩来传达共产国际的七月决议,李立三承认了错误,瞿秋白作了总结,即《三中全会政治讨论的结论》,这份由瞿秋白起草的文件,首先表示同意共产国际的决议,指出立三把“中国革命发展的速度估量得过分了,”“又把敌人的力量估计太低”了。瞿秋白认为,立三错误在于,对中国革命形势判断上,发生了偏差,即“最近三个月来的估量是不切实,因此策略上工作布置上也就发生不正确的地方。”


三中全会终止了立三路线的发展,将革命从盲动和冒险中拯救出来。中央决定中止组织全国总起义和集中红军攻打大城市的计划,取消总行动委员会,恢复党团工作。在瞿秋白的主持下,中央作出二个决议,即:《中共中央三中全会对于中央政治局报告的决议》和《中共三中全会关于政治状况和党的总任务决议》,表示完全接受共产国际的七月决议,指出立三路线是策略上的错误,也就是表现在“积极准备武装暴动的任务,没有能够充分地和争取群众的任务密切联系起来。”


瞿秋白在处理立三错误时,多少有些文人的风格,不像李立三那样的大刀阔斧,他只是要求李立三作了检讨,而对追随立三路线的干部,一个也没有追究,就是在组织调整时,也是基本维持原先的中央政治局,包括李立三在内,仍然保留政治局委员,只是政治局常务由原来的五名改为三名:向忠发、周恩来和瞿秋白,瞿秋白成为中央的实际负责者。


在生命终结之际,他对三中全会作了回顾:我“只是零零碎碎的纠正了立三的一些显而易见的错误。”也就是说,他只是对事不对人,实际纠正了李立三的一些具体错误,而不是把李立三一棍子打死。这种做法自然不能为共产国际所理解,因为,在他们看来李立三不仅是策略上的错误,而且是政治路线的背离。路线斗争从来就是生死大搏斗,可是,瞿秋白所纠正的仅仅是立三的策略错误,而不是共产国际所希望的,“集中火力反右倾”,于是,他便注定要招惹来政治麻烦。


果然不过两个月,11月16日,中共中央收到共产国际的来信,指出,李立三不仅是策略上的错误,而是与国际路线对立的根本不同的政治路线,并且明确指出三中全会犯了“调和主义”的错误。接到国际来信,瞿秋白立即找李立三谈话,传达国际的指示,告诉他,共产国际已不仅仅认为他犯了策略上的错误,“而是形成了一整套错误观点,制定了一条反马克思主义、反列宁主义的方针”,是原则性的错误,是路线性的错误。11月22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由瞿秋白主持,对李立三的错误作出补充报告,明确指出李立三犯的是路线错误,12月22日,中共中央在96号通告中,正式提出“立三路线”的概念。


此时,王明通过不正常的途径,已先于中共中央知道国际决议的精神。他立即按照国际决议的口径,修改他的纲领性文件《为中共更加布尔塞维克化而斗争》,全文六章,其中第五、六两章将近三万字,几乎都是专门批判瞿秋白。文章颠倒黑白,罗织罪名,就是要将瞿秋白在政治上置于死地。文章说:“维它(瞿秋白的化名,作者注)同志等在三中全会上,对于立三路线采取了调和、投降态度”,而三中全会后又在“实际上继续着立三路线”。


这本小册子甚至公开地赶瞿秋白下台,说:“现有中央政治局领导同志维它等不能解决目前革命紧急任务,不能领导全党工作”。他提议,“由国际负责帮助成立临时的中央的领导机关”,至少要“对政治局的成分应有相当的态度”,王明欲取而代之,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瞿秋白和杨之华。他曾为她刻下一枚四字印章:秋之白华

张国焘说,米夫似乎认为目前主要的对手是瞿秋白

1928年6月,中共六大结束后,瞿秋白被留在莫斯科,担任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团长,成员有张国焘、邓中夏、余飞和王若飞。当时,苏联正在大规模“清党”,莫斯科中山大学无例外地掀起无休止的“反倾向斗争”。中山大学,是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苏联党和政府为国民党培养革命人才而设立的学校。在这所学校学习的既有国民党员,也有共产党员。首任校长拉狄克,因受托洛茨基的牵连,只当了二年校长便被清除。继任者为副校长米夫,时年二十七岁,年轻气浮,大有少年得志的骄横,中国留学生多看不惯他的做派和霸气。

 

安徽籍学生王明却攀援上米夫,成为米夫最得力的干将。米夫借用王明在一部分留学生中的作用,培植自己的派系,而王明也乐于为其所用,扯大旗作虎皮,吓唬不同意见的同学。1927年2月,米夫被苏联派往中国,王明便是他的译员,米夫曾认真地向中共推荐王明,只是由于陈独秀的态度,而没能如愿。


中共六大在莫斯科召开时,米夫又指派王明担任重要译员。王明这个人勤快,聪明,尤其是俄文程度好,一些俄文版的马恩列斯著作,他读得滚瓜烂熟。正是因为这样,米夫很赏识王明的夸夸其谈,经常暗示王明可堪大用,可以参加中央领导层。


可是,王明在学生中没有什么人缘,背地里都说他是“米夫的走狗”,对于他依仗米夫的势力,专门打小报告,打击同学的做法,纷纷表示不耻。王明非当不反躬自省,检点自己的所言所行,团结更多的中国同学,反而变本加厉地捏造谣言,迫害持不同意见的中国同学。所谓“江浙同乡会”便是王明一手制造的一起冤案,据杨放之回忆:


“中大反对教务派的斗争中,俞秀松、周达文、董亦湘这些资格比较老的同志,是参加中山大学教务处帮助工作的。当时,俞秀松等虽是学生,但他们是比较有经验的老党员,苏共人员创办中山大学,也要依靠中国同志,吸收中国学生帮助工作。俞秀松等在教务处工作中,帮助制定教学方针,实施教学方案,购置中文图书等等,得到教务处主任阿古尔的信任。但阿古尔与中大副校长米夫有矛盾,米夫极力排斥阿古尔,这势必形成王明与俞秀松同志的对立。王明也看不起这些老一辈的同志。王明的俄语学得快,深得副校长米夫的欣赏。为了打击教务派,王明等人捏造罪名,于是出现了‘江浙同乡会’。”

当时,向忠发正在莫斯科,他根本不作调查,就煞有介事地说:江浙同乡会“在党内秘密,有中央的组织,亦有各地支部的组织”;“他们与蒋介石有勾结,受蒋介石的经济帮助,还听说与日本领事馆有勾结。”他还威吓,必须“消灭其组织”,对主要领导人物要“予以严厉的制裁”,其中的积极分子应“开除党籍或留党察看”,对于特别严重的分子,甚至要枪毙。


向忠发讲话后不久,中山大学就有不少学生被捕、开除。富有正义感的学生们,纷纷找到中共代表团,反映中大的实际情况,要求中共代表团予以调查。瞿秋白派出邓中夏和余飞去中山大学调查,结果表明并非有什么耸人听闻的反革命组织“江浙同乡会”。瞿秋白这才看明白,米夫和王明所宣传的中山大学的“非常剧烈的斗争”,实际上是场没有意义的“内斗”,他“觉得互相攻讦批评的许多同志都是好的,听他们所说的事情却往往有些非常出奇,似乎都是故意夸大事实,奉为‘打倒’对方的理由。”所以,他采取“调和的立场”,以“弥缝缓和”双方的关系。


这种处理方式,遭到米夫的反对。米夫操纵中大支部局,拒挠中共代表团过问江浙同乡会问题。中共代表团去苏联克格勃机关查阅相关材料,也同样遭到拒绝。1928年8月15日,中共代表团给联共中央政治局写信,对苏联当局处理“江浙同乡会”,表示出不同的意见。同时也给中共中央写信,指出中大的江浙籍同学,仅仅是对某些问题表示出不同的意见,不能因此而给他们定罪,没有证据表明他们是有组织的派别活动。


1928年秋,经共产国际监察委员会、联共监察委员会和中共代表团组成的联合审查委员会的共同审查,作出所谓“江浙同乡会”是根本不存在的结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瞿秋白向共产国际提出撤销米夫的东方部副部长,让赋闲的鲍罗廷担任的建议。这个建议很快就让米夫知道了。时任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代表的张国焘回忆:


“约在那个时候,瞿秋白向枯西宁提出撤换米夫的建议。他事先没有和我谈及,也不知道我已和枯西宁交换过意见。枯西宁问他谁可继任中国部长,瞿秋白推举鲍罗廷。这些事后来都给米夫知道了。他左右的人常讥笑瞿秋白与鲍罗廷的关系,认为他推荐鲍罗廷,根本违反共产国际路线。同时,我们两人不满意米夫的控诉,曾大大加深米夫与中共代表团的隔阂。”“他(米夫)似乎认为目前主要的对手是瞿秋白和李立三。”


时值苏联开始清算布哈林,而瞿秋白与布哈林恰在富农问题上,有一致之处,即都反对消灭富农。于是,米夫借此指使一些人,穷追猛打,非要把右倾的帽子扣到瞿秋白的头上。联共中央和共产国际不敢牵扯到路线斗争的漩涡中,只得认同米夫和王明的指控,批评中共代表团,认为瞿秋白应该对中山大学反党小组织事件负主要责任。1930年春,米夫召集中共代表团成员,板着面孔,宣读共产国际的决议,解除瞿秋白的中共代表团代表的职务。


瞿秋白与妻子杨之华、女儿瞿独伊


瞿秋白检讨,我有许多标本的“弱者的道德”

瞿秋白本着与人为善的态度,对李立三就错误而言错误,一点也不夹杂个人的情绪,他甚至以推己及人的态度,为李立三开脱说:“假定‘六大’之后,留在中国直接领导的不是立三而是我,那么,在实际上我也会走到这样的错误路线,不过不至于像立三这样鲁莽,也可以说,不会有立三那样的勇气。我当然间接的负责立三路线的责任。”别人倒了霉,非但不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反而在逻辑推理上,额外地承担起责任。这就是瞿秋白。


三中全会后,李立三奉召去苏联学习。12月初,共产国际东方部在听取李立三的检查后,作出《关于中共中央三中全会和李立三同志的错误的报告》,全盘否定三中全会,给三中全会定了七条原则错误,甚至说,三中全会的领导机关表现出“不健全的两面三刀的空气。”共产国际主席团会议的七名委员,众口一词地批评三中全会,给瞿秋白加的罪名是,“领导了‘中大’小团体纠纷”,“无原则的领导了三中全会”,“以两面派的态度对待国际”等。似乎李立三没有什么错,而瞿秋白却成了缺席被告。


同时,共产国际主席团大肆吹捧王明等,称赞他们“知道列宁主义布尔塞维克的理论和实际”,是“为国际路线而斗争”的“很好的同志”。他们之所以“不能够做到领导工作”,主要是“小团体利益妨碍他们加入领导机关”。与此同时,米夫已到达中国,正紧锣密鼓,全力扶持王明等上台。


共产国际负责人曼努伊斯基在会上有针对性地说:“两面派是现在最大的仇敌”,他希望“立三同志要帮助揭破这个痛疮,揭破这种小团体的情形,破坏中国共产党的小团体状态。”谁是两面派,谁又在搞小团体?显而易见,曼努伊斯基批评的就是瞿秋白。共产国际的态度自然而然地影响着与会的中国同志,张国焘、黄平和蔡和森参加了会议,他们都要循着共产国际的态度,作例行性表态发言。


张国焘在会上说,“三中全会是秋白同志领导的,有了两面派的对待共产国际的态度”。黄平则联系几年前的中大风潮,指责瞿秋白在处理中大风潮时犯了“反对联共在中大的领导,以及反对国际的领导”的错误。蔡和森也在会上说:“谁是真正的小团体?真正小团体的代表是秋白同志。”


曼努伊斯基既然让李立三去“揭破这个痛疮”,李立三也就顺竿而下,说自己的错误,“是在秋白同志影响之下”。李立三做了最不该做的事,就是附和曼努伊斯基,说:“我现在了解了:秋白同志的确用了两面派的手段。——他在三中全会上的行动,就可以表现出来。党的利益放在第二位,而私人小团体的利益放到了第一位。”


瞿秋白的“调和主义”,说到底,是他太温良恭俭让,也就是说在处理立三错误时,没有按照共产国际即苏共党内斗争的模式,将李立三的错误升格为“右倾机会主义”或别的什么危言耸听的反动路线,没有对李立三本人残酷斗争、无情打击。可是,他的善良换来的又是什么呢?那就是他在缺席的情况下,任人批评指责,甚至李立三也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背着“调和主义”“小团体的代表”和“两面派”的罪名,瞿秋白不可能再担当中共中央负责人,于是,米夫登场了,1931年1月7日,中共六届四中全会在上海召开,会议集中批评立三路线、批评三中全会的“调和路线”。而此时李立三在莫斯科,只有瞿秋白成为活靶子,受到会议的无情批判。会议撤销李立三、瞿秋白的政治局委员,根据米夫的旨意,将“最出色”“最有才华”的王明,推至中共中央领导核心。


四中全会后,对瞿秋白的清算远没有结束,米夫和王明把持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对他担任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期间的问题作出决议,指责他以派别行动对王明等人的压迫,对共产国际清党动摇,对国际代表极不尊重等,一顶顶唬人的帽子向他压来,他欲辩不能,失却话语权,只得默默忍受屈辱,接受所有的指责,承认自己的错误是“非常严重的”、是“懦怯的腐朽的机会主义”,甚至违心地承认自己陷入了“派别斗争的泥坑”。他又能说些什么呢?谁又让他说些什么呢?米夫、王明的政治高压之下,他只有忍辱负重,委曲求全。


我们在了解这一历史的真实后,就不难理解《多余的话》中出现的如下话语:“老实说,在四中全会后,我早已成为十足的市侩——对于政治问题我竭力避免发表意见,中央怎样说,我就依着怎样说,认为我说错了,我立刻承认错误,也没有什么心思去辩白,说我是机会主义就是机会主义好了;一切工作只要交代过去就算了。” 


“一九三一年初,就开始我政治上以及政治思想上的消极时期,直到现在。从那时候起,我没有自己的政治思想。我以中央的思想为思想。” 


“我有许多标本的‘弱者的道德’——忍耐、躲避,讲和气,希望大家安静些,仁慈些等等。” 


四中全会后,他告病留在上海。三年的时间,他和鲁迅在一起,又回到他称之为自己的家——他所愿意做的文学研究和创作,度过他三十六年短暂生命中的“最惬意的时光”。


1935年6月18日,福建长汀,瞿秋白就义前遗照


张家康专列

陈独秀:他创造了党,
把一代青年领进觉醒时代

陈独秀与托洛茨基的交往

张家康:蔡元培与中国共产党

胡适:陈独秀离开北大更左倾了

张家康:毛泽东在北大图书馆受委屈?

张家康:另一个汪精卫
鲁迅兄弟失和为哪般
张家康:陈独秀是托派汉奸吗?
陈独秀最早提出:鲁迅是人不是神

文章由作者提供本号分享

原载《党史文苑》2010年3期

给老编续杯咖啡

就摁下打赏二维码吧


百年潮

宋希濂:瞿秋白被俘就义真相

杨劲桦:拜谒瞿秋白墓的神思

王明回忆:关于顾顺章和向忠发的叛变

周大伟:王明出任共和国首任"立法大臣"

王明主持起草第一部《婚姻法》纪事

李英男:记忆深处的父亲李立三

陈独秀张闻天胡耀邦:

百年党史的三座丰碑

毛泽东起家的部队:

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前传

毛泽东是怎样以“内参治国”的

陈独秀出走北大与缺席"一大"之谜

陈独秀的晚年由谁供养

陈独秀晚年:傲骨凛然,

拒受蒋介石5000大洋馈赠

陈独秀晚年如何看待苏联

1939年胡宗南戴笠密访陈独秀

陈益民:萍乡山明村张国焘故居

蒋鼎文力助张国焘"脱共"真相

张国焘:从"学运领袖"到"反共强人"

1950年代张国焘三次欲回大陆

周佛海:建党脱党反共叛国的投机者

刘仁静妻子史静仪的爱情与信仰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长摁二维码  
加盟新三届2
我们不想与你失联
备份新三界
余轩编辑、子夜审校

公 号 征 稿主题包括但不限于童年回忆  文革  上山  青工光阴  高考校园  浪漫  菁英职业  学术  家国……新三届人一路走来的光阴故事40后、50后、60后的关注热点都是新三届公号期待分享的主题来稿请附作者简历并数幅老照片投稿邮箱:1976365155@qq.com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