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训练营 | 阿美：编剧的核心是故事和情感

阿美

编剧，作家。作品《地久天长》斩获第 69 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银熊奖和最佳女演员银熊奖，并获第 32 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编剧奖，2019 年亚太电影节最佳剧本提名。曾出版中短篇小说集《北京夜未央》。编剧代表作品有《地久天长》、《山楂树之恋》、《分手合约》、《下海》、《万有引力》、《牛郎织女》等。

作为第二届IM两岸青年影展“生生不息”创作训练营的导师，知名编剧阿美向训练营学员做了题为《编剧的核心》的讲座。讲述了自己如何成为编剧以及讲好故事的心路历程，以下是本次讲座实录。 

导师讲座：编剧的核心

编剧的核心是故事和情感。我们之所以需要听故事、看故事，是因为我们需要在故事里体验情感。

我原本不是学编剧的，20年前写了一些小说。后来一个作家朋友要拍一部电影，选了一部小说要我改编成剧本，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改编剧本这个事我觉得还挺新鲜的，但其实我那会儿不知道剧本该怎么写，也不知道成为编剧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于是就在交流和学习中写出了第一个剧本《牛郎织女》，参加了2008年的戛纳电影节。

一开始写（剧本）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其实他这个状态就是我写小说时候的状态。就是我可能某一天有一个什么感觉，我就从这儿开始写，但我不知道我要写什么，但可能写着那个东西它自己就会呈现出来了，你就找到了。

后来不断有人来找我写，就慢慢地开始写剧本。运气还不错，做成了不少项目。后来，又与王小帅导演合作了《地久天长》，在里头融入了更多的人生感悟，是我人生中比较重要的作品，也是从这部电影开始才被大家认为是真正的电影编剧。

阿美编剧作品《地久天长》剧照

从小说到剧本，有没有不一样？

小说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写，而剧本是规定性的命题作文。有时长限制，要用视觉语言讲故事，在这个规定时长里面你还要完成各种任务，比如说人物的成长、关系的转折、高潮反转，你要去完成这些任务，所以它是完全不一样的；另外，你做剧本还是要按照剧本的规律去讲这个故事，就不能那么任性、自由，当然剧本也有它的自由，但是跟小说的那种自由是完全不一样的。

从小说改编成剧本，写小说是很随性的，一开始还未必知道写什么，但做编剧不是，比如类型片，你一开始就知道你要朝着什么方向写，然后我就朝着那个目的和方向去努力，然后就是你想要经过什么样的过程？这可能就是完成别人给我命题作文的一个方式，就是你一开始必须非常明确地知道你要去哪儿，你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我也做过好多小说改编剧本的内容，你如何从这个素材里提炼电影所要的内容，首先你要考虑这个故事的核心。核心要表达的东西是什么？你这里面主要的人物关系是什么？要完成一个什么样的任务？还有一个就是你的表达，这个剧本到底要表达什么？要讲什么故事？你把这几个点想明白了，然后就是从小说里选取你要的素材。但是有时候小说里提供的内容看上去很多，一本很厚的书，但可能对电影来说它的内容还是不够的，你可能还要重新去构思、去添加。

编剧是一个会有很多尴尬和矛盾的工作，与不同的导演合作会有不同的问题。

很少会有拍出来和你写的完全一样，有时候效果会打折扣，会有一定的损耗，当然有时候也会有一些意外（惊喜），让我觉得这个就是改得挺不错，我感觉这种是比较少，我印象更深的是我损失掉的东西，可能我就是比较在意吧，剧本被拍出来之后，和你的想象总是会有落差。剧本和成品总有落差，这个是必须接受的。

我征服不了导演，都是导演征服我。老有人问我说，你是如何处理跟导演之间的关系，我觉得我的认知还是比较消极的，电影是导演的艺术，它最终是要靠导演来实现的，就是你写出花儿来、写得再好，如果导演不认同，也是没有用的。

唐大年老师说过一句话：“一个编剧最大的职业道德就是把剧本交给导演去任意糟蹋。”作为编剧一定要有这个准备和心理素质，就是你要豁达一点，不要把自己想得有多么重要，因为编剧很大程度上只是导演的一个工具。

当然我也会尽量去和导演交流沟通，我有时候也试图说服导演，有的时候能够说服，但有的时候也不能说服，在不能说服的情况下，那还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你真的那么厉害，你就自己去做导演好了。我是这样理解的，我还是非常尊重导演的，导演在整个电影项目里还是处在核心地位的。

我觉得作为编剧要清楚自己的角色，去做无谓的抗争也是没有意义的。我还跟朋友探讨过一个问题，说为什么现在编剧大多数都是女性，男性就非常少？我觉得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女编剧还是比较容易交流和沟通的，但也比较容易妥协、放弃自己的想法，就是她们不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能够接受导演的意见，按照导演的意见去修改。

导演和编剧合作，首先要找审美体系、价值观接近的，要相似，这样你们之间会有默契；你不要找那种跟你差距特别大或者你认为他能够补偿你不足的部分，但如果他跟你的差距特别远，这样交流起来是非常艰难和费劲的，有时候是南辕北辙的。差异太大会事倍功半，相互折磨和损耗。

另外我想说的一点也是我自己的感受，就是每一稿剧本出来之后，导演不管觉得编剧写得有多烂，其实他都是花了很多心思经过了艰苦劳动的，不是你能想象的。也许你认为写得很糟糕，但是我觉得你首先上来还是要肯定一下编剧的劳动，首先要表扬一下。其实他都是花了很多心思经过了艰苦劳动的，不是你能想象的。

因为我遇到过太多次，剧本交上去之后，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段意见和挑剔，然后就会觉得很丧，那个感受非常不好，就觉得我肯定有好的地方呀，你为什么不说一说让我心里舒服一点？所以我希望作为导演在这方面可以稍微注意一点，照顾一下编剧的情绪，让编剧心里多少舒服一点。

职业编剧写剧本，如果不是自己的人生体验怎么办？

一种可能是自己够得着的，虽然可能这个领域你不太了解，但是你可以通过一些方法，比如说查一下资料、采访一些人，你可能还是能得到一些东西，只要你觉得这个东西是你能够得着的，你还可以尝试去写；

如果说这个是你没有经历过的，你也完全不了解，你觉得不管怎么努力你根本就够不着，我觉得那就最好不要做，我的建议就是不要做。因为我也会被人找说，有一个什么题材，但是我对这个题材也没有兴趣，我说这个我完全做不了、完全超出了我的能力、阅历，那我就选择不做，我觉得这个是最好的方法。

如果你没有经历过的情感体验，其实也是你能力的问题。有的人就有这个能力，他可能自己没有经历过，但是他可以通过想象和体会达到那个情感。但比如说你现在二十多岁这个年纪，要写一个50岁的女性，你就是写不好，这就是说你现在还不具备这个能力，那你就没必要强迫自己，你还是去写自己能够掌控的东西。我觉得有的时候强努力是没有用的，你写出来仍然是外在的、是假的。

对编剧来说，灵感特别不重要。

大家往往认为编剧是靠灵感的，但其实你一天可以有100个灵感，但是很多都是无效的。我的经验是，编剧是一个特别艰苦的劳动，你不能只依靠灵感，有灵感的时候我就写，没有灵感就不写。

因为对编剧来说，完成剧本是一个任务，比如说要什么时候交稿，但是没有灵感怎么办？那你没有灵感，就得坐在那里苦思冥想、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地去想吧，灵感它也不是凭空来的，其实灵感是你的一种生活经验，你个人记忆的一种积累，它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如果你实在是觉得特别枯竭，那么你可以去看电影、看书，就是从别的渠道看看有没有能够启发你的东西，或者去跟别人聊一聊，去了解一些有关的事情，我觉得这种可能会给你一些启发。

不能坐在那里等待灵感来找你，那个东西是不可靠的。即使你有灵感，你要把这个灵感变成你的情节或者剧本的一部分，那也是要经过艰苦努力才能够有效。

导师观点：梦想在于坚持，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

主题讲座之余，我们也采访了导师阿美，她认为，电影在创作方面是一种很好的、纯粹的交流方式。对作为想从事这个行业的人而言，电影是一个梦想，但要实现它，其实是一件很难的、甚至可能需要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如果你有这个梦想的话还是要坚持。另外，我觉得对于创作来说，你还是要去更多的去体验生活，去拥抱生活，与生活发生更紧密的联系，我觉得对创作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还有，做电影这个事存在一些机缘的成分，有很多年不可控的因素，尤其是作为编剧来说确实还是挺艰苦的，所以你们需要做好要经历很多艰难的心理准备。

关于IMFF

IM两岸青年影展（In Moments Film Festival，缩写：IMFF)是以扶持高校青年影视创作力量为目标，集短片评比推优、论坛、展映等于一体的专业影像节展。

IM是“In Moments”简称，意为“从这一刻起”。作为高校青年影视创作人成长路上的支持与见证者，IM倡导青年创作人以影像为手段，呈现多元时代下社会发展的真诚表达。

In Moments Film Festival（IMFF）is a professional film festival including short filmcompetition, forum and screening, which aims to support youth film creation andproduction i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IM is short for "In Moments", which means "from this moment on". As a supporter and witness to the growth of young film creators i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IM advocates young creators and filmmakers to present a sincere expression of social development in a pluralistic culture era.

点击了解更多IM动态